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行驶在皓洁的月光下。
两名车夫,一位搭客。
车厢中的莫青青已给点了睡穴,她会在天亮之后醒来,那时她会发觉自己已回到家中,昨天的种种经过,也许只是一个可怕的梦。
张弟呆呆地望着前面一直伸向黑暗的官道,一直没说一句话。
他的心清很沉重。
在短短四天之中,他已杀了两个人。
两名刀客。
他夺走了两个人的生命,也夺走了自己一个美丽的幻想。
过去这两年来,他尝尽风霜之苦,为的就是想成为一名刀客,如果他早知道他所崇拜的偶像,都像岳人豪和薛一飞的货色,他真不知道是否有勇气涉足江湖。
过去的可以不提,今后他又怎么办?
他承认白天星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但是,他今后是否就这样一直跟白天星走在一起,时时不是去杀别人,就是防备被人杀呢?
白天星忽然从车座底下取出一只皮酒袋,笑着递了过来道:“你且喝口酒,提提精神,别想得太多。”
张弟深深喝了一大口,缓缓转过去道:“那位蓉蓉姑娘呢?”
白天星叹了口气道:“我又叫招风耳洪四送她回去了,为了使青青这丫头觉醒,害得她又伤心一次,想想实在过意不去。”
张弟想了想,又道:“你找到这位柳蓉蓉的经过,我已经听你说过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何以算得如此准确,知道今天在花家集一定可以等到这个姓薛的来到呢?”
白天星笑笑道:“这也没有什么稀奇。俗语说得好:事有必至,理所当然。你只要想想这厮杀了独孤洪,当时转身离去时的神情,你就会知道这厮今天的行动,是意料中的事了!”
张弟道:“你是说这厮全部的看家本领,都在右手的那把抽刀上,这一秘密公开之后,等于使他失去仗恃,也使他失去争取七星刀的信心?”
白天星道:“是的。他没有立刻离去,是怕引起别人注意。今天轮到他出场论刀,他就非走不可了。”
张弟:“那你又怎知道他一定会在花家集歇下来,而不会直接赶去省城?”
白天星道:“省城里认识他的人很多,被他遗弃的女孩子也有好几个,他当然不会带着一个新上手的女孩子进城,为自己惹来麻烦。而这条官道上,在入城之前,有借口歇下来的地方只有一处,就是这个花家集!”
张弟忍不住骂道:“该死!”
白天星笑道:“当然该死!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张弟默默地又喝了一大口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怪事。”
白天星道:“什么怪事?”
张弟道:“昨晚我去热窝喝酒,人屠刁横竟没来由的找我碴儿后来你道怎样了?”
白天星漫不经心的道:“后来有人帮了你的忙,一个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人。是吗?”
张弟呆了一下,道:“已经有人告诉了你?”
白天星道:“没有。”
张弟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天星笑笑道:“三千两银子可以使人知道很多事。”
张弟不觉又是一呆,道:“原来那两名黑鹰香主是你买通了的?”
白天星笑道:“应该说他们收了我的保护费。”
他又笑了一下道:“这一点你必须记住:黑鹰帮并不只是受雇杀人,只要你出的价钱相当,他们也可以保证你不被人杀的!”
张弟大为感动。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天星昨晚要他去热窝喝酒,并交代他不过三更别回住处,原来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三千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论白天星这些银子的来路如何,若是换了别人,相信谁也不会为了一个新交的朋友,竟肯毫不吝惜地付出这样一笔代价。
如果你发现有人如此关心你,你有什么感觉呢?
一股友情的热流,冲走了他的彷徨。
他知道以后的这条路怎样走了!这世上最可贵的东西,不是金钱,不是名气,当然更不是区区一把七星刀。可贵的是爱心,是恕道,是友情。
如果今天七星镇上的武林人物,人人都像白天星,试问又怎会像目下这般乌烟瘴气?。
又怎会有那么一连串的血案发生?
白天星忽然又叹了口气道:“还有一点,你也必须记住:他们保护你的地方,只限于七星镇,保护你的期限,也只到品刀大会完毕为止。”
张弟诧异道:“说得好好的,干嘛叹气?”
白天星道:“我叹气是因为这里不是七星镇。”
张弟道:“不是七星镇又怎样?”
白天星道:“不是七星镇,你就得靠你自己保护自己!”
张弟愕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天星的意思并不难懂。
因为他这句话刚刚问完,前面不远的官道上,就一下子出现了七八条灰蒙蒙的人影。
白天星缓缓叱停马车,自语似的喃喃道:“真想不到竟有人比我性子还急。”
张弟愤然拔刀道:“这些家伙由我来打发!”
白天星冷冷道:“你最好替我看牢这辆马车,需人帮忙时,我会叫你。”
张弟道:“那么这把刀你拿去!”
白天星道:“我有。”
张弟道:“你也带了刀?你的刀在哪里?”
白天星道:“等会儿你就看到了!”
他没等这句话说完,人已如鹰隼般离座掠出。
张弟不禁暗暗喊了一声好!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天星展露身手,且不论这位一品刀在刀法方面成就如何,单是这份超绝的轻功,就使他瞧得大为心折。
官道上那七八名灰衣蒙面人,似乎也对这位神秘的浪子怀有几分顾忌。
他们见白天星凌空扑落,立即向官道两旁退开,虽然一个个均已掣出兵刃,却没有一人率先轻举妄动。
白天星身形落地,四下环扫了一眼,从容发话道:“诸位为何不以真面目见示呢?”
那些蒙面人只是静静地瞪着他,没有一个回答他的话。
白天星从容接着道:“诸位不敢以本来面目相见,是因为诸位之中,有不少是我的熟人,甚至还是我的朋友,对吗?”
依然没人回答他的话。
白天星顿了顿,又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诸位之中有我白天星的熟人或朋友,诸位就该清楚我白天星的为人。请问:我白天星几时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竟劳诸位今夜如此严阵以待?”
那些蒙面人仍然一声不响,好像一个个都是天生的哑巴。
白天星向后退出两步,耸耸肩膀,轻轻叹了口气道:“就算我说的都是废话好了。上吧!”
那些蒙面人照样还是一无表示,不仅一个个像是天生的哑巴,而且一个个还像是天生的聋子。
白天星又将那些蒙面人轮流打量了一眼。
八个人,八套相同的衣服,八副相同的面罩,甚至连身材也都差不多。
谁是这些人之中的首领呢?
他看不出。
如说这八个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便是他们用的兵刃。
八个人,八件兵刃,竟然无一相同。
白天星的眼光,最后停在官道左边一名蒙面人的脸上,这人的兵刃是一根六尺长的长鞭。
右手握鞭,左手捋着鞭梢。
谁都不难看出,这根长鞭一旦挥洒开来,方圆五丈之内,必将是一片滴水难入的幢幢鞭影。
只要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一定不会选上这样一名对手。
但白天星如今却似乎已经看中了这名蒙面人。
他望着对方,淡淡地道:“既然大家都很谦虚,就由阁下先露两手如何?”
使鞭的蒙面人冷冷地道:“可以。清亮兵刃!”
原来他们不是哑巴,也不是聋子。
白天星微笑道:“你们没有看到我的兵刃?”
使鞭的汉子没有开口。
因为他没有看到。
他们不哑不聋,当然也不是瞎子。
白天星又笑了笑,道:“你们希望看到什么样的兵刃?难道你们从没有见过有人用手杀人?”
使鞭的蒙面人眼神微微一变,突然冷笑道:“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呼的一声,乌光闪动,鞭梢如毒蟒似的,突向白天星脖子上卷去。
白天星头一低,身躯半转,伏腰一脚踢出。
这一脚是弹腿的路数。
招式并不新鲜,但速度却快得出奇。
使鞭的蒙面人长鞭未及变招,人已被踢得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张弟忍不住又暗暗喊了一声好!
他心中一高兴,连肩头上的刀伤也忘记了。
他将手中的雁翎刀又握紧了些,同时暗暗运气,随时准备扑出。
他虽然以前从没有见过这种八对二众富悬殊的场面,但从传闻中知道,这种场面开始时不论多么规矩,只要一有人受伤,接着而来的,必是一场群殴。
使鞭的蒙面人显然受伤不轻。
因为他一跌落道旁田中,虽然挣了几下,人却没有能站得起来。
不过,尽管有人受伤,群殴的情形居然没有发生。
一名使剑的蒙面人,忽然纳剑入鞘,快步奔过去,将受伤的蒙面人抱起,一声不响飞步而去,眨眼便于夜色中消失不见。
这倒使张弟颇感意外。
只打伤一个,却走了两个,这是什么原因呢?
白天星笑了,因为他知道原因。
死了的人,不会有人关心,但是受伤的人,则必须立即送走。因为留下受伤的人,很可能会泄露秘密。
还有一点,张弟也不明白。对方在人手上占尽优势,为什么不来个一哄而上?
这一点恐怕也只有白天星心里清楚。
他笑着又转向一个使棍的蒙面人道:“我很怕蛇,所以我不欢喜使鞭的人。如果换了你伙计,我方才那一脚,就决不会踢得那么重。现在你伙计要不要活动活动呀?”
那个使棍的蒙面人还真听话。
白天星的话才说完,他便连人带根,像一阵风似的纵身扑出。
双节棍!
棍在空中回旋,激起一片呼呼锐啸,像飞轮似的忽上忽下,气势至为凌厉慑人!武林中使双节棍的人不多,在双节棍上有独到功夫的更少。这人难道竟是南海名家“一棍镇天南”郭人英?
白天星步步后退。
因为他找不到这支双节棍的破绽,同时也不想以血肉之躯去证明是双节棍结实,还是他的骨头硬?
那些观战的蒙面人。每个人的眼睛都好像突然缩小了四五倍。
一个人只有在皱眉时眼睛才会缩小。
他们的同党占了上风,他们为什么还要皱眉呢?
难道他们不欢喜看到伙计打赢这一仗,而宁愿看到这使棍的汉子,也像刚才那使鞭的汉子一样,被白天星一脚踢得倒地不起?
白天星退出七八步之后,终于找机会又踢出一脚。
这一脚果然踢得不重。
使棍的汉子眼见白天星已无还手之力,突然身形一挫,一棍猛向白天星足踝扫去。
白天星别无选择,只得纵起闪避,这一脚便是他向上腾身之际踢出的。
照说这一脚本无踢中之理,因为他一脚奔取的部位,是使棍汉子的前额,后者只须稍稍偏身,便可以让过去了。
然而,说也奇怪,使棍的汉子居然未能让开。
白天星得理不饶人,身形一沉,顺势挥出一掌,他一脚踢得不重,这一掌的力道可不轻。
一掌结结实实切在使棍汉子的右手腕上。
使棍的汉子发出一声闷哼,虽然眼中冒着火焰,人却向后飞快退去,连掉在地上的双节棍也不捡起带走。
这名蒙面人不论是不是一棍镇天南郭人英,他仁兄如还想使用双节棍,少说点也是三年以后的事。
八名蒙面人,又少一个。
白天星含笑四顾道:“还有哪位有雅兴,愿意出来玩玩?”
右边一名使钩的蒙面人,忽然越列而出。
白天星点点头,笑道:“好!使钩的朋友如今越来越少了。朋友该不会就是湘西道上大名鼎鼎的银钩追魂韦冠群韦大侠吧?”
使钩的蒙面人只当没有听到,站定后上身微扭,双臂一扬一抖,双钩突然脱手双双如矢射向道旁一株大杨树。
只听唰的一声,双钩竟然同时插入树干。钩非刀剑可比,因前端弯曲,且无锋利刃口,着力极为不易,如今这人居然能隔着两三丈的距离,将一对银钩打进树身,这份功力,盖可想见。
白天星笑不出来了。
他怔了怔,才道:“朋友这算什么意思?”
蒙面人嘿了一声,身形一闪,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白天星无暇多想,纵身便退。
可是,他快,蒙面人更快,他身形尚未立定,一股劲疾的掌风,已经扑上他的面门。
白天星上身后仰,双腿一曲,全身突然缩作一团。
蒙面人一掌拍在他的脚板上。
白天星如狂风带起的一团草球,于半空中连滚两次,方才飘飘落地。
蒙面人第二掌又已拍到。
白天星仍然没有硬接,这次他是侧身向下,似马戏班开场时艺员翻虎跳的姿势,向横里闪开去的。
蒙面人面纱微微鼓动,显因两掌无功,已经动了真火。
但第三掌还是被白天星躲开了。
蒙面人突然大吼一声,双掌齐扬,四度扑下。
白天星朗声一笑道:“伙计,这是第四掌了,何必砸自己的招牌?”
这几句话竟好像张天师的咒语一般,蒙面人身形一僵,扬起的双掌停在半空中,竟然久久无法拍落。
白天星却不客气,探身一拳,直捣过去。
蒙面人发觉不妙,咚的一声,白天星一拳已经击中他的胸膛。
蒙面人踉跄后退,面纱扬起,喷血如柱,终于弯下了腰,慢慢的软瘫下去,一倒下就没有再见动弹。
另外那四名蒙面人,稍稍犹豫了片刻,突然相继腾身而起,如惊乌出林一般,转眼溜得精光。
张弟跳下车座,走过来道:“他们还有四个人,尽可放手一拼,怎么就这样不声不响溜掉了?”
白天星笑笑,没有开口。
张弟指着地上那人又道:“这人是谁,你认识?”
白天星笑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揭开他的面纱看看?”
张弟依言俯身拉开了那人的面纱,面纱后面,果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张弟呆了一下道:“铁三掌蔡龙?”
他没等到白天星开口,似有所悟地又道:“他拿着一对银钩,原来只是一种障眼法,怪不得你一说他第四掌是砸自己的招牌,他就愣住了,他显然没有想到,你还是认出了他”
白天星轻轻叹了口气道:“是的,我认出了他,也同时解开了另一个谜。”
张弟道:“弄清了今夜这些人出面拦路的原因?”
白天星道:“不是,关于这一点,根本算不上是个谜。”
张弟道:“为什么?”
白天星道:“这个我等会儿再慢慢告诉你。”
张弟道:“那么你解开的,是个什么谜?”
白天星道:“是病书生独孤洪致死之谜!”
张弟微微一怔道:“杀死独孤洪之谜!”
张弟微微一怔道:“杀死独孤洪的人是夺魂刀薛一飞,跟这位铁三掌蔡龙又有什么关系?”
白天星道:“病书生如果不动莫丫头的脑筋,你说薛一飞会不会杀死他?”
张弟眼珠转动了一下道:“你意思是说,病书生想娶莫丫头为妻,是受了姓蔡的怂恿?”
白天星道:“不错!”
张弟道:“他们好像还是朋友,病书生死了,对他姓蔡的又有什么好处?”
白天星道:“没有好处。”
张弟道:“那么,他姓蔡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天星道:“因为他们也许没有想到,那一战的结果,死的会是病书生独孤洪,而不是夺魂刀薛一飞!”
张弟摇头道:“这样还是说不通。”
白天星道:“为什么说不通?”
张弟道:“谋害刀客,似乎已由某一名神秘人物一手包办了,而且一直进行得都很顺利,他们应该犯不着再冒险假借他人之手。”
白天星道:“这正是我最初的一种想法。”
张弟道:“但你后来却认为这种想法无法成立?”
白天星道:“是的,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张弟道:“谁?”
白天星道:“如意棍云天雁!”
张弟道:“这位如意棍云天雁又是谁呀?”
白天星道:“一位使棍的高手。”
张弟道:“高到什么程度?”
白天星道:“十八刀客之中,至少有一半不是他的敌手。”
张弟道:“此人如今何在?”
白天星道:“死了!”
张弟道:“死于何人之手?”
白天星道:“夺魂刀薛一飞!”
张弟愣了片刻,期期地道:“你的意思,我似懂非懂,你能不能再说得稍微明白些?”
白天星笑笑道:“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十八刀客,不是十八块豆腐!他们虽然已经成功地杀掉了好几个,但并不表示还活着的,他一样可以顺利得手。只要碰上一个棘手的,说不定就会前功尽弃了!”
张弟道:“薛一飞就是他们心存顾忌的人物之一?”
白天星道:“不错!至少他们还未能摸清这位夺魂刀的一套刀法威力在什么地方,以及这位夺魂刀为什么能轻易地杀死那位如意棍云天雁。”
张弟道:“于是他们就利用病书生独孤洪作问路石?”
白天星又轻叹口气道:“这也是我一认出这小子是谁,便不再留情的原因。我宁可放过十个打家劫舍的盗匪,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出卖朋友的小人!”
张弟低头思索,虽然白天星已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他好像一时仍然无法释怀,好像还有很多事情使他深深为之迷惑。
白天星将蔡龙的尸体移去道旁荒野之处,走回来笑着道:“时间已经耽误不少,有什么话,到车上去说吧!”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圆月已过中天。
秋虫唧唧,夜凉如水。
隔了很久,张弟才道:“你说你知道。姓蔡的他们今夜在此拦路的目的?”
白天星笑了笑,道:“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才对。”
张弟道:“为什么我也应该知道?”
白天星笑道:“因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第一个人说的第一句,就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了!”
张弟道:“我记不起来了,那人当时怎么说?”
白天星道:“‘请亮兵刃’!”
张弟道:“这是很普通的一句场面话,难道也有特别涵义?”
白天星道:“当然有。”
张弟道:“什么涵义?”
白天星笑道:“因为这并不是一句客气话。”
张弟道:“我听不懂。”
白天星道:“这就是说:他们希望我真有兵刃亮出来,而且最好亮出的兵刃是一把刀!”
张弟道:“以证明你究竟是不是他们所怀疑的一品刀?”
白天星道:“是的。”
张弟摇摇头道:“这一次是真正的说不通了!”
白天星道:“为什么?”
张弟道:“你究竟是不是一品刀,他们早就不须再证明这一点了,他们今夜要做的,实在应该是另一件事。”
白天星道:“哪一件事?”
张弟道:“他们应该合八人之力,以八件不同的兵刃,在你身上留下八道不同的致命伤口!”
白天星笑笑道:“这个用不着你操心,只要查证清楚之后,他们会做的。”
张弟道:“查证什么?”
白天星道:“查证我不是一品刀!”
张弟睁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查证你不是一品刀,他们才会杀了你?”
白天星道:“是的。”
张弟道:“你没有说错?”
白天星道:“没有!”
张弟稍稍偏开身子,藉着皎洁的月色,将白天星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眼,好像想要看个清楚,究竟是他听错了话,是白天星突然犯了毛病?
白天星两眼望着正前方,缓缓接下去道:“这也是他们不肯一起上的原因,因为我如果不是一品刀,他们随便派出一个人,也不难把我收拾下来。”
他略为停顿了一下,又道:“但他们显然并不希望有这种情形发生,你当时应该看得很清楚,当第一个使鞭的蒙面人被我踢伤腰骨,以及第二个蒙面人被我砍折手腕时,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而当铁三掌蔡龙迫得我节节后退之余,每个人眼中都露出了失望之色,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张弟点点头,没有开口。
白天星道:“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真正的一品刀,绝不会连一个铁三掌蔡龙也抵挡不住。他们失望,是因为我表现太差,害他们又白花了一番工夫!现在,你懂了我的意思没有?”
张弟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道:“你这意思也就是说:只要证实了你是真正的一品刀,他们就无意加害于你?”
白天星道:“可以这样说。”
张弟道:“最正确的说法,应该怎么说?”
白天星道:“他们至少没有想把我今夜就废在这条官道上的打算。”
张弟道:“同样的理由,最后四名蒙面人突然相率离去,也不是慑于你的身手,而只是因为你一拳击毙铁三掌蔡龙,他们已获得了他们所期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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