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天龙老人笑道:“当然算我输。”
龙门棋士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天龙含笑出厅,龙门棋上又向葛品扬叫道:“你小子过来看看,这局棋是你师父不利,还是老夫不利,你小子可得凭良心说话。”
这局棋,葛品扬自始便在一旁观看,谁居上风,谁处劣势,一不用看他也早知道了,不过谈到棋,这位大棋上实在比什么人都难伺候,于是,他只好坐到师父坐过的位子上,装做十分专心的样子再度研判起来。
现在的棋盘上,不看也还罢了,愈看愈令人有不忍卒睹之感。
龙门棋士不论跟谁下棋,一向坚持要执白棋的,刻下,盘面上的白棋,东一准,西一块,四分五裂全在黑棋包围中,成了半死不活的“待宰之囚”假如持黑棋的人心肠狠一点,简直可以吃个精光。
龙门棋士催促道:“快说呀,你瞧这是伏兵,这儿也是伏兵尤其这儿的几颗子,看上去虽然嘿其实只要一旦与上边的死棋取得联系,嘿嘿嘿”好个“只要”!
葛品扬点头道:“这倒是真的,只要咳咳高手重于取势,发挥力量全集在中盘之后,这盘棋才下了一半不到,如论呼应与气势,就目前而言,的确是白棋雄壮些,确辈懂得有限,说得对不对尚请前辈指正。”
龙门棋士重重一击掌,叫道:“对,太对了!青出于蓝,青出于蓝,你比你那臭师父强得太多了!小子,好好打谱,像你小子这样虚心研究下去,老夫敢保证,三年五年之后,准可达到老夫今日这种境界”
龙门棋士经此一乐,棋瘾似乎已经过足,双手搅乱棋子,竟未再提下棋的事,脖子一伸,又低低说道:“浑小子,你师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刚才多嘴作甚?有老夫在,你急个啥?”
这位大棋士,除了棋,的确是处处精明,实在令人佩服。葛品扬至此方始知道,刚才是错埋怨了这老儿了。
心中一喜,连忙低声情教道:“家师适才已跟来人作了决定,您老亦曾当场表示同意,现在如想重新予以安排,不嫌太迟么?”
龙门棋上两眼一瞪道:“咄,你小子看上去倒蛮聪明的,怎么遇上事情竟连这点脑筋也转不过来?我问你,小子,对方约的是八月十五,现在才什么时候?在这两个月之中,我们难道是死人不成?”
葛品扬心中一亮,脱口道:“对!”
龙门棋士道:“懂吗?不择手段,先找上门去闹它个落花流水再说!只要能弄得他们元气大伤,到时候看他们拿什么去洞庭君山摆威风!去,兵在精而不在多,我叫我那小子跟着一起去,要找帮手可以,原则必须找些能说能行、一以当百的脚色,而且行踪也要秘密,出手要快要狠,不打硬仗,干完了掉头跑!”
葛品扬有点迟疑道:“这个”
龙门棋士不悦道:“别这个那个的了,有一天等别人家刀子捅上你的心口,你就是喊天皇老子也没有用!”
晚餐桌上,龙门棋士一本正经地自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葛品扬和赵冠二人,沉脸吩咐道:“你二个为老夫回棋山办点事,连夜动身!”
十天之后,葛品扬和赵冠到达华阴地面。
赵冠终于忍不住发问道:“小葛,你说家师要我们去暗中捣毁四方教老巢。该教总坛既在巴岭,我们为什么近路不走,反而绕到长安这方面来?”
葛品扬笑道:“再忍住点,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第二天,进入长安,二人正向西城走去,忽见迎面走来两名丐帮弟子,其中一名为二结身份,另一名则为一结身份。那名二给弟子显然以前见过葛品扬,这时目光相接之下,轻轻一啊,连忙过来扶杖为礼道:“葛少侠好久不见了。”
葛品扬记忆力过人,早已认出对方乃是丐帮岳阳总舵中的一名二结司事,当下含笑答礼道:“田司事怎会到这里来的?”
田姓司事赧然一笑道:“小可蒙帮主赏试,新近调来本地分舵,暂充副分舵主之职。”
葛品扬甚为高兴地道:“恭喜,恭喜,好极了,我们正准备去贵分舵呢。来,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就是龙门”
葛品扬话未说完,忽听小圣手赵冠低低说道:“那边那人是谁?”
葛品扬与两名丐帮弟子同时转头望去,小圣手所指点的,原来是名六旬开外的老人,老人身穿麻布短衣裤,灰髯垂胸,精神矍铄,手执一根二尺余长的旱烟筒,烟筒乌黑沉重,显为纯钢打选。
小圣手喃喃接着道:“好眼熟”
葛品扬眼中一亮,忙向那名田副分舵主低声道:“请贵舵这位兄弟过去钉住此人,千万不可脱线。有了此人,小弟原定的计划就将更完美了。来,我们三个走开,别让老家伙看到。”
那名一结弟子依嘱挨了过去,这边,葛品扬一拉小圣手和那位田副舵主衣袖,三人匆匆继续走向西城。
小圣手莫名其妙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葛品扬低低一笑道:“冠弟好健忘,还记得那位烟火叟不记得了?”
小圣手失声道:“啊,是他!”
葛品扬又向田姓副分舵主解释道:“此老名叫陈烟火,原为太湖水云叟年轻时之书童,卖相虽好,武功却稀松得可怜,自被水云前辈因事逐出太湖后,数十年来,到处乱吹其牛,骗吃骗喝,因为他长得有点和水云前辈相像,经常冒充水云前辈之身份,遇上不容易欺骗的,便又自称烟火叟”
三人说着,已经来至分舵。进了分舵,葛品扬问道:“妙手空空儿住在骊山什么地方,这儿有谁知道?”
三四名分舵弟子抢着回答道:“知道,我们都知道!”
葛品扬点点头道:“那好,就烦你们哪位辛苦一趟,去请他马上来,就说我在这儿有要紧的事等他来商量!”
两名分舵弟子应声而去。这时天色已昏暗,分舵中酒席排开,殷勤招待葛、赵这两位贵客。酒席上,葛品扬又问道:“田副分舵主清楚不清楚这儿的四方教分坛在城中什么地方?”
田副分舵主沉吟着道:“好像是设在东城一座道观中。因为本帮总舵严禁与该教发生冲突,所以本舵弟子平常很少去那边走动。”
酒席撤去后,那名跟踪烟火叟的一结弟子回报道:“那老人歇在一间破庙中,一时之间,似乎尚无离开长安之意,看他情形,衣着虽然整齐,实际上却好像很潦倒。小的已招呼另外两位弟兄,大家轮流看守,一有什么举动,立即回舵报告。”
第二天一清早,妙手空空儿罗集便随两名分舵弟子赶了前来,一进门,就兴奋地叫道:
“两位老弟台有什么吩咐快说,虽蹈焰赴汤,咱妙手儿不辞也!”
葛品扬缓缓踱至院中,手一招,笑道:“来,咱们先对一掌再说!”
妙手空空儿一愕,期期地道:“葛葛兄这是什么意思?”
葛品扬微微一笑道:“上次你找我对了一掌,我没有推辞,这次我找你难道就不可以?”
妙手空空儿不安地道:“小弟怎会是葛兄的对手?”
葛品扬淡淡一笑道:“那不管。上次我是手下留情,这次不同了,我将全力施为,罗兄有几分火候最好全部使上,如果因犹豫而吃了亏,可别怪小弟事先没有打招呼。”
小圣手以及分舵众弟子谁都不明白葛品扬此举用意何在,妙手空空儿想了想,毅然点头道:“好,就拜领葛兄一掌吧!”
两人相隔丈五站定,葛品扬脸色大整,真气暗运,口喊一声:“罗兄小心了!”双掌一扬,突向妙手空空儿当胸推去。
葛品扬这一招,是以先天太极玄功夹杂于天风掌中打出,掌风所至,虽无呼啸之感,然而,和风回荡,绵绵不绝,余劲至处,四下观战之人虽远在三四丈外,犹感身形震摇,几乎无法站稳。
妙手空空儿自比别人更为清楚这一招的厉害,心神一凛,左足滑退半步,腰背微弓,双掌一合一分,直身上步,奋力迎出。
两股劲力于半空中轰然接实,妙手空空儿身躯一颠,跄退三四步,葛品扬一个把持不住,也给震退一大步。
四下里,分舵弟子忘情高呼道:“好!”妙手空空儿红脸摇摇头道:“惭愧,惭傀。”
这可将一旁的小圣手赵冠看呆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二年前曾给三目狂叟等黑道五煞揍得半死、最后靠自己师父及时赶至、方始拾回一命的妙手空空儿,仅仅年余不见竟然成就了如此一身超绝功力,所谓士别三日,必须刮目相看,真是一点不错。
葛品扬转头向赵冠笑道:“看到了没有?有了这么位好帮手,是不是比一旅之师还强?”
妙手空空儿恍然大悟,不禁雀跃道:“原来葛兄是在考究小弟”
葛品扬点头笑道:“成绩不错,比上次又进步不少了。”
妙手空空儿赧笑道:“仍较葛兄差得很多。”
葛品扬不禁笑骂道:“真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想超过我,我去超过谁?”
众人一致失笑,妙手空空儿笑完了认真地道:“说真的,葛兄到底有何差遣?”
葛品扬手一招,特妙手空空儿领去后院。不一会,妙手空空儿满面欢容走出,朝众人摆摆手,跳跃而去。
这边,葛品扬再度出现,向小圣手赵冠道:“来,咱们过去换副形相。”
时序虽已进入夏末,长安城内依然燠热如故,因此,一般茶肆的生意均比酒馆来得兴旺,尤其是那些附卖瓜果的茶肆,凉棚高搭,棚下座无虚席。香茗一壶,蒲扇缓摇,瓜果零食贩子穿走其间,其乐也融融。
靠近东城圣德访的听蝉茶园中,在紧傍园门处,这时正坐着一名年约六旬开外,灰髯拂胸,身穿麻布短衣裤,精神矍铄,手执一支二尺余长旱烟筒的老人。这位老人不知是淡泊惯了,抑或怎么的,一人占着一副座头,桌上除了一壶茶,竟连瓜子花生之类的小碟子都没有一见,不过老人一双手虽然闲着,一双奕奕眼神却没有闲着。
他眨着眼皮,周而复始她在园中每位茶客脸上扫过来又扫过去,似乎是想在这里面发现个把熟人,或是找个把可以交谈的对象,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大部分的茶客均都庸俗得很,有的谈生意,有的谈女人,谁也没有留心这个老人的存在。
于是,老人不得不将目光再度移向那些卖零食的小贩小贩臂弯里提篮中的那些花生、瓜子、雪藕、白梨、鲜枣、蜜桃上去。
小贩们走来走去,老人的眼光也跟着转来转去,眼光中充满贪婪,喉骨滑动,口水一口一口地下咽。
就在这时候,园门口忽然走进两名茶客。
走在前面的是位面目清秀、公子哥儿身份的白衣少年,紧随身后的则是一名身材修伟的紫脸中年壮汉,二人似乎是主仆身份。这一主一仆入园后,目光四下一扫,跟着便选在灰髯老人隔邻一张空桌子上坐了下来。
茶博士过来赔笑打拱道:“两位喝什么?”
白衣少年傲然抬脸道:“雨前两片尖!”
紫脸汉子接口吩咐道:“另外干净的瓜果送上七八份来,如有好酒,不防也来一壶,但记住要有醉虾鲜鱼搭配,赏钱加倍。”
不一会,主仆二人所要的已全部送到,但主仆俩只顾闲谈,对满桌的酒菜茶果视若无睹,而另一桌那名老人则死盯着那些盘盘碟碟的,口水咽得更猛了。
只听那名紫脸汉子叹了口气道:“公子早该死心了。”
白衣少年有点不服道:“为什么?”
紫脸汉子皱眉道:“你瞧,那些武师哪一个不是混饭吃的?白花花的银子,大把大把地付出去,如今,三年多了,武师换了七八个,银子也花去近万两,试问,公子到今天究竟学到了些什么?”
白衣少年怒了,瞪眼道:“还不是你不好!”紫脸汉子吃了一惊道:“公子这话”
白衣少年不乐地道:“亏你自诩从南到北,当今各派名手几乎无一不识,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不代我请个把高人回来?”
紫脸汉子呐呐地道:“关于这个”
灰髯老人神色一动,忽然仰脸大声道:“自以为银子可以买得一切的纨绔子弟,居然也想练武,嘿嘿,真是可笑!”
主仆同时变色转过脸来。灰髯老人益发冷笑不止,一张脸孔虽然仰得高高的,但是,眼角却仍在偷偷溜动着。白衣少年脸一沉,便待掀案而起。紫脸汉子忽然惊呼一声,一把拉住白衣少年,低声急急地道:“公子,使不得!”
白衣少年盛气拂袖道:“有什么使不得的?”
紫脸汉子附耳道:“这老人大大有来头,有一年我去江南,在太湖附近见过此老一次,听王老镖师说,原来此老正是名满天下的太湖”
声音愈说愈低,末后几字已经低不可闻。白衣少年轻轻一“啊”脸色遽变。灰髯老人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总算这一位还有点眼力。老夫远离水云庄,来到长安,居然还有人认得出老夫是谁,就凭这一点,今天暂饶一次。下次如再触犯老夫,嘿嘿,我水云叟在武林中虽说是个好好先生”
白衣少年不再犹豫了,赶忙上前深深打拱道:“原来是前辈异人水云大侠,恕小生眼拙识浅,所谓不知者不罪,请过去由小生罚敬三杯水酒如何?”
灰髯老人哼哼不语,喉骨一动,偷偷又咽下一口口水。还是紫脸大汉识趣,挥手高呼道:“伙计,过来搬搬台子。”
酒菜搬好,白衣少年执壶殷殷相劝。灰髯老人也就不再客气,酒到杯干,连干了五六杯,方才想起桌上还有一盘醉虾。
当下伸手将那盘虾子往自己面前一拉,举着自语道:“看看跟太湖的怎么样”
就在这时候,园门口又走进来四五名茶客,与一般茶客举止大不相同,人人劲装束腰,眼神灼灼,显然都是武林中人,但见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扬,似乎谁也不放在眼里,彼此招呼一声,径自走至白衣少年和紫脸汉子刚刚让出的那张桌子上团团坐下。
白衣少年再度举杯道:“水云老前辈这次来长安有何贵干?”
灰髯老人吃得正起劲,听得白衣少年问话,神情间老大不愿意,但又不得不住手,当下吐出一口虾壳,喝了一口酒,又抹了抹胡子道:“这个,唔!你们局外人最好少问。”
紫脸汉子大声接口道:“在下知道。”
灰髯老人翻眼道:“你知道什么?”
紫脸大汉大声得意地道:“咱们公子是局外人,不错,但在下在长安各镖局却有的是朋友。据那些朋友们说,四方教最近曾向五大门派投出战书,据说这事很引起武林中几位老前辈的不愉快。水云老前辈这次来长安,在下打赌一定与这事有关。”
灰髯老人含混点头道:“多多少少”
紫脸汉子大声接下去道:“另外更有人说,水云老前辈为了要给四方教一点教训,正准备先自该教长安分坛挑起,然后镇安、汉阴、紫阳,一处处挑过去,直捣该教总坛,独斗四大教主。”
隔席那几名劲装汉子,一个闻言色变。灰髯老人因为背向着他们,自然无法看到,这时借着三分酒意捋髯颔首道:“用不着瞒谁,老夫的确有这意思。”
他拈起一只醉虾纳入口中,一位吮嚼着,一面又含含混混地道:“想不到外间消息倒是满快。哈!这些虾子虽不及太湖出产的,不过还好,咳,大可以再来一份,咳咳”白衣少年扭头高喊道:“醉虾再来一盘!”
紫脸汉子这时又道:“听说前辈这次还带来几名门下弟子,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灰髯老人拉过鲜鱼汤,信口道:“让他们出来历练历练。”
紫脸汉子忽有所悟地又道:“前辈迟迟至今不下手,是不是贵高足刻下不在身边?”
灰髯老人抹干胡子上的汤渍,大刺刺地哼了一声道:“挑个把分坛,哪用老夫出手?”
紫脸汉子肃然起敬,巴结地道:“贵高足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灰髯老人眼望着刚刚端上来的那盘醉虾,又不经意地道:“天把两天,快了。”
隔桌那几名劲装汉子脸色瞬息数变,这时,彼此眼色一递,丢下一串大钱,悄悄起身出园而去
第二天,长安城中突然轰传着一桩惊人消息。
东门碧云观,四方教长安分坛,昨夜忽然遭人打得七零八落,二十余名教徒,一个个都给废去了武功,倒在观中各处翻眼呻吟,有如大病缠身。据附近一名更夫说,来人仅有二名,年纪好像不太大,由于该分坛一向在城中作威作福,消息传开,全长安人心为之大快。
第二天,听蝉茶园中。灰髯老人又与那对主仆碰上头。两下一见面,紫脸汉子即以全园可闻的声音向发髯老人抱拳致贺道:“啊啊,贵高足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众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位灰髯老人就是武林中的大名人太湖水云山庄主人水云叟。
四方教长安分坛,就毁在此老两名年轻的弟子手上。
灰髯老人心想:不意世上竟有这等巧事,我这边胡吹大牛,那边居然应验了。水云叟没有传人,只我一个心里有数。横竖这个牛不易拆穿,管他的,且混它几天痛快吃喝再说。
第三天,灰髯老人照去听蝉茶园鬼混,可是,另外那对主仆却不见踪影。灰髯老人左等右等,那对主仆硬是不来,灰髯老人可有点着急了,直到晌午时分,才见一名家人模样的中年汉子,入园张望了一下,迟疑着幸到他的跟前,递上一个银封,低低说道:“大概就是您老人家吧?我们公子去了咸阳,今天不能奉陪,特吩咐小人送上这个,聊表寸意。”
灰髯老人打开一看,不多不少,三两正,足够一天大吃大喝的,口中连喊“这怎可以”银子却早已进入了腰包。
第五天上,消息传来,四方教镇安分坛又给挑了;第七天,汉阳分坛失事了;第九天,紫阴分坛瓦解了。
这边,长安东城听蝉茶园中,那名中年大汉天天向灰髯老人送上一封银子,每次都说:
“公子大概快回来了。”
经此一来,这座听蝉茶园中,灰髯老人立即为远近茶客们崇拜的对象,一个个抢着为他会钞,并赞誉他的弟子是了不起的“年轻豪侠”
灰髯老人被捧得晕陶陶的,每天三两银子,分文不动,完全干得。到了第十一天,那名中年汉子又来了,除了银封之外,同时还交给老人一封信。老人打开一看,但见上面这样写道:“陈烟火老仁兄!接获此信,阁下大可‘功成身退了’!我们算定,这边我们一路杀进去,那边,只要老仁兄仍在长安‘摆着’,四方教几个老魔头,迟早一定要忍不住杀出来的。这封信系我们‘主仆’预先写好,留在丐帮分舵上的。此信送达,就表示该舵已获确讯,四方教巨魔快到长安了。老仁兄为生命计,似乎以马上拔足开溜为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阁下一副卖相乃天赋资源,走到哪儿都可捞一票也。
紫脸家丁天龙第三徒葛品扬——瞎白衣少主龙门小圣手赵冠”
灰髯老人看完目光一直,呆若木鸡,忽然间一声骇叫,夺门便奔,衣袖扫带,盘碟打碎一地。
有人不知情,从后追喊道:“老前辈,什么事?”
灰髯老人头也不回一下,喘答道:“小徒!不,两个臭小子,不提了。”
在镇巴一家槽坊的仓房中,葛、赵二人与妙手空空儿悄悄会合。
妙手空空儿笑道:“整个四方教总坛都给震动了,自长安开始,一路四处分坛,都是你们两个联手挑翻的吧?”
葛品扬也笑道:“说来真是胜之不武,惭愧得很。遇上强敌固然头痛,但是,像这样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也一样乏味之至。”
妙手空空地道:“葛兄怎么处理那批教徒的?”
葛品扬皱眉道:“还不是干篇一律的废去武功。但愿他们能在变成普通人之后,回到老家,安分守己地做个善良百姓就好了。”
赵冠插口向妙手空空儿问道:“总坛中魔头出发了没有?”
“昨天动身的。”
“赶去多少人?”
“人数倒不多,除了金、醉两魔之外,随行者似乎只有两三名香主。”
“大概还有十几名香兰和护法,其余的人,人数虽还不少,但差不多都是些不足挂齿之徒。”
葛品扬忽然问道:“有没有看到淫魔严尚性?”
妙手空空儿眉峰一皱道:“看到了,我们这次进去,最感头痛的大概便是这个老淫虫了。”
葛品扬注意地道:“他已完全康复?”
妙手空空儿点头道:“看样子已经差不多回复了十之七八。”
三小子一时之间全部缄默下来,这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他们这次深入虎穴,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能保持进退自如,以寡敌众,最忌遭困受围,那些普通魔徒虽说无甚可虑,但是,如果一旦陷入他们的包围网,前仆后继,冲破一层又一层,那情形也实在够瞧的;更何况还有淫魔以及十余名香主护法以上之高手需要同时对付!现在,他们估量在闯入该教总坛之后能留得住他们的,算来算去,只有一个淫魔。如果淫魔真的已经康复,他们就必须将原计划重新检讨一番了。
妙手空空儿忽然问道:“这次进入总坛,我们动手时应采取什么态度?”
葛品扬沉吟着道:“本来,小弟一向不主张妄取人命,但是,现为形势所迫,不狠狠心肠,已经不可能了。我看这样吧,我们这次不妨采取一个折衷的办法,香主、护法身份以下之人物,一律施以重手法,主要目的在破他们气功,废他们武功,万一不慎而致今伤残,那算他们运气不好,只要我并非有意如此,也顾不得许多了。其余,身份属于香主或护法者,一律杀无赦!”
赵冠望见天色已黑,起身道:“那就走吧。”
妙手空空儿道:“不需要再商量一下其他的细节了么?”
赵冠摇摇头道:“大可不必了,商量到最后,还是一样,这种阵仗横竖必须随机应变,现在即使说得好好的,到时候也不一定就能用得上,既然迟早要闯进去,还不如把握机会来个速战速决的好。小葛你的意思怎么样?”
葛品扬点点头道:“这也对。”
稍顿,忽向赵、罗二人正容道:“另外有件事,请两位务必记取,就是一旦淫魔出现,无论如何,请让小弟一人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