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不但香姑吃惊,一直怔怔站在那里的荣夷公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看那屠门英,他虽是被点了穴道,脸上的惊骇之色,实不下于在场的两位。
但是,这并不是让三个人最为吃惊的事情。
让三个人更加吃惊的事情是,那尸首堆中的尸首,竟然有一具站了起来,目光明亮之极地扫了三人一眼。
屠门英虽是被点了穴道,在那尸首的目光逼视之下,背上的根根寒毛都竖起来。
香姑一时惊骇万分,如粳在喉说不出话来。
三人中倒是荣夷公经验老到一些,一惊之下,已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
他双手抱拳一躬,朗声说道:“何方高人,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那尸首道:“凭你这句话,就想让我放了他吗?”
香姑这时才喘了一口气出来,知道这人并非是尸首,而是躲藏在尸首堆中的一个大活人。
看那人时,见那人长得极是丑陋,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那人的目光却是明亮之极,黑黑的瞳仁如点漆一般,身上穿的也是日月教的服色,青衣的背面,印着日宇,正面印着月字。
荣夷公道:“老夫在这里代犬儿,向阁下陪不是了。”
那人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么?”说着将手中的长剑挥了一下。
那柄剑正是适才香姑提之不起的那柄剑,色作赤红,映日生辉,在那人手中只是一挥之间,便大放光华,显然是柄宝剑。香姑见了这柄剑倒不觉得怎样。
那荣夷公见了这柄宝剑,却立刻大惊失色,颤声说道:“赤玉剑,你是剑魔不不你是剑仙”
那人听了荣夷公的话,顿即仰天大笑,笑态祖豪,笑声却不象他的笑态那般,却是极为尖细的。
香姑禁不住心下奇怪,却听得那人道:“对,我就是剑魔,我最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背后说不定用什么难听的话来骂我,在我面前,却这样颤颤微微叫我剑仙,难听死了。”
香姑听到此人自称是剑魔,再看荣夷公的神情,知道他定是剑魔无疑,禁不住心下惊骇,不明白他何以会躺在这乱尸之中。
没料到,那剑魔这时已转过身来,赤玉剑向她一伸道:“小姑娘你如果恨他,就将他杀了吧。”
香姑楞住,料不到剑魔会如此。那剑魔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这更让香姑心下疑惑,不知他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荣夷公惊道:“姑娘不可!”
剑魔理也不理荣夷公,好似这一帮之主的荣夷公在他眼中,不如这地上的一具尸首,他只是盯着香姑道:“怎么,你不敢么?”
香姑道:“前辈,我现在还不能杀他。”
剑魔道:“为什么?”
香姑道:“我要留着他,为我所爱的人洗清冤枉。”
剑魔冷冷一笑,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独孤么?”
香姑惊道:“前辈怎么知道?”
剑魔道:“你们适才的对话,我句句听在耳中,自然就知道。”说完了又是冷冷一笑,继续说道:“我还道那独孤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原来也是这般胆小如鼠。”
香姑道:“前辈为何这么说他?”
剑魔道:“他既然敢到熔岩岛上与我比武,自然是有一些本事,那就该承担起自己的恶名,何必再让你这样一个弱女子为他洗清冤枉。”
香姑道:“前辈误会了。我替他洗清罪名,他并不知道。”
剑魔道:“那么你是特别爱他的了?”
香姑虽是和剑魔初识。但不知为何,却并不嫌恶他的丑陋面孔,相反的倒好似人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得到了一丝慰藉;是以听了他的问话,竟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剑魔道“那么你这么爱他、想必他本人知道的了?”
香姑默然,但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剑魔道:“我本来对他还有一丝好感,现在看来,我倒是该一剑把他杀了。”
香姑惊道:“怎么前辈你见过他么?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剑魔见香姑的脸上关切之色甚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用担心,他还是好好地活着,只是我不知是何人让他到熔岩岛上去找我。”
香姑道:“那么前辈是见过他了,他可是从那熔岩岛回来了么?”
剑魔道:“我要是见过他,就不会让他那么好端端地回来,你道我剑魔是什么人都可以见的么?你可呀说过,江湖上有什么人见了我还好端端地活着的?”
香姑听了这番话,禁不住替独孤暗暗的担忧,荣夷公和屠门英听了这番话,却感到背上阵陈发谅。只道今日定是凶多吉少。
剑魔道“姑娘,你太傻了。”
香姑道:“可能是的,但不知前辈因何这样说我。”
剑魔道“这个人作恶多端,行径卑鄙,罪不容诛,现在有了杀他的机会,你却不杀,他将来还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么?只怕是一离此地,他就会干方百计来对付你,杀你灭口,甚至毁尸灭迹。”
香姑道:“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一定要向天下人昭示他的罪恶,替独孤洗清罪名。”
剑魔道:“那么说独孤是清白的了?”
香姑道:“当然,是这个恶人每当做了恶事,都在做案的现场,留下独孤的名字,和他所用的独门暗器。”
剑魔道:“既是你爱他,又知他是清白的,何必再为他洗清罪名?难道你想让天下的人都来爱他么?”
香姑谔然,良久方道:“我并不是要让天下人都来爱他,我只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没有作恶事。”
剑魔道:“那又为了什么?”
香姑又是怔住。剑魔道:“你是不是想让那些侠义道上的英雄豪杰都知道他最好人,好不与他为敌?”
香姑想了想,点了点头。
剑魔道:“姑娘,我告诉你,那你就更傻了,你道那些侠义道上的人物,会因为他不是恶人就不来找他的麻烦么?”
香姑又是谔然,
剑魔道:“你可听说,哪个侠义道上的人物,来找过我?”
香姑摇头。
剑魔道:“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那是因为他们怕我,那是因为我的武功比他们好。
你道那是因为,我在江湖上没有恶名,他们才不来找我的么?。其实江湖上尽是些虚伪无能的伪善之辈,他们专爱找那些武功不及他们的人来比武较量,只是为了出名,他们专爱找那些武功不高,却受尽冤屈的人来欺负,以证明他们的行侠仗义。而对那些既有恶行又有恶名的人,只要是武功比他们高的,他们历来是避而远之。世上这么多行侠仗义之士,江湖却有那么多的魔头,你道是偶然的么?”
这一番话,只把香姑听得膛目结舌。
剑魔对香姑说了这一番话之后,转身向荣夷公道:“你适才是聋了还是哑了?”
荣夷公谔然。
剑魔道:“你们这些人自称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什么眼看着他持剑追赶这个小姑娘.你却是熟视无睹?!”
荣夷公道:“适才适才我实在是”
他想说我实在是被这个小姑娘的话惊呆了,但终是难以说出口,是以结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剑魔哼了一声,说道“我虽是痛恨作恶之人:但也没有比恨你们这些伪善之人更甚一些.你既然是代他求情。那么他所做的恶事.终究会有报应的。这报应就由你来承担好了。”说完了,也不见他如何做势,但见灰影一闪,荣夷公一声惨嚎,一条右臂已是被砍了下来。
香姑料不到这位第一大帮的帮主,竟然在这剑魔的手下连半招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已被斩下了手臂,一时间,又是谔然怔住。
剑魔悠去悠回,赤玉剑归鞘,对香姑道“这个人我今日不杀.你看他来日会如何待你。”
正说之间,忽听远处啸声连连,显然是又有极强的高手到了。
剑魔向荣夷公道:“非是我对你不留情面,实在是你今日纵容手下人作恶,坏我大事,不斩一臂,难泄我心头之恨,你去吧,他日相见,绝不轻饶。”
那荣夷公被斩了一条手臂,脸上已现一片死灰之色,听了剑魔之言,竟是不敢相信似地睁大了眼睛,待得明白剑魔放他定时,脸上竞露出喜色,飞快地蹦过来,伸左臂挟了屠门英,连穴道也来不及给他解,竞自奔去了。
剑魔对香姑道:“你也走吧。”
香姑脚下部不挪动,心下好似有很多话,要对眼前这个人诉说一般。
正自犹豫,但听得衣挟带风之声劲疾,两人已然被数人围在了中间。
剑魔冷冷地哼了一声。
香姑看那几人时;见他们都是明教服色,东首那人紫色脸膛;手中拿一柄漆黑的钢鞭,不知那鞭是不是有毒。
他旁边的那人是一个瘦高个子,手中亦是拿一柄长剑,只是那剑甚是怪异,在剑尖的地方,有一个锋利的倒勾,香姑知道这种兵刃叫做勾剑,但却从未看见谁使过。
南面一人,是个矮胖子,手中拿着两柄铜锤,那锤头如同水瓢一样,是个半球形,倒好似是两柄铜锤是一柄,被人从中间割开一般。
北面一人,手中拿着巨大的银球,看那银球少说也有三十余斤重。银球之上,钉满了指头粗细的孔洞。
西面那人,一张面孔甚是骇人,竟是硬生生的分作两半,一半色作碧绿,一半青紫。
他手中所拿的兵刃,是一个狼牙大棒,但也和他的面孔一样,被分作两色,一半银白,显是白银打造,一半金黄,却不知是不是黄金所造。
见这五人都是怪模怪样,香姑心下暗暗地惊疑,却听得剑魔道:“不知来的这几个人,都是什么路数,小姑娘你可认得么?我这么多年,隐居海外荒岛,却原来中原,又出了这么多妖魔鬼怪,看来今日我可要大齐杀戒了。”
说话间,竟是浑没将这五个人放在眼里。
香姑心下稍动,说道:“来的可是明教五奇么?”
东首那人,接过话头道:“正是,在下欧阳善,人称毒龙无敌的便是我。”说完仰首看着剑魔,脸上竟是没有丝毫表情。
他旁边的那个瘦高个子道:“在下李悔,大家叫我勾魂剑。”
南面的矮胖子道:“我叫半只铜锤,至于姓什么,叫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北面那个拿着银球微微一笑,道:“江湖中人所说的千手毒王,便是我.我姓任,叫千手。”
西面那人冷声道:“我是富贵阎罗。”
听了这几个人自报家门,香姑当真是惊骇万分,她初时只是猜测这几个人中有可能有明教五奇的人在内,但她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五个人竟然便是明教五奇。她听师父说过,明教五奇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说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都有自己一番惊人的艺业,她师父就曾败在这五人中的二人手下,一人是干手毒王,一人是富贵阎罗。而且,她也听人说过,明教五奇每一个人都是独来独往,自视极高,武功当在魔教的八大护法之上,料不到今日五奇却一同到了。
那么,他们的对手,定当是非同小可之人。
这样想着,转目向剑魔看去,却见剑魔仍是那般面无表情,好似浑没将这五人放在眼中。
香姑道:“前辈,这五人的功夫当在他们教中的八大护法之上。”
剑魔轻轻哼了一声道:“你怕我吃亏么?我本事再是不济,也不至于伯了这五个跳梁小丑。”
说完了,转头向毒龙无敌欧阳善道:“你们教主没有来么?”
欧阳善道:“教主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区区小事,何必劳动他老人家大驾。”
剑魔道“那么你们的教外尊道,乾阳道长总该到了吧!”
欧阳善道:“乾阳逼长嘛”
矮胖子半只铜锤插嘴道“乾阳道长自然也很忙,再说我们的乾阳道长,号称乾阳,自然是不能跟女人打交道,所以么,打发你们这样的娘们,就成了我等义不容辞的责任。”
说完了,两锤互击,发出了“挣”的一声巨响。这响声怪异之极,撼人心魄,香姑一时不备,险些被这一声巨响,震得摔倒在地上,幸好被剑魔伸手扶住了,却感到剑魔的一双手,纤细之极。
剑魔听了这一番话,眼中却如同要喷出火来,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身躯却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极是愤怒。
却听得欧阳善道:“胖子,不可乱说。”
千手毒王任千手摆弄着手中的银球,跨上一步,冷声说道:“就是,剑魔虽说也是魔头,毕竟和我们这些小鬼不一样,他是专找大人物来比武较量,虽说也是女流,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和黄裳有过瓜葛的人,众位可不该小看了。”
剑魔压低声音道:“任千手,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任千手道:“这话我可不是听谁说的。”
剑魔道:“那么你承认是你胡言乱语的了?”
任千手道“可也不能说我是胡言乱语。”说着,一指地上的尸首,继续说道:
“世上会使九阴白骨爪的,只怕只有黄裳一人,而你敢来同我们见面,自然是要替黄裳架这梁子,若是一般的感情,能够这么做么!”
剑魔仰天大笑,笑毕言道:“那九阴白骨爪当真便只有他黄裳一人会使么?”
任千手道:“在下孤陋寡闻,不过确实没有听说过除黄裳之外,还有第二人会得。”
猛然间,灰影一闪,众人尚自没有明白发生什么事情,那任千手已是惨嚎连连,倒纵出一支开外,他的肩上不知为何,竞被撕下一大块肉,肩膀骨白生生地露在外面,脸上神色恐怖之极。
这一下变起仓促,五人虽然将二人围在中间,却不料剑魔会暴起伤人,见了此等情景,尽皆脸上变色,兵刃纷纷出手,看那剑魔时,见她仍是好端端站在香姑身边,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一样。
香姑也惊讶地微微张开嘴,看看任千手,再看看剑魔,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之事是真的。
剑魔却好似要证实一般,举起一块血淋淋的肉,放到鼻子上闻一闻,说了声:“真臭。”就又抛到了地上。
猛然间听得“呼”的一声怪响,香姑但见一道白光,从面前划过,带起巨大的风声,向剑魔扑了过去。
剑魔身子一侧”伸掌一拍,只听得“澎”的一声,那道白光立时放射出五色烟雾,又怪叫一声,飞回到任千手的手中去了。
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任千手手中的银球被他抛了出来,又接了回去,剑魔一见那银球中放射五色烟雾,立即伸手一拉香姑纵了开去。
香姑但觉脚下风声浑然而起,知道是五奇之中又有人挥兵器攻到,她手中没有兵器,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但听得“当”的一声响,那兵器已被剑魔用赤玉剑削断了。
两人这一落下地来,明教五奇不待两人喘息,又纷纷挥兵刃攻到。
毒龙无敌的一柄毒鞭,刮起一阵巨风,向两人当头罩下;千手毒王的银球又是发出一声怪叫,向剑魔劈面打到;半只铜锤的铜锤,此刻当真只剩了半只,但亦是伴着尖啸之声,向剑魔的腿上劈了过来,却原来他的铜锤,如同刀剑一般,周围都是利刃,若是被削上,自是非同小可;李悔的勾魂剑,却从背后向两人攻到。
五人之中只有富贵阎罗尚且没有出手。
香姑手中没有兵刃,见四个人凶神恶煞般的一同攻到,立时惊得脸上没了血色,正欲闪避,却觉得身子一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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