苦力堂监所中的二十六个囚犯自罗成被带走后,个个惶急,心情不安。当看到罗成回来后,才如释重负,俱都松了口气。
一号“摩云神鞭”首先挨近低声问道:“情形如何?”
罗成回以微笑,道:“很好。”
十四号“托塔天王”牛钊也挨近低声问道:“见到大师了吗?”
不只是他,所有的难友都认为罗成刚才被传唤,必与拘提文殊大师有关连的。
罗成哀伤地摇摇头,回答道:“大师已成佛升天。”
“哇!”“托塔天王”牛钊悲叫痛苦起来。消息立刻传进每个人的耳中,想起三个月来文殊大师运伤解禁之德,个个悲念伤神不已。
“谁在鬼叫?再不安静睡觉,姑奶奶就要拖你们出来鞭人了。”铁栅外值班的女弟子立刻叱喝警告。
罗成忙对牛钊道:“安静点,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略呈骚动的局面立刻平息下来,各人躺在地上装作安息,但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等候着消息。这犹如暴风雨前夕的平静,暗中却已怒涛汹涌,一触即发。
在罗成与“摩云神鞭”间,已在相互密议。
罗成首先道:“文殊大师已经仙逝,我们的计策必须略作修正。”
“嗯,老朽意会得到。”
“我们必须提早行动”
这话却出乎“摩云神鞭”意料之外,一怔道:“提早,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而且二个时辰内,必需全控制住苦力堂所有女子,封锁山洞,迟则不及!”
“好,这点老朽早已想好办法。”
“那么由老前辈传今吧!”
“摩云神鞭”立刻转身向旁边的人密语一阵,然后,耳语密令一个一个传递下去。
接着牢中响起一阵呻吟声,这痛苦的呻吟声时高时低,果然引起铁栅外值班女子的注意。
“什么人在鬼号?”一名壮如水牛般女守卫在铁栅边查问。
十八号苦囚坐起身来,高声道:“九号病了,看样子很严重。”
“哼!叫他忍耐一点,明天再说。”那女守卫语气不屑,似乎对这些人的病痛,丝毫不放在心上。
十八号忙道:“回禀姑娘,恐怕挨不到天明了。”
另一名女守卫也挨近铁栅边,目光向里一扫,道:“究竟什么病?”
“不知道。”十八号回答道:“全身高烧,烫得怕人。”
“把他抬出来!”女守卫哗啦一声已打开铁栅。
“是。”十八号等的就是这句话“喂!二十号,起来帮帮忙,把九号抬出去。”
二人拾着九号,拖着沉重的脚镣手链,走出栅门。二名女守卫已走近俯身查看。
这刹那,九号倏然挺身而起,食指飞弹,指风一缕击中一名女守卫麻穴,十八号照方抓药二名女守卫万料不到这三名苦囚竟已完全恢复了功力,事出意料,毫无防范,双双倒地。
二十号却早已杀机盈胸,跨上一步,双掌带着手铐,分别全力向二名女守卫击下。
噗哧三声,砸得脑破血流,顿时了账。
罗成此刻已跃身而起,见状沉喝道:“不能杀人!”
可是话出口已迟了,却见二十号,双臂一分,铁链寸断,道:“咱们十多年来受够了这些雌狗的脏气,让她们死得这样爽快,已算是便宜了她们!”
罗成双臂一振,挣断铐链,掠出铁栅,沉重地道:“钟大侠的心情,在下岂有不知之理,只是你有想到后果吗?若激怒了天星宫主,纵然逃出去,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二十号一呆,道:“少侠说得是,一切请少侠吩咐。”
这位昔年以轻功闻名天下的“铁面飞卫”对罗成早已感激得五体投地。
铁栅中的苦回一见外面得手,纷纷站了起来,个个喜盈眉梢。
罗成忙沉喝道:“各位朋友切勿弄出太大响声,惊动了强敌,现在请已恢复功力的朋友先出来自己除去锁铐铁链,未复功力的朋友听一号老丈吩咐一一相互用铁槌敲去脚镣手铐,暂且耽在原地,静观情势。
监中顿时安静下来,八个已复功力的苦囚迅速鱼贯出了铁栅,纷纷除去了手脚上沉重的锁链。牢中十四名未复功力者也取了铁槌以身上烂布包住槌头,避免发出声响,相互在敲开束缚。
罗成挥手道:请留下二位守住出口警戒,其余人借人那道洞门,先查看有无出路,派人扼守,再轻轻制住所有苦力堂敌手,注意,未动之前,千万不能有声息,若对方已惊醒,必须全力拼缚,绝不能让对方逃出去传警。但有一点如非情势所迫,切勿开杀戒。”
“恭领吩咐。”
十名高手一拱手,立刻展开身形向两边洞门掠去,只留下十四号“托塔天王”牛钊与二十四号“沧浪神刀”展雄,分站出口二边,屏息以待。
罗成综理全局,静静坐在长案上,眼见这些人身法轻灵,行动老练,暗暗点头,钦佩不已。
其实这十二人昔日在江湖上哪一个不是威风八面,独霸一方的黑白二道顶尖高手。
转眼间,只见已有三名高手出来了。每人胁下挟着一名健壮女子。
为首九号“子母夺命环”佟林兴奋地道:“罗少侠,咱们杀了六个,活捉了三个,请示该怎么办?”
罗成不禁皱眉道:“佟大侠,我不是说过切勿轻开杀戒吗?”
“子母夺命环”佟林耸耸肩,道:“咱们是逼不得已,里面每个房间都睡着三只雌狗,为了保持行动机密,我们不得不开杀戒!”
罗成轻叹一声道:“好吧,把这三个放在墙角!”
“子母夺命环”等三人依言把胁下俘虏重重一摔,那三名粗壮如牛的苦力堂女弟子干瞪着眼,却无法动作出声,显然皆被制了穴道。
罗成问道:“其余七位呢?”
十七号“量天神叟”道:“洞里南道曲折,门户交错,我们闯入外面三间,再进去情况如何,就不清楚了。”
话声方落,洞户里倏隐约传来叱喝之声,似乎有人动上了手。
罗成神色一变,沉喝道:“赶快驰援,记住,万一不敌,全力把人逼到这里来。”
“子母夺命环”等三位高手领命再度掠入门户。
罗成心想,动手的必是苦力堂凤堂主。他猜得果然不错,不到盏茶时刻,叱喝之声已渐渐接近门户。
首先掠出来的果然是身高马大的苦力堂凤堂主,手中长鞭连连飞舞,跟着的是一些同伴,一出洞口,立刻展开扇形包围。
罗成早已自壁上取下了一根卵粗铁镣,屹立戒备。“托塔天王”牛钊与“沧浪神刀”展雄也各取一槌一棍,横胸以待。
凤堂主被逼到这里,一见洞中情势,呆了一呆,声若雷鸣地笑道:“你们这些王八蛋果然有点名堂,想必是那老和尚要的花样!”
“托塔天王”牛钊也厉声长笑道:“丑婆娘,你知道得已经晚了,老子们数十年来受尽凌辱;今天就要你付出代价!”
“哈哈,十四号,凭你们这些人,还不在姑奶奶眼中,不信就试试!”
“托塔天王”哇的一声大叫,举起铁槌,就扑身过去,罗成目光一扫,却沉喝道:“牛兄且慢动手!”
“托塔天王”身形一顿,道:“罗少侠,趁早宰了这婆娘,还有什么好等的?”
罗成挥挥手,示意稍安毋躁,口中问道:“钟大侠,怎么只有七位,其余三位呢?”
“铁面飞卫”钟灵山已咬牙切齿地道:“二十四号、二十五号与二十六号俱已死在这丑雌狗的鞭下!”
罗成心头一震,忖道:“刹那之间,竟能力毙三名高手,这凤堂主看来绝对不可轻视。”
心起警意,行动益发慎重,又问道:“里面还有苦力堂弟子吗?”
“铁面飞卫”道:“为了对付这丑婆娘,里面所余雌狗,皆毙于咱们掌下!”
这些逼于情势,罗成暗暗一叹,了解了这些情况,心中已无其他顾虑,于是目注凤堂主道:“商凤,你手下弟子死的死,俘的俘,如今你已是孤掌难鸣,莫非还要作困兽之斗?”
商凤厉声道:“识要你们不跑,不怕讨不回本利。”
罗成毫不激动地道:“咱们只想离开,不想多伤人命,若你能束手暂缚,区区保证不伤你毫发!”
“要我自己束手就缚让你们离开?哈哈哈”商凤狂笑道:“你是在做梦,就凭我一人在此,你们也休想走得了!”
“罗少侠还跟她多费什么口舌!”“托塔天王”突然大声道:“丑婆娘,吃我一槌!”
一举铁槌,就向商凤扑去。他身材与商凤不相上下,这一扑之势,当真令人感到威猛无比。
商凤却已一鞭飞出,别看她身粗体壮,鞭式却诡疾灵巧,凌厉之极。
鞭梢到眼前“托塔天王”扑出的身形一闪,铁槌已当着降魔杵力劈而出。
昔年他“震山八杵”江湖上闻名丧胆,尤其这招“山河一掷”气势之壮,招式之威,不逊于昔日张良刺秦皇的博浪一击。虽然现在只是一柄不称手的铁槌,却也一样的霸猛无比。
哪知道商凤的长鞭一抖,鞭梢竟然倒飞卷回,向牛钊后脑砸至。
这诡奇的鞭法看得众人大惊失色,因为众人都看清牛钊尚未得手,就可能先死在商凤这招之下。
二十三号最接近商凤,见状首先前扑,双掌向商凤猛挥而出,口中却大喝道:“十四号小心脑后!”
这电光石火之间,却见商凤身形电闪,鞭子却又幻影回飞。
啊!一声惨呼响起,只见“托塔天王”牛钊已一槌击空二十三号身躯随着鞭影飞起,撞在山洞顶上,又凌空跌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已经一动不动。
群雄震骇得呆了。谁也料不到她会在招式已老之下,变式取了二十三号的命。
鞭是轻兵器,能使得像剑一样,指左就左,要右打右,而且弯曲侧击,好像有灵性一般,这等功力招式,当真旷古绝今,就是昔日有鞭王之称的“摩云神鞭”邱振飞在铁栅中也不禁看得脱口叹道:“好鞭法,天下有此鞭法,老夫竟然不知,枉自称雄江湖十五年。”
栅外的气氛,已变得沉重迫人。
在二名高手夹招下,商凤三招毙敌,她一鞭在手,威猛八面,铜铃眼环扫,大声道:“还有谁上来送死?我看还是一齐上,让姑奶奶全打发你们上黄泉路!”
这番话,激起了群雄同仇敌忾之心,十二、十三、十六号同时一声厉喝,六道掌风分自三面,像怒涛一般,向商凤击去。
但这一次搏斗,结束得更快,只见商凤鞭势一挥,脚下的溜溜的一转,随着她旋转的身法,长鞭幻出千道蛇影,把三名高手全部圈人鞭风之内。只听得她蓦地一声厉喝:“都给我躺下!”“哇”三声惨叫,几乎像一个人发出。鞭影倏敛,地上已多了三具尸体,三滩鲜血。商凤傲笑震声道:“地上四尸就是榜样,你们哪个不服就上来,否则都给姑奶奶跪下,看在做工份上,还可以饶你们不死!”
群雄个个木立悲忿,尤其“托塔天王”牛钊刚才出师不利,正自恼怒,闻言狂吼道:“丑婆娘,你比老子当年还狠,今天老子就与你拼个同归于尽。”话声中,像疯了一般,挥舞着铁槌猛扑上去。
蓦地,罗成大喝道:“住手——”他计算时刻,差不多已接近三更,眼前情形已变得更加不利,十二名功力刚恢复的高手此刻已经死了过半,剩下的五位看来皆非商凤之敌,再拼也是白饶,是以不得不亲自冒一冒险。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剑法武功也源出天星宫,说不定还可以反败为胜。
“托塔天玉”牛钊闻声退步回首,道:“罗少侠为何出声阻我一拼?”
罗成道:“牛兄请暂退下,钟大侠等四位也请让开,暂时把守三边门户,让区区来向凤堂主领教领教!”
五位高手迟疑地后退,分站二边门侧,他们心中惊疑着,觉得罗成如此年轻,居然要孤身一拼,实在太危险了。
得知逃出天星宫的计划,都在罗成心中,所以无形中这些过去武林中的高手,俱把罗成当作中心依靠,对他的安危,自然更加关心了。
可是商凤的神色却变了一变,刚才的狂态似乎收敛了不少,盖她是明了罗成身世之故,是以不敢掉以轻心。只见她冷冷道:“小子,看来你好像是这些人的头儿?”罗成沉静地道:“不错。”商凤冷笑道:“你父亲二十余年前逃离本宫,带走了四名苦回,想不到今天你也学起你父亲的样来,莫非还以为能侥幸逃出去吗?”
罗成一晒道:“若无把握,我岂会轻易行动,天星宫偏激流于邪恶,谁会愿意被人终生奴役,不见天日。”
商凤沉声道:“我问你,琼娘传授了你多少武功?”
罗成淡淡道:“凤堂主,你在担心吗?”
商凤神色微变,嘿嘿笑道:“纵然你得了琼娘全部真传,以你年纪,本堂也不放在心上。”“很好,现在可以动手了。”
商凤目光一扫,道:“这些人当中,你倒还算是个英雄,不仗人多,单身相搏!”
罗成微笑道:“情形不同,岂能一概论英雄,他们受苦数十载,已对你恨人切骨,自然想一举置你于死地,怎顾得江湖规矩,而区区在下,受苦日浅,仇恨之心,没有他们深切而已。”
商凤一哼,道:“我不管仇深恨浅,只要动上手,恐怕一样要制你死命!”
“那要看你的鞭法灵不灵了?”
“好,不愧是琼娘的儿子,看在你像个人物,姑奶奶也不占便宜,你用什么兵器?”
罗成微微一笑道:“十八般兵器,件件都能使用!”
他已用出攻心之计。
商凤的神色又变了一变,道:“那你选吧!”
其实用不到选,因为山洞中除了脚镣铁链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兵器。
商凤是故作大方,却正遂了罗成心意,他发觉她心中有点惊疑不停,必定是由于母亲关系。
由此推测,母亲当日在天星宫中,不但地位比她高,想必功力也比她高,致使她暗有忌惧之心。
这是对方一个弱点,虽然仅是一个心理上的弱点,也大可予以利用。使她揣测不出自己对天星宫武功到底知道多少?
转念中,目光一扫,倏对“铁面飞卫”道:“钟大侠,请把挂在壁上的铁棍拿来!”
“铁面飞卫”立刻取下铁棍,双手送上。
这铁棍只不过二尺长,一头尖锐,一头方钝。罗成丢了铁链在手中称了称,觉得比长剑重了些,但还可以代替长剑用。
他也不作势,道:“堂主可以动手了!”
商凤注意着罗成每一动作,浓眉一皱道:“琼娘授你的难道是棍法?”
罗成自然不能说是剑法,微笑道:“不错。”
商凤神色又变了一变,道:“你先出招吧!”
罗成哈哈一笑,道:“你不是说动上手就要我的命吗?何必再虚伪客气?”
商凤一哼,脸泛杀机,鞭势一放,已挥出一招。
鞭梢生风,但却不疾不徐,迥异刚才的诡疾辛辣。
罗成手握铁棍中间,平举胸前,目光澄清,注视鞭势,一动不动。
他抱着以静制动之心意,看似沉稳如山岳,其实心中也紧张万分。
说话可以用唬,功力却是硬碰硬的工夫,差之毫厘,就失之千里。生死之间,不能差上一点。
眼见鞭影已近颈项,倏又呼地一声,商凤抖动长鞭又撤了回去。
这情形看得旁观群雄奇怪万分,但罗成却心中有数,看来自己刚才虚虚实实的一番话,当真抓对了药方,使得对方心有所忌,测不出自己的深浅。
说时迟,那时快,呼地一声,商凤又是一鞭挥至,这一鞭气势与刚才大不相同,不但恢复了原本辛辣灵巧,而且由直抽变成拦腰横扫,雷霆万钧之势,大有摧山撼岳之威。
鞭临腰际,罗成才竖棍,轻轻向鞭梢七寸之处粘去。他用的是阴柔之劲,铁棍粘上鞭身,梢尾顿时卷飞绕在棍上。随着一声大喝:“脱手!”握住铁棍上的鞭梢往回一拖。
这刹那,长鞭被拉得笔直,已由拼把变成拼力。
商凤心中虽惊,却仗着一身沉厚的功力,仍未放在心上,冷笑一声道:“不见得!”
双手握住鞭柄,运出十成功力,猛力往回一带。
那知一拉之下,觉得毫不费力,方知不妙,罗成已身化长虹,电射而出,以棍当剑,和身刺出。
系知他早已蓄势欲动,再借着商凤自己用力回拖,借力蓄力飞射之下,其疾速劲力,不言可知,无与伦比。
只听得一声惨号,接着一声闷哼!
罗成一根一尺铁棍一半插入商凤的腹部,在痛极反噬下,商凤也用鞭柄,重重敲在罗成后心。
这一记敲得罗成摔倒地上,口中鲜血狂喷。但他终于咬紧牙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却见商凤双手捧着插在腹上的半截铁棍,巨盆似的脸上,汗水像黄豆一般,滴滴而落,目光狰狞,神态凶恶可怕地屹立着,犹身不倒。
“托塔天王”已一个箭步上前扶着罗成,铁槌护胸,唯恐商凤垂死之下,再出手袭击。
罗成却一抹口角鲜血,脸浮微笑,目注商凤道:“凤堂主,你终于败在我手下!”
语气衰弱已极。
商凤一双眼珠,几乎突眶而出,抖声连连大笑道:“好,好,琼娘居然把‘震天三棍’传授给你,难怪你不怕我的‘风雨十八鞭’”
罗成依然含笑喘气道:“凤堂主,你猜错了,家母除了传我‘神鬼三式’剑法外,并无其他传授,刚刚在下只是见机出招,虚实互变而矣,你没见我施的正是三式中一招‘鬼魂蚀影’?”
商凤哇地一声大叫道:“气死我了,想不到本堂竟被你蒙住,死在这招鬼剑法之下”
话声中,巨大的身躯嘭地一声,仆倒地上,气绝而死,说她伤重而死,其实一半却是被气死的。
罗成眼见商凤倒下,自己也感到不支,萎缩在牛钊手臂上。
五位高手这时情不自禁欢呼雀跃,一齐拥了过来,等看到罗成灰白的脸色,气息已若游丝,神色顿时又变得沉重起来。
“量天神叟”道:“罗少侠的伤势太沉重了,快把他放在长案上。”
当“托塔天王”牛钊抱起罗成,平放在长案上以后“摩云神鞭”等人也走出铁栅,围在案边。
“量天神叟”首先手搭罗成脉膊,片刻后。摇着头黯然道:“伤势太重,恐怕没有救了!”
“摩云神鞭”跟着上来查看伤势,当他仔细察看完毕后,摇着头,眼眶中已滚出了二行泪水。
“量天神叟”目光环扫道:“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是走呢?抑是留下来,每个人的目光相互询问着,显得有些旁惶。
“摩云神鞭”道:“我看还是先问问罗少侠!”
他说着俯首罗成耳边叫道:“罗少侠,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其实罗成虽然伤重垂死,可是由于回光反照的缘故,内心中的感觉却是非常清楚。
四周每个人的话,甚至每个人的行动,他都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只是他想睁开眼睛说话,那沉重的眼皮与嘴唇却沉重得不听指挥。
此刻他拼命地凝聚已将分散的神志,勉强睁目注视,发觉眼前的人影在浮晃着,每个人头看来都朦胧而模糊,似乎都变了形。
他不禁心中一叹!
“摩云神鞭”见罗成已睁开眼睛,心头又酸又喜,急急又道:“少侠,你感到伤势怎么样?”
罗成吃力地浮起一层笑容,摇摇头。
“摩云神鞭”顿时泪如泉涌,咽声道:“少侠为了拯救我们,舍生忘死,这份情谊,老朽等人将永志心头”
话声顿了一顿,拭去脸上泪水,又接下去道:“不过少侠请放心,不论你是生是死,我们也要把你带出天星宫,送回你故居。现在大家都要离开了,他们希望知道你有什么意见?”
罗成嘴唇蠕动着,却没有声音。
“摩云神鞭”俯身在罗成嘴边,急急道:“少侠想说什么?”
“等。”声音微弱得几乎令人听不见。
“等?”“摩云神鞭”目光愕然扫视四周同伴,又急急问道:“少侠是说等什么?是等候时间吗?”
“等等人!”
“等人!”“摩云神鞭”直起腰身,目注四周同伴道:“少侠要各位等下去,他说要等一个人。”
“铁面飞卫”惊疑地道:“罗少侠等的莫非是天星宫的人!”
“摩云神鞭”道:“此时此刻,除了天星宫中的人,还会有谁?”
话声刚落,一阵细碎的步履声从洞外雨道中传来。
“子母夺命环”与“沧浪神刀”闻声双双掠至洞口,隐身二旁,提足了功力戒备。
只见一名黄衣少女疾速的奔了进来。
“子母夺命环”与“沧浪神刀”待少女奔入洞中,立刻横身并肩屹立洞口,蓄功侍敌。
这黄衣少女自然是香芸,进洞后见洞中遍地横尸愕然失色。但她的脸色瞬息就冷静下来,俏目一扫道:“嘿!你们真大胆,竟敢杀了苦力堂堂主与所有弟子,莫非想反出天星宫?”
“沧浪神刀”冷笑道:“正是,咱们数十年来那一天不想反出天星宫!”
香芸一哼,道:“请问罗少侠在何处?”
“摩云神鞭”心中一动,立刻退开二步,离开长案,同时挥手叫围在长案前的同伴也一一退开!
一见罗成躺在案上,声息全无,香芸花容失色,身形一掠,已到案边,探首一看,失声道:“怎么会伤得这么样子!”
“摩云神鞭”一叹,道:“咱们七位难友皆死于凤堂主长鞭之下,幸亏罗少侠挺身而出,一击之下,虽然毙了凤堂主,但也被死者临危以鞭柄敲在后心,伤及心脉,也命在旦夕。目前他能支持生命,只因心中尚有一事未了!”
香芸急急问道:“你知道什么事?”
“摩云神鞭”道:“他等的人未至,老朽猜想他等的必是你了。”
香芸轻轻嗯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只翠绿玉瓶,打开瓶塞喂罗成服下药物,接着抛弃了玉瓶,抬头道:“哪一位来运功渡元,使他能凝聚残余真元,运开药力,治愈伤势。”
“量天神叟”立刻上前道:“让老夫来!再来二位扶他端正坐好。”
于是罗成在二人扶持下,坐正身躯“量天神叟”已手抵后心,运功渡元,替罗成疗起伤来。
每个人都屏息注视,等待着结果“摩云神鞭”不放心地问道:“请问姑娘,罗少侠伤势这么严重,有希望恢复吗?”
香芸冷冷道:“不要盏茶时刻,我保证他不但伤势痊愈,而且功力精神,会比以往更好。”
她的话没有说错,盏茶时刻后,罗成的脸色已经转红,粗重的鼻息也恢复了正常,挨着睁开双目,神光如昔。
“量天神叟”在输渡真元中,感觉到罗成已经伤愈,缓缓收气撤回双手,罗成也跃下长案,面含微笑,向香芸一揖道:“多谢姑娘舍药相救!”
香芸一哼,道:“不用谢了,这一盒沉香龙涎膏本是你应得之物!天星宫虽没有找到令堂,为她治病,如今却救了你的命,也算是替先人偿还了诺言!”
罗成神色一愕,不由脸浮苦笑,道:“姑娘仅此一盒?”香芸道:“灵药奇珍,皆由宫主珍藏,你以为我有多少?”
想起母亲的病,罗成暗暗一叹,但此时他已无法想得那么远,于是道:“姑娘既然来了,就开始行动吧,请在前面引路!”“且慢!”香芸脸寒如冰,道:“罗成,当时云大娘是怎么与你约定的?”罗成道:“姑娘可是指离开的人多了些?”
香芸道:“云大娘叫你严守秘密;现在你却杀尽苦力堂弟子,闯下这般大祸,还要带这么多人离开,你这是遵守约定吗?”
罗成凛然道:“这许多武林同道数十年来受尽苦役,不见天日,我岂能坐视不理,袖手不顾,让他们留在这邪恶险境之中!”
香芸冷冷道:“我却无能为力!”
罗成沉声道:“姑娘是否有反侮之意?”
香芸道:“云大娘只命我引你一人出宫,其余的我不管。”
罗成冷笑道:“姑娘现在不管,恐怕已经晚了。”
香芸反说道:“人不了取消你我约定,要闯你们自己去闯!”
群雄听完,个个神色一变“铁面飞卫”忍不住冷笑道:“姑娘想抽身而退,恐怕没有这样容易了!”
香芸柳眉一挑,道:“难道你们还想阻拦不成?”
“不错!”
香芸满面怒容,冷哼一声,还没说话,罗成已开口道:“芸姑娘,纵然此刻你抽身而退,依我看,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这话怎么说?”
罗成指指洞角三名被制穴道,躺在地上的三名苦力堂女子道:“我们所有的话,俱已落入她们耳中,她们若转告了天星宫主,芸姑娘,你想想将有什么结果!”
香云闻言,转首而视,这才发现那三名苦力堂女弟子俱都瞪大着眼睛在注视,神色不禁一变。她进洞的时候,的确是疏忽了,可是现在发觉已经是晚了。
退既不能,要按原先计划偷溜出去,这么多人,又实在困难。她不禁着急地道:“我不是不肯,但大队人马行动,怎能瞒得天星宫巡夜弟子的耳目,若被发觉,惊动了天星宫主,岂非全入死路!”
罗成正义凛然道:“是生是死,唯凭天命,事已至此,势成骑虎,”只能有进无退,芸姑娘,这点谅必你也知道。”
香芸急得似乎要哭出来,语气里哀求地道:“罗成,你要先想清楚,你们要离开天星宫是求生,不是求死,既要求生,就不该拼命往死路上钻!”
罗成见她那付欲哭无泪,惶急不安的样子,心中也觉不忍,沉思道:“请问姑娘原本预备如何带我出天星宫?”
香芸道:“由此出天星宫要经过三道守卫,五班巡查,云大娘已在洞外槐林中相候,她准备先行调开巡查,及引开值夜守卫注意力,让你我一路无阻,直出天星宫。但是这么多人,此计已是行不通了。”
罗成想了一想,道:“姑娘请再想一想,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路可通!”
香芸黛眉紧蹙,沉思片刻道:“还有一条路可走,而且只有一道关卡!”
罗成精神一振,道:“姑娘请说说看。”
“进入矿场,由吊斗攀登上去,上面就是炼金炉,此刻夜间,从事炼金弟子皆已离开,不会有人,从那边出口,就是后山,只有一名弟子值夜,守于白云崖,下了白云崖,等于离开了天星宫。”
罗成喜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走这条路!”
香芸道:“这条路虽少阻拦风险,但也是最危险不可靠的一条死路!”
罗成一怔问道:“怎么说?”
“此去深山,痹疠地,路径不辨,要想走出山区,奔波颠苦,可想而知,要脱离山区,至少也要十余天。”
“摩云神鞭”接口道:“只要能离开天星宫,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
香芸叹道:“但我说的危险,并非指此!”
“姑娘是指何而言?”
“我是指天星宫的戒律!依前三代先主遗言,定下天星宫永远脱离江湖的铁律,规定天星宫弟子不准离开白云山半步,然而自后山出去,虽离开了天星宫,却仍在白云山范围之内,宫主若发觉苦力堂中清形,自会派出宫中高手追截,那时我们在山区中,岂非仍像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罗成想得心头一沉!十二位恢复功力的高手,连自己只剩下了六个,都要带十四个功力未复的难友,行动上就会滞缓,怎么样也逃不脱天星宫高手的包围。但是经由前宫往前山闯,这么多人自然会被天星宫主发觉,也必定会有死伤,甚至根本闯不出去。
右想左想,还是往后山比较妥当,至少在天亮前一段时刻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罗成毅然道:“时间宝贵,芸姑娘,我决定取道后山,先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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