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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南昌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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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武宁,地处幕阜与九岭之间,修水北岸的小平原上。

    市面颇为整洁,人口商业亦颇繁盛。

    他经过两天的快马赶路,觉得应在此休息一天,以免人马过份劳顿,有伤体力。

    但是,他进城以至第二天,发现了一件怪事,就是全城街上的来往人群和店铺住家等区域,全是男人及小孩。

    经他细心观察之后,仍未见到一少妇或姑娘,纵使偶有少数女人出现,亦是四五十岁以上的老妇。

    依当时的社会礼教来说,闺女少妇虽然很少在外抛头露面,但也以富贵人家,或身份较高的人为多。

    其余小家碧玉,或贫苦女媳,仍是常在外面走动或做活,像此地无一年轻妇女的情形,真是绝无仅有的现象!

    清华发现此种现象之后,内心觉得非常奇怪!但因涉及少年妇女之事,不敢随便询问,只得门在心里,暗自猜度!

    经他反复推断的结论,认为定有特殊事件发生才会有如此怪象。

    午间,他又在城中细心浏览一遍,竟发现好几户大舍朱楼的门口,都有个杯口粗细的红星记号。

    有的颜色很淡,有的深红夺目。

    这种特殊标记,他一看就知是红星教的,但不知在这山城里,何以会出现许多?所以心中更是纳闷,缓步走返店。

    一进店门,就见掌柜的老人泪涕滂陀,吞声暗泣,似是有着重大变故,伤心至极!

    使清华侠心不忍,向前拱手问道:“老伯何事伤心?请明告小生,或可稍尽绵力!”

    老人须发灰白,年已花甲,见是宿于本店的俊美书生,知是身份高贵的人,所以即刻起身拭泪,面现苦笑道:“公子是读书人,知道也无益处,还是不知道好些!”

    清华心知有异,接口又道:“老伯不妨明告,小生或有办法可想!纵使小生无能解决,亦可请朋友代为效力!”

    老人见他热情可感,只得低声答道:“公子,说起来话长,我只能简略的说个大概而已!约在半年前的一天晚上,城东张万富的小媳妇突然失踪,过几天,城内几家大户的女儿也相继不见!以后,每个月均有人失踪,都是些曾经在外露面的年轻女人和美貌可爱的少女。起先,大家以为是妖魔作祟,曾经请过法师来驱逐,但是毫无效果,依旧闹得全县各处美貌的少女和姑娘,夜夜提心吊胆!

    “最近两个月来,面貌较次的,和金银珠宝等财物,也失去不少!而且有几个失踪妇女的丈夫,同时死去,而找不出伤痕来!

    “可是,却发现失事人的门上,一定先有个红星出现,就是想藏起来,或雇请兵勇保护,亦无用处!

    “自从发生此事之后,老朽便将家人送返白水坪老家,并严禁媳妇及小女出门,但刚才小儿来此,说是家门口已有红星出现,所以一时伤心,惊动公子,小老儿非常抱歉!”

    清华听明这一段因由,证实是红星教徒在作怪,故使全城年轻妇女不敢露面!

    并即安慰他道:“老人家,请莫伤心!这种事情小生尚有办法解决!但不知白水坪在河处?过去是否有人发现这批恶徒住在何地?”

    掌柜老人闻言惊喜,急促地接口道:“公子,真有办法吗?唉呀!那就谢天谢地了!白水坪就在对岸不远,等会儿,请公子跟小老儿一齐回去!

    “至于这批恶徒住在何地,却不知道!不过,有人曾在失事的晚上见几个飞快的黑影,朝盘龙岭方向而去,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也没看清楚!”

    “好!小生正要往南行,老伯,现在就走吧!”

    于是,老人高兴地嘱咐店伙之后,便和清华牵着白龙渡河,再走五六里,到达白水坪老家。

    白水坪亦算是个大镇,向南遥望,即见盘龙岭横亘如屏,老人的房屋紧靠镇边,庭院颇宽,环境清洁,家中除老伴外,有二子一女。

    长子已娶妻,次女正届锦绣年华,幼儿仅十二三岁,正在上塾就读。

    老人带着清华返家时,一路已引人惊奇注目,可能因清华的高贵俊美和青衫白马的风姿,难得一见!

    一旦来到这僻地山乡,更是新奇!

    有些人,以为老人觅得佳婿,自领上门,相见之后,还不断道喜!使清华尴尬非常,暗自好笑!

    老人介绍家人之后,清华已知红星教徒的目标是在老人的女媳身上,因为两人都有几分姿色,模样不坏!虽是粗布裙衫,倒也清秀非常!

    这时,月色西斜,已是未末时候,清华在房周围观察一番,并以散步为由,在镇上慢步一周,以便熟悉环境,以便晚上行动。

    老人全家都带着怀疑的眼光,不信清华有何办法?

    只有老人是经营旅舍阅历有素的人,见清华镇定从容的态度,深信他有方法解救!

    所以,叫家人杀鸡整菜,丰盛招待,席间还谈了许多传闻之说,以供清华参考。

    晚饭后,清华叫老人转告家人,晚上必须紧闭门窗睡觉,闻见任何声响,切莫出外观看,以免危险!

    然后,他又将门口的红星摘下,才坐干客厅,静待红星教徒来临。

    同时,他挂念着蓝衣少女二人,她们也是到武宁来的,若被红星教徒遇见,一定不肯放过,虽知她们是会武之人,但不知功力如何?能否应付得过!

    可惜不明她两的行踪,无法援手!

    他在默念之中,又猜想和她们面熟的缘故,但想到更鼓初响,依然毫无所得!

    只得摇头苦笑,暗地自嘲道:真是自惹烦恼,空劳多想!彼此仅有一面之缘,怎会有是旧识之人呢?

    我且注意今夜事变,杀了这些的贼子再说!

    于是,他凝神侦听,用天通耳功,默察周围的动静,直到三更初刻,才听见三人从南而来,疾扑上房。

    依据轻功风声的判断,来人的武功倒也不弱!

    他即刻身如飞絮穿窗而出,临空直上四五丈高,使全部房顶都在视线之下。

    随又飘落后院的屋脊上,站在那把风人的身后,轻喝道:“快叫你的同伴上来!免得多吃苦头!”

    那把风人吓了一跳,回身出拳,左手如封似闭,右掌直劈清华,口中也喝道:“谁敢管老子们的事?先宰了你再说!”

    仅听得清华怒喝一声“该死!”右手向前轻挥,已使那人像滚瓜似的从瓦面跌落地下“叭”的一响,惊动院中两人,停止撬门的工作,一齐冲出查看。

    其中一人较为奸滑,一见清华身影,即知同伴已伤,对方一定厉害!私心已存着逃走之念!所以静立一傍,静看另一匪徒闯声挥掌,扑向清华。

    又听得清华说了一句“都是该死的!”同时右袖一摆,即令那扑去的匪徒跌落瓦面不动。

    这傍立的一个惊得魂飞天外,拔腿就跑。

    宛似惊弓之乌,拚命向南疾驰。

    不料,清华正要他如此,才可找出这般红星教徒的匪巢何在,以便为民除害!

    所以,那匪徒在前面拚命地跑,清华却在后面轻松地跟,始终保持四五丈的距离。

    且因距离太近,迫得匪徒无法躲藏。

    中途几次闪避,均被清华如影附形,悄至背后喝阻,只得直往巢穴奔跑,希望巢内同道救他。

    约经半个时辰之后,已抵达盘龙岭的山脚。

    盘龙岭是九岭山脉中的一岭,山势盘旋,形似回龙顾首,龙首朝南,半山有一古寺,名曰回龙寺。

    寺院宽广,寺前一块草地,颇为广阔,四周苍松古树,围拱参天,环境清幽,实在是潜修的好地方。

    寺中僧侣不少,平时极少下山,只有每年正月十五日,寺内法会之期才能见到。

    清华追着那匪徒,从后山直上岭顶,一眨眼间,失去了匪徒的身影。

    只见树影重重,一片漆黑,顿使清华无所适从,暗骂自己经验不够!如果在未到岭顶之前,先制住对方,审问以后,再叫他带路便好了。

    可是,清华素性坚毅不屈,既伸手管了此事,便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所以稍一驻足,便似夜鹤冲霄飞上四五丈高的岭顶,随即展开身形,往南搜索。

    这时,夜色迷檬,星月暗深,他似一缕轻烟飞驰在岭顶梢头,仅一盏茶间,便已到了山势渐低的龙尾上。

    此地离龙首较近,他发现对面林中似有塔尖屋角之状,但因相隔二三里远,又被树影遮蔽,一时不敢肯定。

    因此,他在较粗的枝上坐下,又用天通耳功侦听对面的动静。

    果然不错,那个追跑了的匪徒正向一位分堂主,报告经过,随又人声嘈杂,再归于沉寂,似乎已埋伏妥当,准备找清华去。

    一经证实是匪徒巢穴,他已心有成竹,直扑前去。

    本来,盘龙岭首尾围互之中,横宽十里,全是一片树海,密不见日,回龙寺藏在山腰林中,极难看见。

    加以夜色朦胧,藏得更为严密,若非清华已视听天通,则穷跑一晚仍将无法发现!

    清华到了回龙寺外,藏身在寺侧的古松上,自忖道: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寺院,何以会藏红星教徒呢?

    难道和尚们都已归附红星教?

    或是和尚被迫,寺院被占所致?

    他略一静默,已知数十个匪徒散布在草地周围,虽在松涛风响之中,呼吸声仍是可闻!但不知首恶何人?藏于何处?

    恐怕有所误杀,只得飘落寺前朗声道:“谁是此地的负责人,快出来一见!”

    话声刚落,紧接着一声胡哨,周围扑出二三十个人影环立在清华四周,个个紧握兵刃,怒目而视。

    也有人点亮两盏气死灯,树干寺门之上,灯光四射。照得全场通明。一

    清华环视一眼,见为首三人中,有两个是曾经见过的“长白双熊”另一个暴眼浓眉獠牙髭须的修伟大汉,却不认识。

    因而笑着道:“啊!长白两位也在此地!还认得小生吗?就请介绍一下罢!”

    冰天熊孙祖泽两人一见是湘西所遇的少年,便知事情要糟!

    但又仗着人多势众,硬着头皮道:“不错,咱们又见面了!这位是黑水前辈的高足,‘北极飞虎’范强麟,现任此地分堂主,酸小子,咱们以前的旧账也应该清算一下了!”

    说完,又和范强麟耳语一阵,似在介说清华的来历。

    声音渐趋激昂,终至摧心碎胆,准如雷鸣狮吼,震得丛林叶落,回音澎湃,宿鸟惊飞,凄叫而逝。

    幸得时间不长,笑声倏止,而环立的全部教徒已颓然倒地,只有双熊及范强麟三人因功力较高,及时运功自保,才得幸免昏倒,依旧站立。

    但也面色苍白,汗如出浆,笑声若再延长时,一定同样出丑!

    笑声甫落,又听得清华朗声道:“想不到北国人物,也加入了红星教!难怪武宁附近的妇女,要遭受空前的淫害!好!你们说,劫色伤人的行为是谁带头做的?劫来的妇女们现在藏于何处?否则,就干脆动手罢!让小生看看,你们究竟有何绝艺!胆敢如此胡作胡为!”

    那些倒地的教徒们均似大病初愈,从地上爬起。

    双熊及范强麟也恢复了凶狠之态,像他们这种恶徒,当然受不了清华的责问,气得眼露凶光,状欲噬人!

    可是,事实教训了他们,虽然怒形干色,类似狂犬,却也心有余惊,不敢轻易出手。

    范强麟看了他们一眼,发出浓浊的音调道:“小子不用-嗦!咱们单独不如你,人多总可胜你的!你若有种,就和咱们硬拚一场,何必蛇声鬼叫,暗算伤人!”

    接着,又向全部教徒道:“你们注意!退开靠里的一面,让咱们和他分个高低,只要不让他活着走出回龙寺,就行了。”

    同时,又向长白双熊一使眼色,分成品字形,站在清华前左后三面,右手各持长剑,实行群殴。

    其余教徒,速即退出两丈,守住外面及左右两旁:但部两手齐握,似是别有图谋。

    清华泰然处之,依然微笑道:“好!进招罢!”

    范强麟猛喝一声,挺剑直取清华上盘,双熊也同时发动,一取下盘,一袭后腰,黑水飞魔的绝户剑法和长白派的寒江剑法配合施为,剑光如练,似乎早有默契,再加以三才阵法,威力更是惊人!

    但他们仅觉眼前一花,已失去清华的身影,连忙后跃旋身,向外查看。

    而清华又回立原地,静立如前道:“小生另有要事待办,不再与你们客气了!诸位淫凶之恶,应得严厉的处分!接掌!”

    随见他右掌向前一吐,跟着向左一拍,身随掌转,左手中食二指一弹,轻快无比,分击范强麟三人。

    长白双熊一声未哼,应手而倒,范强麟“唉唷’一声,跌坐地上。

    同时胡哨凄鸣,暗器齐飞,飞蝗石、淬毒镖、甩手箭、毒菩萨,三面齐来,罩向应清华。

    一时使他怒气上冲,痛恨这批无耻淫毒之徒!轻喝一声“该死!”法天玄功也随念而动,向外一震。

    一阵凄呼惨叫,声动丛林,随又渐归沉寂,冷清如死!这一来,清华看看尸满全场的惨状,不禁愕然了。

    因为,清华的原意是要制住范强麟三人查出恶徒,予以处死,其余诸人便废了武功,限令离开就算了。

    不料这些恶徒早有成算,在清华得手的刹那,同时发动,全以暗器偷袭,使他怒火上升,用浩然刚气一震,终于造成凄惨的场面,愕然后悔不已!

    其实,清华自下山至今,始终谨守两位师尊的诫命,处处仁慈为怀,事事诚信为本,多次与敌博斗,只击毙洞庭三蛟,交手之间,也仅用大清刚气护身。

    这次,在盛怒之下,初用法天玄功所化的浩然刚气。

    不仅将敌人的暗器全部震回,自食其果,并将他们震得尸体翻飞,死于当场,结果之惨大出清华意外。

    可是,他也证明了浩然刚气的威力大得出奇!意念所指,横直五文之内,都是威力所及之地。

    然而,其威力虽奇,声势却不惊人!可能是避尘仙师转以佛门心法,而变成祥和灵善之故。

    他呆立一会,猛然记起范强麟三人,诊视之后,发现他们,因倒于靠内的地上,未被震毙,也许是清华当时的意念,全在暗器飞来的方向,所以留得他们三命,终能幸免一死。

    他救醒范强麟,详细审问,才知道他们是奉命南来成立南昌分堂,因要等黑水飞魔到来,顺便在万胜镖局的寿筵上,威迫各路武林人士入教。

    然后在南昌正式开堂,发号施令,使赣省全部纳入红星教势力范围之下。

    所以,他们找到回龙寺,作为发号的基地,但因寺中的主持方丈是少林二代弟子中的悟静大师,武功高强,不容他们干扰。

    终至一场剧战,寺僧全部被杀,只留下炊事和尚三人,为他们操作劳役。

    在这一段等待时间内,由冰天熊出主意,率领手下教徒往武宁一带,劫携妇女以解闷。

    清华明白始末之后,知道自己未曾误杀,内心甚为欣慰!故即点死冰天熊,救醒雪地熊雷猛,并且废了他俩的武功,限令立刻离开。

    接着步入寺内,解救被禁内室的妇女,同时找到炊事和尚,给了几锭银子,要他们雇人掩埋死尸之后,赶往嵩山少林寺,报告一切详情。

    最后,才点着灯火,领着被掳的妇女往后山返回白水坪。

    可是,因为山路崎岖,妇女行慢,等他到达白水坪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使惊恐欲绝的旅店老人全家喜极而泣,并且引动全镇居民风涌而来!

    清华略告众人始末,即请老人率着妇女返城报案,掩埋屋上地下的两具死尸,随又坚辞众人的挽留,上马而去。

    那些善良的居民,高呼念佛,声震云天。

    他离开白水坪后,南行半日,宿于州口镇。

    翌日中午,抵达安义县城,由此东渡赣江,即可进入南昌。

    他默计时日,尚有两天才是孙震岳寿辰,故拟在此休息半天,明朝再作东渡。

    他缓骑进城,从北门经过一条长街,才找到一家旅店住下,店名安平,颇为整洁宽大,住宿之人不多,显得非常静穆。

    但在他进城以后,却有四对眼光跟着他的白马青衫,投入这家平安旅舍,这些精亮的眸波,蕴含着恨与爱的分野。

    晚上,他在附近的酒楼进餐,独酌几杯之后,不禁酒酣耳热,兴趣盎然,因而干尽一壶,兴犹未阑。

    当他饮酒之际,进来一位面色焦黄,毫无表情的瘦小汉子,一身文士装束,倒像是家中富有之人。

    身后跟着一位小厮,貌亦黄丑无比。

    他们一进楼中,便在清华的邻座用膳,食态缓慢斯文,不时又侧视清华一眼。

    但因清华酒意正浓,心无杂念,江湖经验又浅,毫未顾及其他,所以浑然不觉,依然自斟自酌,独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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