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陈七星呆在宅子里不露面,不过,无论是阉党还是权奸,都没什么动静,宫九似乎凭空消失了,没有宫九的消息,他们当然不必动。
又过了几天,鹰大突然来报,祝五福率松涛宗弟子离京了。陈七星听了又惊又喜,想:“难道斗了那一场,祝五福没能赢我,在吉庆公主面前失了面子,国师没希望,所以回去了?还是师姐硬是不答应嫁给纪元,宗主拿她没办法,只好回去?”
拿不准是哪一种,但不论是哪一种,祝五福离京就是好事,那他也就没必要在京中待着了。只是有一桩事麻烦,他身上还挂着案子呢,即便回去,也不好公然现身。不过想一想,回到松涛城现身,应该也没事。上次劫法场闹了那一家伙,虽然朝廷也因找不到洪江而一直没有结论,但百姓几乎是异口同声,都说他是被冤枉的,所以松涛城衙门即便知道他现身,估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不知师父怎么样了?不管了,回去再说。”陈七星下定决心,吩咐血影一路跟着祝五福一行,他自己则索性抢在前面,真是有些急不可待了。
出了赤虎关后,他以魄带形,三天赶出了一千多里。这天听到天上鹰唳,似乎是有事禀报,陈七星找了个无人处,以鹰哨相召。巨鹰下来,鹰大禀报:“主人,松涛宗一行转向,往光州去了。”
“光州?”泽州在东北,光州却是往东南去,陈七星莫名其妙“他们往光州去做什么?”
祝五福既然往南走,陈七星再赶着回泽州就没意思了,便索性坐了巨鹰跟上去。千余里路,巨鹰不到一天时间就赶上了。陈七星自然不可能超到前面,他不知道祝五福的目的地是哪里啊。他下了鹰,便远远地吊在后面。祝五福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行人赶得比较急。陈七星猜不到,也懒得猜,只是一路跟着。
祝五福一行进了光州城,随后找了座宅子住了下来。这就有趣了,祝五福若是来办什么事,住客栈就可以了,租个大宅子住下来,什么意思?不知道祝五福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七星也去城里租了个小宅子,仍由鹰大做管家。租的宅子不像客栈里人来人往,便于血影传递消息。松涛宗一行住城东,他租的宅子在城西,光州城是州牧所在地,大着呢,倒也不怕碰上。他不大出门,自有血影监视松涛宗众人。第二天,鹰大回报,祝五福和尚方义出城去了,只带了四五个三代弟子,随行却有一辆马车。
“祝五福、尚方义同时出动,还带着一辆马车?什么意思?马车里是什么人?难道是师姐?不可能啊,师姐那性子,怎么可能闷在马车里?”虽然这么猜,陈七星还是不放心,让血影立即去查,留在光州城里的松涛宗人众中,有没有关莹莹。消息很快就传回来了,关莹莹留在城里,没有跟祝五福去。
“我就知道师姐不会坐马车。”与关莹莹无关,陈七星顿时就长吁了口气,但好奇心却越发浓烈起来。祝五福莫名其妙地跑来光州,这会儿不但亲自出马,还带上了尚方义,这么隆重行事,究竟是为什么?马车里有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人?
“留意松涛宗住的地方,若有意图不明之人靠近关莹莹,都给我杀了。”嘱咐了血影,陈七星自己则跟在了祝五福一行后面。他实在太好奇了,倒要看看,祝五福搞什么鬼。
祝五福一行一直走了十多天,到一个大湖边,上了船。陈七星有血鹰灵目,早已看清马车中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看神情气度,似乎是个官。陈七星心中猜测:“宗主出京,难道不是没了希望,而是给吉庆公主做事来了?这是什么官呢?跑这里来做什么?”
猜是猜不出来的,祝五福几个上船下湖,他便也去买了条小船。陈七星问了一下,才知这不是湖,而是青龙泽,方圆千里,东接人海。泽中渔民不少,水贼更多,但最多的是盐枭,借水道从海边贩盐,然后走青龙泽销往内陆州郡。对这些盐枭,官府非常头痛,却是毫无办法。
青龙泽中地势复杂,岛屿密布,又有数不清的芦苇荡,很容易迷失方向。但陈七星有血鹰灵目,不怕追丢,自个儿划了船远远地跟在后面。
祝五福一行租的船较大,有风帆,若不是陈七星有魄力在身,还真追不上。跟了四五天,已是深入泽中。这日前面出现一座大岛,有数十里方圆,岛上住了不少人,似乎是盐枭、水贼盘踞的地方。祝五福一行的船靠了过去,随即下船上岸。
“看样子,宗主干的是保镖的活。他带尚方义保了那人上岛,究竟要做什么?”陈七星心下转念,也靠了过去,当然不能从正面靠过去,而是从侧后绕。
眼看就要近岛,旁边芦苇荡里突然划出几条船来,每条船上各站着三五条汉子,个个持刀执叉,为首一个三十多岁的黑瘦汉子向陈七星一指,喝道:“大胆!敢来我青龙帮窥探,想是活得不耐烦了?”陈七星的血鹰灵目一直盯着祝五福,没注意芦苇荡里藏有人。也是他没在意,魄师一般不在乎那些小喽啰,尤其到了陈七星这种层级,这种持刀拿枪的小喽2罗基本上一点儿威胁也没有。但一听“青龙帮”三字,他就知道有些糟,这些小喽2罗没威胁,可他们能发信号啊,通知岛上就麻烦了,这什么青龙帮全帮出动也无所谓,但他不愿给祝五福知道。他心中念头一闪,杀机顿起,可一扫这些汉子,却又放弃了。这些汉子个个面目凶悍,却又个个面黄肌瘦,破衣烂衫,与一般权贵之家的豪奴明显不同,只是一些苦哈哈。
陈七星自己是苦出身,天生就不想为难穷苦人。他也不答话,魄光一闪,花拳轰出,一拳轰在船头上“轰”的一声,那船木板飞溅,碎成了十七八块,船上汉子在惊呼声中,齐齐落水。陈七星复又两拳,将剩余两条船也轰碎了。眼见一群汉子尽数落水,陈七星“哈哈”一笑,以魄鼓风,驾了小船飞快绕过芦苇荡。不出他所料,身后随即就传出牛角号声,显然是给岛上发信号了。
“不知死活的家伙!”陈七星轻骂一声,也不在意,弃船上岛。血鹰灵目远远看到岛上奔出一伙人,也是持刀拿棒的,急急往这边跑来。他自然不会迎头撞上去,从一侧绕过。
与那伙人错身而过,陈七星轻声一笑,疾往岛中飞掠,却忽然听到一声鹰唳。他大是奇怪,血影受命保护关莹莹,根本没跟来啊。血鹰灵目往上一抬,不是巨鹰,却是一对苍鹰,正如箭一般射下来,不是来抓他,而是去叼血鹰灵目。
血鹰灵目一冲百丈,只以微微一线魄光操控,即便是在比较近的距离内,也只能看到一线魄光,看不到天上的血鹰灵目。因此以祝五福之能,那日也搞不清陈七星的血鹰灵目到底是什么,人能看到鹰,能看到鹰的眼睛吗?那不可能。但人眼看不到,不代表鹰也看不到,血影的巨鹰在一定的距离内能发现血鹰灵目,其它的鹰自然也可以。这两只鹰虽不是巨鹰,眼光却也不差,显然就是看出了血鹰灵目的古怪,找麻烦来了。
“都是鹰眼,一家鹰嘛,何必这么大动肝火。”陈七星有些挠头,眼见那两只鹰来势凶猛,血鹰灵目却只是一只鹰眼,没有什么抵抗能力,没办法,只好收了血鹰灵目。
原以为收回血鹰灵目就没事了,不想那两只鹰却是不肯罢休,跟在陈七星头顶不肯离去,而且不绝唳叫。这下陈七星就有些哭笑不得了,仰头叫道:“我说鹰兄鹰弟,我这是血鹰灵目,不是来抢你们地盘的鹰强盗,不要这么不死不休地好不好?”他的鹰哨能指挥巨鹰,但巨鹰是血影训练过的,能听懂鹰哨。这两只鹰却明显听不懂或者说暗号不对,他吹了两下,那两只鹰叫得反而更凶了。
“那你们就跟着吧。”陈七星也没办法了,不再理那两只鹰,自顾自往岛中心摸去。走出一段,猛然觉出不对,他魄力强,耳朵听得远,发觉竟有不少人往他这面奔过来。
“这两只鹰不是野鹰,是岛上喂养的,跟着我叫是在给岛上的人发信号呢。”明白过来,可就有些头痛了。两只鹰飞得不是很高,五六十丈左右,用白骨箭完全可以射下来,但祝五福在岛上,他不想暴露。可若不射下来,两只鹰死跟着他,岛上青龙帮众有鹰指认,前堵后截,虽不怕,却实在是个麻烦。
不过不用白骨箭,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他捡起两块石头,猛然丢上去。他魄力强劲,发石如箭,但那两只鹰颇为灵性,石头一出,两鹰同声惊唳,齐齐振翅高飞。两块石头落空,两只鹰飞到百余丈高处,却仍不肯离开,反而叫得越发急了。这会儿即便不顾一切发射白骨箭,想射到两鹰也是不可能了。陈七星无可奈何,只得另想办法,凝神一听,前后都有人,他斜切出去,一头钻进了林子。有林子掩护,两只鹰看不见,可他一出林子,两只鹰却又发现了。鹰一叫,青龙帮众也跟了上来,死缠烂打,阴魂不散,陈七星还真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没办法,只好满岛乱窜,他身法快,青龙帮众跟不上,似乎也不是太重视,没有派出高手追踪。当然,青龙帮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高手也是有可能的。但两只鹰却高高在上啊,无论陈七星怎么躲,两只鹰总能把他找出来。
“可惜巨鹰不在这里,巨鹰若在这里,一爪一只抓了你们做点心。”跟得火起,陈七星暗暗咬牙。
不过恨得磨牙也没用,好在天慢慢黑了下去,看着陈七星又钻了林子,天完全黑下去后,两只鹰终于飞走了。陈七星展开身法,穿林而出,青龙帮众人还打着火把搜呢,陈七星早到了山下。
山下一片屋宇,估计是青龙帮总堂所在,先前祝五福一行下船,似乎也是往那边去。陈七星放血鹰灵目再看了一下,却发现祝五福的船不见了。
“难道打个转就走了?古怪。”虽然祝五福的船走了,陈七星还是想去青龙帮总堂看看。不管那人是什么人,要祝五福亲自相陪,必有古怪,总堂里跑一趟,或许能看出点儿什么。
青龙帮总堂警戒并不严密,说是青龙帮的总堂,其实和一般的小村镇没什么两样,陈七星悄悄地摸了过去。最大的一座宅子里,隐隐有不少人声,似乎还有女人的呻吟声,这是搞什么?玩弄女人?弄这么大声,不至于吧?虐待?猜不透。他又往前摸了一段,忽有所觉,扭头一看,左边墙上立着一条灰衣汉子,正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这汉子四十来岁年纪,个子较高,骨节粗大,尤其一双手,比普通人的手几乎要大一倍以上,只是比较瘦,脸上轮廓如刀削斧劈,配上一双锐眼,站在墙头,让陈七星情不自禁地想到一种动物:渔鹰。
“阁下寅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灰衣汉子抱了抱拳,声音粗狂,略带沙哑,有如傍晚的湖风。陈七星老脸一红,他这么偷偷摸摸的,被人当场捉到,有什么好说的。他也不答话,一抱拳,扭身就走。
“既然来了,何不喝杯水酒再走?”灰衣汉子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走。陈七星也猜到他不会,闻声回头,却是一惊,灰衣汉子脑后居然有四条魄光,竟然是一位四魄师。
不是四魄师有什么了不起,也不是陈七星怕了四魄师,而是想不到这小小青龙帮里,居然会有一位四魄师。“难怪有祝宗主亲自陪着来,这青龙帮里还真隐得有龙虎呢。”陈七星心中暗叫。
那灰衣汉子放了一个魄出来,有趣,却还就是只渔鹰。陈七星并不想和灰衣汉子斗个生死,魄光一亮,幻日血斧放出,却是三星不亮,既不凝甲,也不放红颜白骨,只是凝成花拳,迎着渔鹰就是一拳。他只用了五成力,灰衣汉子脸上已经变色,渔鹰霍地收了回去,脑后一道魄光往上一冲,光中现出一物,却是一柄渔叉。这是器物魄了,看来是他的主魄。他倒是好眼光,陈七星的魄看似是草头魄山茶花,可他就看出了不对。
“想不到是高人来访,敝人楚闲文,忝为青龙帮帮主。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楚闲文凝叉不发,抱拳发问。
陈七星抱拳回了一礼,却既不想打,也不想通名,为什么?因为他不知道祝五福明天还会不会来,通了名,万一漏了风声给祝五福听到,祝五福知道他居然从京中一路跟踪到了这里,那还不大发雷霆,满江湖追杀他啊。
“误闯贵岛,抱歉!”说了这句,陈七星转身就走。
“阁下既然到了岛上,怎么能名字也不报一个,看不起我楚闲文吗?”陈七星这态度把楚闲文惹火了,魄光一闪,迎着陈七星就是一叉刺了过来,劲风厉啸,刺耳生痛。
“这魄力相当了得啊。”听了渔叉破空之声,陈七星暗吃一惊,祝五福第五个魄修成的赤霞剑,劲力破空之声好像比这渔叉强不太多。他不敢大意了,霍地回身,一拳轰出,正轰在叉尖上,不过没用全力,只是八成力,恰是旗鼓相当,各往后一退。
“果是高手,再吃楚某一叉。”楚闲文心里吃惊,却如暴风雨中的苍鹰,逆风更劲,复又一叉刺来。陈七星试出楚闲文功力,暗暗点头,知道若不打出个高低,楚闲文必不肯放手,便也是一拳迎出,仍是八成劲,拳叉相撞,又是同时震开。
“再来!”楚闲文打出豪兴,暴叫声中连环三叉,劲力似乎又有加强。陈七星也不加劲,虽然给渔叉压着打,倒也不见得就输了。自己半夜摸到人家屋子外面来,明显有些理亏,只盼楚闲文刺几叉后,就此收手,那就算了。
不想楚闲文越打越来劲,三叉刺过,复又三叉。也是,上到四魄师,江湖上就不太多见了,要找个差不多的对手,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陈七星苦笑,正寻思是不是要加一分劲把楚闲文打退了事,不想墙内忽有人叫:“帮主,帮主!少帮主生不出来,夫人死过去了。”“什么?”楚闲文脸色大变,收了叉,冲陈七星一抱拳,回身跳了下去。他不打,陈七星自然是巴不得,也转身就走。这时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但陈七星居然能和他们帮主打成平手,谁又敢来拦他,而且楚闲文也没叫人拦啊。陈七星身法快,几个起落就拐过街角,想着就此下湖离开,忽地想到刚才那女子的叫声,说是楚闲文夫人生不出来死了过去,心下想:“难怪先前听到女子呻吟,原来是生孩子,这要是生不出来,可是一尸两命了。”想到这里,陈七星微一犹豫,还是掉头过来,却不走大街,而是从楚闲文宅子后面摸了进去。他才翻墙进去,便听到楚闲文焦急的叫声:“娘子,娘子四婆,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娘子啊,我一世感你的大德!”
“楚帮主,妾身尽力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显得苍老无力。
“娘子,娘子!”楚闲文又叫了两句,叫到后来,声音中已带了哽咽。随着他的叫声,又听到一个细细的哭声:“娘,娘!”是个小孩子,估计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是个小女孩,应该是楚闲文的女儿。
陈七星有些犹豫,他本就是不速之客,而且这不是一般的病,是难产,他一个男子不太方便,但听到这小女孩的哭声,他心中蓦地一热,没娘的孩子苦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闪身而出,道:“楚帮主,若是信得过,我替贵夫人看看。”
“是郎中吗?快请,快请!”楚闲文一步蹦了出来,看清是陈七星,倒是一愣,随即便一揖到地“兄台若是救得我娘子活转来,楚闲文一世感恩戴德。”陈七星忙道:“楚帮主不必客气!稳婆是四婆是吧?请四婆遮拦一下,我再看看。”
所谓脱衣见夫,穿衣见父。女人难产,他一个男郎中确实有不方便之处,这也是陈七星先前犹豫的主要原因。四婆在里面忙了一通,随后唤陈七星进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女子,陈七星也没多看,只把魄放出来,金针问魄。楚夫人只是闭过气去,并不是真个死了。他诊断明白,一针下去,楚夫人悠然醒转。
“娘子!你活转来了,娘子!”楚闲文惊喜大叫,回身对陈七星就是一揖“先生妙手啊,楚某一世感谢。”
“楚帮主不要客气。”陈七星转身对四婆道“四婆,是胎儿横了。我扎一针,你帮把手,应该能生下来。”
陈七星一针扎下,随即退到门外。不多会儿,里面便传出婴儿的哭叫声,小家伙估计是给憋狠了,嗓门那个大啊。
最初学云素娘的医术,妇科、产科之类的,陈七星不好意思学,后来杀了包勇,下决心救人补报,这妇科、产科也就学了起来,中间行医,也救过几个难产的。说是一针,这一针并不是等闲扎得下去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楚闲文一脸喜色出来,看见陈七星就要下拜:“先生妙手,救了我全家啊!”陈七星忙扶住他:“楚帮主不必多礼。我这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