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蓦地堤岸上,陡然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岳霖几已变作惊弓之鸟,剑眉微挑,快步走出舱外,凝目向岸上望去。
远远看见堤岸边上,正有许多壮汉,围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女,拉扯喝骂,气势凌人。
那老者跪于尘埃,叩头如捣蒜,不住地哀求众人。少女则抢身站在老者身前,好像生怕那些恶汉伤了老者。
岳霖一看,心知必是当土壕恶绅,在作伤天害理之事,心中不禁大怒,立刻吩咐船娘向岸边划去。
船娘见岳霖叫她把船划向吵闹之处,竟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摆手,道:“公子千金之躯,万不可与这帮恶人纠缠,他们无法无天了,公子何必去招惹这些是非呢!”
岳霖自她的言语神态上,已可看出这些恶汉,必是平日为非作歹,倚势欺人,一般百姓,惧其权势的,俱都敬鬼神而远之。
当下,他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只是想来看看热闹,快点划过去,我给你银子就是。”
那船娘看在银子份上,始战战兢兢地,沿着湖边向吵闹之处划了过去。
到了岸边,岳霖自怀中掏出一锭碎银,给与船娘,随即一跃登岸,直向几名恶汉身处走去。
他尚未走到近前,就听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指跪地的老者,道:“老家伙,你说吧!你要多少银子?反正大爷看中你这女儿了”
那老者跪在地下,不住地以头碰地,苦苦哀求道:“请大爷担待,小女自幼即许配人家,眼看就要过门了”
他话未说完,那汉子已冷笑一声,接口说道:“这有什么关系?过门之时,再从我家抬走就是。”
老者一怔,岳霖也一怔。
所有围观之人,都是一怔。
只有那少女,却以满含怨毒的眼色,望着这满脸横肉汉子。
就在众人俱皆一怔之际,那汉子将头一摆,其余大汉,吆喝一声蜂涌而上前,伸手向那少女抓去。
这时,岳霖再也忍不住,双臂一分,排众而入,两手轻轻拍在伸手抓人的大汉肩上。
陡然,那两名大汉闷哼一声,站着不动了,但他们那张牙舞爪,仗势欺人的姿势,却丝毫未变。
岳霖身子向前一横,挡住老者的另一面,沉声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强抢民女?”
那为首大汉似是一惊,向岳霖上下打量了两眼,见他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不禁凶戾之气陡盛地,高声骂道:“小子!你敢管闲事,那是找”
“死”字尚未出口,突觉眼前一花“拍”地一声脆响,左脸之上,已然挨了一下重的。
那汉子被打得一个踉跄,直退出去五七步远,方才收势站住,只觉满眼金花乱冒,左半边脸肿起老高,极清晰地留下了五指红痕。
其余大汉见状,齐各大吼一声,纷纷抄出兵刃,将岳霖围在当中。
岳霖向几人望去,发出一声冷笑。笑声未落,人已纵起。
但见他衣袂飘飘,双袖轻拂,在几名大汉中间,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往来游走。
瞬息之间,只听闷“吭”连声,八名凶神恶煞似地大汉,东倒西歪,扑地不起。
岳霖停住身形,不屑地朝地上望了一眼,嘴角掀起一丝轻笑,缓缓扶起那老者,郑重地道:“这些奴才已经吃到苦头了,不过,此地老人家不能再行多留,还是及早离开为妙”
那老者一拉女儿,就要跪下磕头,立为岳霖挡住,这才感激得老泪滂沱,颤声说道:“恩公恩公尊姓大名,小老儿也好”岳霖打断他的话头,道:“老人家!扶弱锄强,人人应为,趁着天色还早,赶快离开此地要紧。”
那老者一拉女儿,就要跪下磕头,立为岳霖挡住,
这才感激零涕地道:“恩公既然不肯见告,小老儿也不敢相强,只是这几个恶人,全是‘金钱帮’中人,平索勾结官府,渔肉乡里,但因他们武功了得,而且‘金钱帮’势力极大,还望恩公多多留神”
岳霖心中一动,但表面做然一笑.道:“多谢老人家好意,在下自当小心。”
他望着老者父女二人去远,始才摇头长叹一声。
这时,围观热闹之人,越紧越多,甚至湖边沿岸舶定许多画舫,都在向这边引劲眺望。
岳霖剑眉一蹙,缓步走了过去,对着穴道被制的八名大汉,各踢一脚,替他们将穴道解开。
八名恶汉,翻身爬起,抱头鼠窜。
岳霖冷哼一声.喝道:“站住!”声音虽不甚大,但却震得向人心神一颤,不由自主地停步站定。
岳霖冷笑道:“你们想就此一走了之?哼!天下那有如此便宜事?”
他说着,狠狠向每人盯了一眼,继续又道:“若以你们适才所行所为,死有余辜,但是,少爷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不为己甚,给你们一条生路,现在,你们给我自削左耳,立下重誓,从今以后,再不为恶,就放你们,不然,哼哼——”
这几名恶汉,平日仗道“金钱帮”的恶势力,无恶不作,俺曾遭到如此挫辱,无奈技不如人,只恨得那牙痒痒的,怒目相向。
岳霖见状,又是一声冷笑道:“莫非还要少爷亲自动手不成?”说着,目中奇光电射,煞气隐现。
几名恶汉都感到心头一震,知道这少年武功奇高,但打既打不过,逃又逃不了,一时反而无计可施。
片刻之后,其中一名似是为首的大汉,突然恨声说道:“今天大爷认栽,不过,金钱帮也不是好惹的!请教你大名怎么称呼,以后也好报答你今日之赐。”
岳霖傲然答道:“岳霖。”
那为首的大汉又恶狠狠向岳霖盯了两眼,回头对同伴道:“兄弟们,动手!”
说罢,一咬牙,拣起地上匕首,向脸上猛然挥去。
“赫”地一声,红光崩现,鲜血淋淋地了一只左耳.已然落于地上。
其余七人,也各以兵刃将自己左耳削了下来。
只见地上一片血迹,加上散落地下的耳朵,令人看了,悚目惊心。
八名大汉虽是痛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但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岳霖看在眼里,也不禁为他们这般狠劲,暗暗惊心,然而,表面上仍是冷漠异常,轻轻说道:“如果不服,尽管找我”
几名大汉恨恨地朝岳霖望了一眼,拣起削下的左耳,狼狈而去。
此时,围观人众,不下两三百人,俱都拍手称快。
岳霖为了不顾招惹意外烦扰,随即略整衣衫,排众而出,不顾众人的交口称赞,大步向前走去。
但是,经此一来,游兴大减,遂迳回店房休息。
岳霖和衣躺于榻上,感到微有倦意,岂料正朦胧问,忽听门环轻响,接着店小二满面惊慌地,将一份简帖送于岳霖面前。
岳霖接来,进待店伙退去,始将封口打开,只见上面写道:“日间多承赐教,无任感佩,今夜三更时,岳王坟前,即葬汝之地,如若怕死,在接此信后,火速远离,尚可保得残躯。雷明拜启”
看完之后,心中暗道:“这些贼人们消息倒是传递得真快,今夜我倒不可大意了”
直到二更过后不久,岳霖始略一收拾,将房门暗扣,推开后窗,翻出店屋后墙,展开“魅影魑烟”身法,直奔岳王坟疾而去。
岳王坟乃是南宋一代名将岳飞埋骨之所。
岳王坟建筑在凄霞岭的顶端,壮丽宏伟,坟墓四周,遍植松柏,枝干苍劲,浓阴蔽天。
忽然,十数条黑影,由岭下疾奔而来。
来人身法,俱都不弱,晃眼之间,已到岭巅。
为首之人,身材矮胖,浓眉环眼,狮鼻阔口,虽然他身形稍嫌臃肿,但却较其余之人,先到约一箭之地。
他来到坟前,向四周环视一眼,浓眉一皱,轻轻的“咦”了一声。
这时,其余诸人也已先后来到,俱都是一色夜行劲装,他们围绕在矮胖之人周围,垂手而立。
一时之间,岳王坟前,显得出奇地寂静。
突然,其中一人似是不耐这份沉寂,高声说道:“奇怪,现在差不多已经三更天了,那小子怎么还不见来?别是缩了脖子装乌龟,不敢出头了吧?”
另外一人接口道:“会不会把小子给吓跑了?”
又有一人道:“不会,我一直守着那小子,直到二更过后,才返回分堂,随雷香主到此,那小子难道借地机跑了!”
先前一人又道:“要是那小子真的逃之天天了,我们又要多费手脚。”
谁知这人话音甫落,陡然,一个朗朗地声音接道:“不怪自己有眼无珠,还要瞎三话四”
场中之人,俱都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齐向发声处望去。
蓦然“刷”地一声,自一株参天古树上,纵起一条黑影,犹如大雁横空,轻飘飘的落在众人的面前了。
这时,在隆起的墓后,突现一条人影,悄悄地掩住身形,凝神注目,向众人立身处窥看。
自古树上纵落之人,正是日间堤边惩凶,应邀而来的岳霖,他之沉稳安详,使在场众人,暗暗心惊。
平静、安谧的岳王坟头,依旧平静、安谧,但却显得无比紧张,双方彼此互望,默然相对。
突地,一声震耳大笑,划破了静寂的长空。
随着这声长笑,最先到达的那个矮胖之人,走至距岳霖约五步远近,一指岳霖,怒声说道:“日间在堤边多管闲事的,可就是你这娃娃?”
岳霖见状,已知此人必定就是“金钱帮”的什么香主雷明,这时听他言出轻蔑,不由剑眉一挑,冷冷地道:“你大概就是雷明吧,深更半夜,请少爷来此何干?”
此人果然正是判官雷明,他见这少年一付狂傲之态,早已怒不可遏,冷哼一声,道:“你就是岳霖了,真是久仰大名,如非本香主略施小计,恐怕还不容易引得你这娃娃出来呢,哈哈——”
岳霖暗暗一惊,但表面仍甚平静地道:“废话少说,你请少爷来此,究为何事?”
雷明哈哈笑道:“本帮帮主令谕各地,要你娃娃性命,不论死活,均有重赏,嘿嘿,你昨天在那‘碧翠山庄’露了一面,却害得本帮弟兄在附近等候了一日一夜。如果不用这苦肉之计,你恐怕还不会露面呢!”
岳霖听了心中一动“金钱帮”通令各地,必欲除去自己而后已,果然不假,那芮震远、孙无忌,如今又出来个雷明
他心念一转,试探地道:“那么,你将少爷请来,是想以多取胜,强行留客了?”
雷明点点头道:“嗯,算你聪明,双拳离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你如果识时务,既可免吃苦头而咱们也省得费事”
他的话未说完,岳霖已冷冷地道:“你不是在做梦吧!”
雷明先是一愣,后来会过意来,不由勃然大怒。探手背后,撤下一柄钢剑,微微一抖,幻起朵朵剑花,狠狠地道:“再不识相,这柄剑可是不认人的!”
岳霖傲然而立,冷冷回道:“只要我认得它就够了。”
雷明气得脸色铁青,长剑划空一挥,十数壮汉,各自掏出兵刃,呼喝声中,已将岳霖团团围住。
岳霖面沉如水,煞气隐现,冷然又道:“岳飞乃是一代忠良,陵寝在这山明水秀之处,像你们这些妖魔小丑,能够葬身于此,略供岳爷驱使,不能不说是修来之福”
雷明不待他说完,凶睛怒张,厉声喝道:“乳臭小儿,逞什么口舌之利,难道还要本堂主亲自动手吗?”
岳霖忽地容色一怔,沉声说道:“如此胜境,你还有何不满?比起孙无忌他们,算你造化多了。”
雷明惊得微退半步,猝然问道:“怎么,孙香主手下,就是丧命在你这小子之手?”
岳霖望着岳王坟墓,忽然豪气陡发,昂然说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休说你一个小小香主了。即使‘金钱帮’帮主不找我,小爷也不放过他!”
这时,雷明再也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小辈,还不纳命来!”
他上步欺身,一挺手中剑,分心便刺。
岳霖冷哼一声道:“即使要死,也不必这么急呀!”
他不慌不忙,待剑尖距心口还有三寸时,双肩微显,已然飘开五尺,他足方沾地,蓦觉背后有金刃破空之声,他身形疾然一旋,立掌如刀,猛然下切。
那偷袭之人一刀劈空,方自暗道一声“不好”陡觉右腕疼痛欲折,钢刀也“当郎”一声,落于地下了。
他左手抱着折断的右腕,眦牙裂嘴,后退不迭。
岳霖冷笑一声,也不追击,傲然立于当地。
雷明又惊又怒,料不到这娃娃举手之间,即已伤了一人,羞怒交加,一领长剑,就待追去,突听身后有人大声道:“杀鸡焉用牛刀,香主请退,看我兄弟拿他!”
话声未落,他身后突然冲出四名大汉,各执兵刃,分站四个不同方位,疾向岳霖飞扑而来。
雷明一见,颔首微笑,高说道:“这个小辈乃是帮主谕令严缉之人,不论死活,俱有重赏,兄弟们不要顾忌,往死里招呼!”岳霖剑眉微轩,目中奇光陡盛,冷冷笑道:“此处地广人稀,不要说你们四个人,就是再加十倍,哼哼,我想岳王爷也不会嫌多的”
这时,左面一个舞动巨斧,右面一个于挥铁尺,同时扑了过来,二人一劈天灵,一扫胯问。
岳霖一声冷笑,双肩一显,飘身后退。
一斧,一尺同时落空,交相穿过。
他面罩寒霜,杀心顿起,不待另二人扑到,陡然身形一侧,两臂左右横推,一招“力拒千军”硬将前后扑到的两人,震退五尺。
这四个大汉,虽被掌风所逼,攻势略顿,但稍退又进,各挥兵刃,围着岳霖联手合击,威力倍增。
四人武功俱都不弱,进退攻守,更配合得天衣无缝,巧妙无问,四件兵刃,招招都向致命处招呼。转眼工夫,已是二十余招,岳霖见这四个大汉愈战愈勇,了无怯意,心中顿萌杀念,暗忖道:“我并不想制他们了死地,然而他们助纣为虐,留着也是遗害民间,不用煞着无法善了”
他一念至此,身法随之倏变,展开“魅影魑烟”身法,快似飘风,往来游梭于四人之问。
但见他青衫摇摆,人影飘忽,三丈之内,完全为漫天掌影所罩,凌厉地掌风,激得沙飞石走,声势端的惊人。
岳霖将中年妇人所授“幽冥十二式”剑招,改以掌法使出,威势亦自不减,同时,骷髅叟独创的“魅影魑烟”身法,亦为武林不传之秘,掌法、身法,相辅相成,更加威力惊人。
岳霖身法这一骤变,立时之间,主客易位。
四个大汉虽然仍在拼命猛攻,但先机一失,处处受制,被岳霖那诡奇难测的身法,弄得眼花了乱。
晃眼又是二十招过去,四人已是严守不攻,全神闪躲。
情势一变至此,不但四个大汉心神皆颤,就是站在一边的火判官雷明,也是暗暗惊心。
雷明望着场中,心念电转,暗道:“不消多久,这四个性命必然难保,那时”
他一念未已,场中情势,又起变化。
这时,四个大汉却将各式兵刃,呼啸一声,迎着岳霖凌厉的掌风,分自前后左右,同时袭到。
岳霖见他们果然是亡命的打法,一声冷笑,人已随声跃起,到得三丈高下,全身功力,齐聚双掌。
半空之中,一式“乾坤互易”就着下降之势,只见他十指齐张,以九成力道,虚空下击。
正在此时,火判官雷明也已看出不妙,纵身前扑,高举长剑,向飘然下落的岳霖仰面猛扫。
岳霖一见,不慌不忙,双掌下击之势未变,但悬空的身躯,却已一摇一摆,横掠七尺。
就在他避过长剑,双足着地的当口,蓦听惨号之声,随风而起,那四个大汉,已被他一招“断命追魂”击得显碎脑溢,到地死去。
雷明一招走空,四个同伴已然毙命,他心中一惨,顿起兔死狼狐悲之感,只见岳霖卓立两丈之外,冷冷地道:“雷明,你看少爷这招‘断命追魂’如何?”
火判官雷明虽然凛惧于岳霖武功绝妙,出手狠辣,但一转念,自己的唯一的帮手陈虎昆仲,已然死于非命,又急又气,羞怒交加,大喝一声,道:“小辈休要卖狂,看本帮主活剥你皮”
他话声未落,已然纵身猛扑,扬臂振腕,长剑幻起一片剑幕,银光闪闪,疾向岳霖身前逼去。
岳霖见他来势凶猛,身形微闪,让过一招。
随即右臂一挥,带起一阵清悦的龙吟之声,但见寒芒夺目,那柄千神兵“青冥剑”已逢出鞘。
这时,雷明的长剑,又已刺来。
岳霖右手执剑,足下微滑,侧身让过,接着一领剑诀,右臂前伸,一招“魁星点元”斜刺前胸。
雷明见他招式虽慢,但出剑极快,而且虚实并用,变化莫测,同时看出剑光有异,不敢硬接,闪身后退。
然而,他足方沾地,突听岳霖一声冷笑,已如影随形,跟着追到“丝丝”锐啸,随着万点银花,迅捷刺到。
雷明做梦也没想到,这少年的身法诡谲,竟是如此之快,不由大吃一惊。
陡觉银虹耀眼,遍体生寒,再想躲闪,早已无及。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刻不容发的当口,雷明急中生智,身形猛然后仰,同时足尖一点,倒身向后猛窜。
饶是如此,胸前衣襟,仍被剑芒划开一道口子,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他惊魂未定,抬眼一望,只见岳霖立剑当胸,威武不屈地凝立于一丈开外,满脸俱是不屑之色。
他虽是恨得牙痒,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非敌手,若不及早离此,最后这条老命也得赔上。
俗语有云:好汉报仇,三年不晚,何况光根不吃眼前亏呢!
他想到此处,忽将平举的长剑,向下一垂,恨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子,本番主今夜认栽,这笔帐,咱们留待日后再算”
说着,左手微挥,接着身形一转,飞纵而去。
岳霖纵声笑道:“老贼!来时有路,去时无门,看你往那里走?”
足尖一点地面,人已腾身而起。
“青冥剑”寒芒暴涨,流辉四射,划起一道惊天长虹,向雷明的背心“灵台”穴,电射疾刺。
眼看剑尖已然递至雷明背心,蓦然自岳王墓后,倏地冒起一条黑影,双臂一扬,但听“格叭”一声轻响,只见十数寒星,呈梅花形状,疾奔岳霖面门打来。
岳霖身在空中,闪避不易,而且距离又近,当时无暇再去伤人“青冥剑”向回一圈,舞起一道光墙。
一阵“叮叮”乱响,将飞来暗器悉数击落。
他见“金钱帮”非但预先布下埋伏,而且竟使用这种独门的绝毒暗器,不由心中大怒。
身形刚一落地,随即双足一点,腾身又起,掌中剑幻起朵朵银光,直向那墓后的黑影,疾然猛劈。
那黑影见一击未中,似是大出意外,方待转身逃走,剑光已自临头。
陡然,一声惨嗥,在漫天血雨中,一个身躯,已然一分为二,被岳霖一剑,由头至肢劈成两半。
回首一看雷明,已藉着这个载难逢的良机,悄悄逃去。
岳霖一声冷笑,道:“雷明,今夜若让你逃离了手心去,少爷不再姓岳!”
说罢,猛提一口真气,恍如流星赶月般,随后疾追。
雷明见岳霖果真追来,吓得心胆皆裂,心中一急,发足疾奔。
他猛得抬头一看,内见前面十数丈处,有一片浓密的树林,不禁心头大喜,暗暗忖道:“只要逃进林中,这条老命就算保住了。”
他不敢迟疑,脚卜加劲,疾窜猛纵。
突地,黑影一晃,林中闪出一个人来,身法轻灵快巧,煞是好看。
雷明一见,不由一惊,脚下慢得一慢,这小巧的黑影已然距他不足两丈远近,随听他沉声问道:“前面可是雷香主?”
雷明不由一怔,愕然说道:“不错,在下正是雷某。”
正当他脚步微停,想要看来人是谁时,陡闻一声清叱:“雷明老贼,还不纳命来!”
声到,人到,剑到。
雷明只见一片冷森森地剑芒,猛向目己胸前刺到。
这时,岳霖已自背后追到,人尚未至,遥空推出一拳。
雷明骤不及防,掌风已然触及后心。
“蓬”然一震,长剑随之落地,雷明只觉眼前一黑,喉头发甜,一口鲜血尚未喷出,胸前又是一阵奇痛,大叫一声:“老命完了!”
然而,他不愧是亡命多年,竟能够临终不乱,暗将似断未断的一口真气聚拢,环眼一瞪,凄厉地说道:“老子和你拼了!”
话一出口,鲜血随之四下飞溅。
他两掌凝聚了残余的全力,猛然推出。
那小巧的黑影,似乎未曾防到他临死还能还击,一时闪避不及,肋下着着实实地挨了一掌。
他中掌之后,闷哼一声,长剑猛然一挑,但见五脏纷飞,鲜血淋漓,雷明在惨呼声中,倒地死去。
那人望着雷明倒地死去,忽然嘴角掠过一丝轻笑,接着,又双眉一皱,也颓然到地不起。
一柄长剑,仍自插在雷明胸前,还在微微颤动。
岳霖赶到近前,望着二人,不觉摇头一声轻叹。
他虽然妒恶如仇,对于恶人不稍容情,但是这一幕惨剧,却也令他触目惊心,不忍多看。
他旁移两步,来至那人身前,见他身材瘦小,蜷伏于地,整个头脸,都埋在肩窝之处。
岳霖用手轻轻一拉,已然将他的身躯,翻转过来,一张俊秀美丽的脸庞,赫然呈现眼前。
他这时双眉紧蹙,脸色苍白,虽然胸前在急剧起伏,但是,他的气息已是细若游丝。
岳霖知他伤势极重,当下凝聚功力,运指如飞,迅疾地连点他“气海”、“章门”、“百汇”三处大穴。
这时,岳王坟头,又已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只是尸体处处,血满狼籍,与这肃穆的景象,恰成一个强烈地对比。
岳霖随即将那人纵腰抱起,但觉此人躯体柔软,入手甚轻,当下未暇多虑,足下有力,疾向凄霞岭下掠去。
然而,当他到了岭下时,不觉犹豫起来。
此时,东方已微现曙色,农耕之家,已有炊烟升起。
他迟疑不决,抱着这人返回客栈么?不行,此人伤势甚重,极需治疗,返回客栈,必为“金钱帮”人所扰。
那么
忽然,他灵机一动,暗道:“我何不再到赵逢春居处附近,找一处隐蔽地洞穴,不是就可放心大胆的为这人疗伤了么?”
他想到此处,感到有点得意,因为赵逢春绝不可能想到,他不但已然脱困,而且就在他附近为人疗伤。
于是,他展开身形,向赵逢春居住之处,一气狂奔。
不过顿饭光景,已然来至山下。
岳霖绕过茅屋,迳奔后山而去。
他因前车之故,吃过苦头,是以小心翼翼地,专拣明显的山路,一步、一步地向前行去。
他一边前行,一边游目四顾,找寻可以容身的山岩小洞。
又走了盏茶光景,天边已是晨曦微露。
岳霖总算是在山坳转角处,找得一个足容两人容身的山洞,他向里面一打量,随即弓身入内。
入洞五尺,他即轻轻将那人平放地上。
不料,他左臂一抽,竟将那人包头的一块青帕,带得滑落一旁,满头蓬松秀发,散落于地上。
岳霖心头一震.暗道:“啊!原来他是一个少女,怪不得如此瘦小.如此轻,但是,如此一来,我如何替她疗伤呢?”
他在洞内往来徘徊,思忖此事该如何处理
然而,沉思半晌:仍然找不出一个适当的办法,
他有意无意地望了那少女一眼,只觉她面目娟秀,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这时,那少女双眉深锁,面容益形苍白。
岳霖望着她,忽然心中一动,忖道:“此刻她伤势极重,若不及时救治,必有性命之危,管他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救人要紧。”
一念至此,心情也随之开朗。
岳霖纵步走到她身前,盘坐于她身侧,动手将她上身所穿劲装,慢慢解开,露出一身白若羊脂般的肌肤。
岳霖不生妄念,俯身仔细察看。
只见她右肋之下,掌痕宛然,已现出一片乌紫色。
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真算你命大,如再移上寸许,正是‘期门’大穴,焉有活命,而且,若非雷明受创在前,这一掌也足致命。”
他一边审视着那片紫痕,一边喃喃自语,忽然,他一眼看见这少女颈问,挂着一条项链,中间坠着一条翠玉鸡心,周围以银镶成,甚为美观。
鸡心约有胡桃大小,岳霖见绿得可爱,以指轻轻一拔,不想那鸡心自银边处,倏忽分开。
里面赫然竟是——颗硕大无比的相思红豆!
岳霖看得二目发直,证在当地。
许久许久
他心中陡然一动,喃喃地道:“难道是她?”
他,心潮起伏,思绪万端。
他想起抛豆示警!
也想起客旅解危!
她杀雷明,是为了报仇?抑或又为了救己?
她何以总似有意无意地跟踪自己?
这些,都是谜,都是他所无法获得解答的谜。
蓦地,一缕金光,自洞外斜射而入,岳霖掠急侧顾,只见一轮旭日冉冉升起,万道金光,遍照大地。
他忽然惊觉,耽搁时间已久,不要因此误了大事才好。
他微一迟疑,先将翠玉鸡心合起,旋即诚意正心,凝神聚气,将全身真气聚齐左掌,轻解罗衫,抵她腹下“丹田”穴上。
顿时,一股阳刚之气,运行于她四肢百骸之间。
约莫顿饭之久,这少女忽然发出微弱的呻吟之声。
岳霖知道已至紧要关头,连忙出手如风,以最快的手法,遍敲她周身一百零八处穴道。
然后,右掌又抵住她“丹田”穴上,同时,暗将真力,加至十成。
又过了盏茶光景,只听这少女嘤咛一声,脸色已渐红润,她缓缓睁开二目,愈睁愈大,最后,竟睁得滚圆。
她见身侧一个剑眉星目,俊朗神情的美少年,正以右掌在自己脐下“丹田”穴上。
低头一看,自己衣衫全解,腹下紫痕半褪,酥胸尽露,不禁羞红过耳,娇躯随着一震。
岳霖唯恐功亏一筹,同时又怕少女误会,急忙说道:“昨夜姑娘被雷明临死一击,伤势甚重,在下以全力为姑娘疗伤,毫无恶意,还望姑娘运气相助,以收这未竟之功”
这少女眼波之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彩,她见岳霖一张俊脸,赤红如火,额角之上,沁出豆大般的汗珠。而且语意诚恳,令人有一种不容怀疑的威仪,她额首微点,轻轻一笑,又自闭起二目。
又过片刻,岳霖收起右掌,喘息不已,因为真力耗损过度,这时周身已尽为汗水湿透。
他坐在原地未动,双目无力的阖起,开始运功调息。
那少女望着岳霖,面上神情复杂,目中闪烁不定在她芳心深处,也是同样地犹豫难决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喊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望着岳霖那英挺的面容,一颗芳心,不觉怦然一动!
蓦地,她粉靥之上,忽然闪过一丝神秘的笑容,随她玉臂微抬,纤掌轻翻,便向岳霖背后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