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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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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畜牲可经得起我的那一抓!”

    顾文瑜面上变色,道:“齐掌门,君子不迁怒,我与你动手,与这小儿何尤?”

    他讲这话,确实是在心中感到理所当然,但听在一干黑道上的人物之中,不由得哄然大笑起来,顾文瑜莫名其妙,又道:“齐掌门!”

    但只讲了三个字,却被齐太媪打断了话头,道:“少废话,你快松手将孩子放下!”

    顾文瑜为人虽迂,但此时知道若是一松手,孩子却非被她抢过去不可,这手是万万松不得的,因此道:“齐掌门,你听我说!”

    齐太媪冷笑道:“别放屁,我什么都不听!”

    顾文瑜无法可施,又不敢出手向齐太媪击去,唯恐齐太媪当真加害那孩子,两人僵持了片刻,齐太媪突然叫道:“赤血鬼,接住了我的鸠杖!”

    手一抖,鸠头杖“刷”地脱手飞出,顾文瑜尚未猜到她是何用意“叭”地一声,小腹上已然中了她的一掌。

    这一掌力道来得极大,若不是顾文瑜知道事情紧急,早已将纯阳之真气,淌布全身,当场便得受伤,铙是这样,硬挨了一掌,总是难受,心神略受震动,刚待还手,忽然听得齐太媪冷冷地道:“顾文瑜,你若是挡我掌击,那孩子便一命归西!”

    顾义瑜一楞,已将翘起向她“扇井穴”点去的折扇,便僵在半空,点不出去,而就在此时“砰”地一声,左胸又中了一掌。

    同时腕口,左胸中掌,便比右胸来得厉害许多,因为人身心脏位置,生在左胸,齐太媪那一掌,足用了几成功力,顾文瑜虽是真气精纯,但是只处于挨打的地位,吃亏不免甚大,心脉一震,眼前一阵发黑,一个摇晃,向后退了一步。

    他这里向后一退,齐太媪踏步进身,仍在刚才的地方“呼”地又是一掌,又将顾文瑜击退两步。

    而顾文瑜为了怕她加害那孩子,却始终不还手!

    照事实说来,碧血神魔此时的手段,可谓卑鄙已极,但是台下众人却全是黑道上人物,见她占了上风,竟然大喝其采,将苏慧急得抓耳挠腮,不知怎么才好。

    刚好她身旁有一个矮个子,也在怪声叫好,也顾不得周围全是他们同党,大怒道:“混帐东西,叫什么好?”抬腿便踢。

    那矮个子武功极是平常,正在兴高采烈之际,那留预防?被苏慧一脚踢个正着,怪叫一声,向后倒去,又撞到了三四个人。

    苏慧见师傅只是挨打,看来已然输定,索性闹他一个大的,脚步一滑,赶向前去,一把抓住了那矮个子的足踝,将那矮个子直提了起来,身形一转,竟将他当兵刃,没头没脑,在人丛中乱砸!

    那地下大厅虽然大,但是已聚集了二百余人,再给苏慧这一来,立时大乱。

    苏慧早已蛮劲大发,指南打北,指东打西,锐不可当,有几个高手,想要挤过来对付她,却又为人所阻,简直是乱到了极点。

    但在台上的齐太媪却不理会那一套,在刹那之间,又向顾文瑜击了三掌。

    顾文瑜心中暗叫不好,再这样挨打下去,难免被她打成重伤,看出她再击下来,仍是向左胸击到,真气鼓荡,凝于心胸,果然才一准备停当,齐太媪一掌又到,顾文瑜胸肌一收,真力疾吐,满以为这一下,少说也可以将齐太媪手掌震开尺许,怎知真力一吐之后,只是未为她掌力所撼,但是她的手掌,却紧贴在左胸之上,并不移开,同时,自已的内力,竟像是被一股极大的吸力,向前直吸了过去!

    顾文瑜这一惊非同小可,尚幸他内功精湛,连忙涵胸拔背,吸一口气,将全身关元,尽皆封住,才将真力前发之势阻住,但在那一晃眼的时间之中,已然损耗了不少真力!而那些真力,当然毫无疑问,是被碧血神魔齐太媪,以“吸星神功”吸了过去!

    那吸星神功,是齐太媪和赵巴两人,被苦尊者、洪一夫、殷景红等三大高手,赶至漓江小岛上禁锏之时,在山洞中无意中发现的极厉害的邪门功夫,根据内力可以互通之理,在对手之际,只要手掌贴到了对方,而对方又鼓内力相迎的话,便被他掌心上所发的那股奇强无比的吸力所吸。

    若是事先不知,再高的本领,也难免上当,除非已练成了佛家无上内功“金刚不坏身法”才能令得“吸星神功”无所使其技,而且最厉害的,是那“吸星神功”不但可以将对方的内力真气,尽皆吸走,令得对方武功全废,而且对方的功力,于刹那之间,全都到了使展吸星神功的人身上。

    像刚才在洞中,伍中星假装受伤,引苏怡以内力为他疗伤之际,便使展“吸星神功”苏怡一身功力,全被他吸走,而伍中星功力,却平空增加一倍!

    这一类功夫,自然非害人不可,不然,本身功力,也不能增进得那样快法,可说是邪毒已极!

    齐太媪和赵巴两人,也就是仗着那门邪毒功夫,才敢二次出山,再在江湖上胡作非为,自从出山以来,已有不少武功不济的人,为他们所算,而每害一人,他们功力,均行进展。

    此时,齐太媪看准了顾文瑜绝不敢还手,只能以内力相迎,而一以内力相迎的话,自己便可以立即使展吸星神功,若能将儒侠顾文瑜一生功力吸过,则立即可以到雪山去找雪山神樵洪一夫,到湘西雪峰山去找女侠殷景红,到云南鸡足山去找拂门高人苦尊者,以报当年穷追禁锢的大仇!

    齐太媪想的本来不错,顾文瑜也确在刹那间,被她吸了不少真力去,但当顾文瑜一运纯阳之气,将全身关穴尽皆闭住之际,齐太媪再要使“吸星神功”便觉得吃力了许多,须要从容使展,而对方又毫无还手,方克臻功。

    但她之所以能在顾文瑜身上占便宜,全是仗着顾文瑜不敢还手之故,而恰好在此时,忽然听得轰乱已极的人声之中,有人怪叫道:“顾文瑜,你别再挨打了,那贼老太婆,她要在那小娃儿身上,问出血魔刃的下落,就算她要下手害那小娃儿,赤血鬼也必然不肯,你放心动手好了!”

    此际,苏慧在台下大肆捣乱,人声鼎沸,简直是混乱到了极点!但那语声在如此嘈吵的人声中传出,仍是清晰无比,更奇的是那一番话未曾讲完,声音已然换了几个方向,可知他一面讲,一面还不断在人丛中乱转,否则也不能如此。

    赤血鬼赵巴,一直站在石台的一角,人声一起,他便吃了一惊,暗忖此人的说话,刚好道中了自己这一方面的心病,连忙循声去看,但此时人身骚动,火把摇晃,只见人影幢幢,那里还看得清楚是谁在出声叫唤?

    齐太媪一听得有人如此叫,心中大怒,道:“你看我敢不敢害那小畜牲!”

    赵巴与她数十年生死之交,已然知道今日之局,未能顺顺利利,按计行事,已令得她心中怒极,说不定真会豁出血魔刃不要,而骤下毒手!因此连忙展动身形,欺了过去,道:“老鬼婆,台上有人捣乱,你快去制止,由我来对付顾大侠!”

    直到此时,他仍然口称“顾大侠”而不改,可知其人阴鸷过人之处,齐太媪不愿道:“胡说!我已占尽了上风,何必要你来替我?”

    两人竟然争执起来。

    顾文瑜一听得人丛中有人如此叫喊,起先还不敢相信齐太媪真的不会加害那孩子,后来见齐太媪狠狠发活,赵巴立即过来劝止,才知那人所言不虚,陡然间大喝一声,道:“齐掌门小心了!”

    折扇一竖一沉,直向齐太媪喉间“天突穴”敲了下去,两人此时相隔,何等之近,铁折扇一发即至,齐太媪见顾义瑜果然出手还击,其势不能再以吸星神功害人,心中怒极,只得足尖一点,向后退去。

    但是她为人穷凶极恶,岂肯甘心?将一口恶气,全都出在那聋哑小儿身上,在退出的同时,内力疾吐,向那聋哑小儿,一掌拍,但就在她一掌刚拍出之际,赵巴突然一横鸠头杖.直向她手腕上的“阳豁穴”点到。

    这一下,齐太媪万万料不到,连顾文瑜也吃了一惊,鸠头杖一点中齐太媪的“阳豁穴”齐太媪手掌一歪,那一掌便击不中聋哑小儿,齐太媪几乎连肺都气炸,疾转过身来“叭”地一掌,便打在赤血鬼的腰际,骂道:“老鬼,你也来临阵倒戈?”

    赤血鬼被她一掌击得后退数步,叫道:“老贼婆,我是为了血魔刃不致落于外人手中,你再发恶,咱们就此一刀两断,分道扬镳!”

    齐太媪不由得心中一怔,她武功虽然高过赵巴,但是性急暴躁,狂性一发,什么后果都不顾,一切行事,全须赵巴策划,若然赵巴当真弃她不顾,她却会感到大大的不便。

    而赤血鬼赵巴也看准了这一点,每当无法可施的时候,便以此为要挟,虽然尴尬,却是万试万灵,当下齐太媪楞了一楞,骂道:“老鬼,你走便走,就能吓得住我么?”

    口虽如此说,但是却不再向那聋哑小儿动手,抢过了鸠头杖,旋风也似,一连向顾文瑜攻了三招。

    杖端铁鸠,似要离杖飞起,漫天盘旋,向顾文瑜攻到。

    顾文瑜只要她不害自己肩头上的聋哑小儿,却是不会怕地“锵”地展开了折扇,只使了一招“星月腾辉”团团精光,已将全身护住,从台下看来,只见无数铁鸠,各带着一条长约丈许的长尾,向一团团精光,上下盘旋,啄之不已,但是却无法近得为精光缭绕,围住了全身的顾文瑜!

    这两人武功相若,当下各自展开了生平绝学,在台上游斗起来,一时之间,那里分得出胜负来?

    却说台底下,苏慧手中的那个矮子,早已身受重伤,更是无力挣扎,被苏慧挥东打西,也是实乱了一阵,但就在顾文瑜和齐太媪正式动上手的时候,人声突然渐渐地静了下来,只听得“咕咕咕”三声怪叫,令人毛发皆竖,众人一齐向后闪去,定睛一看,只见三个僵尸也似的瘦长条子,每人肩上,都停着一只高可四尺的一只枭鸟,神态极是猛恶。

    苏慧不禁一怔,暗忖这三人装束神情,连同那三只枭鸟,俱都谲异之极,看来绝不是好惹的人物,自己已被他们围在核心,却是要小心才好,可恨姐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否则以二敌三,总比现在孤军作战好些,强壮了壮胆子,娇叱道:“你们三人是谁?”

    那三人各自冷冷地一笑,那笑声竟和刚才三声枭呜,差不许多,这才齐声道:“咱们是川西三枭!”

    这川西三枭,蓝家兄弟,在川西一带,出没无常,名头颇大,但苏慧却从来也未听说过,道:“什么川西三枭,川东三猫,你们不是对手,快换过人来!”

    她因见那三人不易对付,便说人家“不是对手。”

    但这种诡计,碰上了川西三枭这类穷凶极恶之徒,却是无法可想,只听得一人又一齐冷冷地道:“不是对手,也要试上一试!”

    一个“试”字才出口,手便向肩上拍去,肩上所停的枭鸟“咕”地一声怪叫,腾翅而起,三人各自向前踏了一步,五指如钩“呼呼呼”三抓,一齐抓了过来,呼啸生白指间,劲道着实不弱。

    苏慧见支不退他们,也已有了准备,连忙挥起手中的矮个子“横扫千军”想将三人的那一抓化去。

    怎知一将人挥出,三人那一抓,确是化开,但头顶风生,百忙中抬头一看,三只硕大无比的枭鸟,铁喙如钩,长约三寸,已然当头啄了下来,不但枭喙下啄之势,极是急骤,而且双翅扑腾,力道也是极大。

    苏慧大惊之余,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骂道:“你们以三敌一,还带上扁毛畜牲,要不要脸?”

    慌忙一掌向上拍出,川西三枭一声怪笑,又一齐合了拢来,苏慧不由得慌了手脚,百忙中无法可施,身形一矮“呼”地一声,将手中那矮个子扔了出去。

    这一扔,居然给她挡退了两人,接着一个转身“叭”地一声,与另一人对了一掌,内力疾吐,各自后退一步。

    若是只有三个人的话,她倒勉强还可以应付,但是头顶上还有三只怪枭,刚才一啄不中,腾翅而起,在半空中一个盘旋,又俯冲下来。

    苏慧避之不及,只得一侧头,只觉肩上其痛彻骨,已被三只枭鸟,一齐啄中,宛若中了三枚钢镖一般,大叫一声,几乎倒地不起,而未受伤的那个肩头,就在此际,已被三只瘦骨嶙峋的手搭丁上来,挣了一挣,未曾挣脱,强定心神一看,只见赵巴在台上叫道:“蓝家弟兄,且莫置她于死地!”

    一面阴侧侧向顾文瑜道:“顾大侠,令徒也已落入我们手里,却并不需要在她身上问出什么血魔刃的秘密来!”

    顾文瑜侧头一看,果然苏慧肩头鲜血迸流,已被三个肩停枭鸟的怪人抓住,那三个人并排而立,三只右手抓在苏慧的肩上,神情极是怪异。

    苏怡苏慧两人,自幼便在他门下,师徒感情,亲逾父女,心中一急“当”地一声,手中铁扇,竟然被齐太媪格了开去,胸前门户大开,而齐太媪鸠头神杖,也已然当胸点到!

    苏慧自身虽然已被人所制,但却还关心帅傅的安危,一见师傅处境危险之极,而可以说是因为自己失被擒引起,心中一阵难过,将双眼闭上,然而就此际,突然从上面传出异样的娇笑。

    娇笑声并不高,但是却听来清晰无比,令人心神皆震,所有人尽皆一楞,突然又听得“轰”地一声,头顶一亮。

    此时,众人立处,乃是地下的一处废弃未用的水渠道,头顶上乃是镇江城西的三拔巷,头顶一亮,分明是被人在三拔巷上打穿,齐太媪也不禁错愕了一下,就在那笑声刚起,电光石火的一眨眼间,一阵厉啸,夹着一股劲风,一件物事,从破洞之中,挟着排山倒海也似的大力,自向石台上飞落。

    飞落的方向,正好是向齐太媪和顾文瑜两人的中间而来,两人俱被那物事的声势镇住,足尖一点,齐向后倒跃了开去,只听“叭”地一声,那物事已然齐齐整整地插在石台之上。

    所有人到这时候,才看清了那从天而降,声势如此猛烈的物事,竟是一面三角形的小旗,旗柄只不过是普通的青竹竿,但此时却已然插入石中,旗子下垂,旗中心,正绣着一朵娇艳欲滴,色作艳红的红玫瑰!

    众人一看那面令旗,不由得呆了,连苏慧苏怡,从未在江湖上行走的人物,都知道为了在江心派手中,救出伍中年,而假制红玫瑰简蒲的玫瑰令旗,在场众人,全是闯荡江湖有年的人物,焉有认不出之理?

    立时之间,静到了一点声息也没有,抓住苏慧肩头的川西三枭,也不由自主,将手一松!

    这许多人中,见了玫瑰令旗,心中虽然吃惊,但比起苏慧来,却还好上许多,因为苏慧本就知道自己假制玫瑰令旗一事,迟早要惹大祸,当时情急,才权出此下策,也想不到总共不过大半天工夫,红玫瑰简蒲便自赶到,当然是为了自己而来!大急之余,觉出肩头一松,趁机一滑,滑出丈许。

    此时,在场众人,人人自危,个个呆若木鸡,等待红玫瑰简蒲到来,连碧血神魔齐太媪,赤血鬼赵巴两人,在众人之中,武功已可算最高的,见了玫瑰令旗,心中虽然不肯如简蒲所扬言的那样,任何人一见玫瑰令旗,便必需任凭处置,但暂时却还不敢发作,两人悄悄靠近几步,也顾不得再去和顾文瑜动手。

    只有顾文瑜见霎那之间,危机已过,反倒安心,他心中如光风霄月,毫无所惧,当然不会怕红玫瑰简蒲。

    苏慧在滑出丈许之后,见每个人眼睛全都定在玫瑰令旗之,并无人注意自己,暗忖快趁简蒲人尚未到之际溜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身形晃动,又向后滑出了三四丈占,已然来到了众人的背后,心想只有刚才出手的那个石洞,比较隐秘,而且姐姐半晌未曾出来,怕也仍在石洞之中,她比自己心细许多,或许有办法应付跟前简蒲到来问罪的危机!

    主意打定,强忍住肩头上的疼痛,一直向后退出,来到那门帘面前,一掀门帘,也未曾看,便叫道:“姐姐!”

    “姐姐”两字一出口,才猛地一怔,一点也不错,苏怡是在那石洞之中,而且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但是却头发散乱,面上的那种神情,苏慧简直没有办法形容,因为已全然不是一个有生命的人,所应有的神气!两眼死死地向前望着,一望而知,她虽然瞪着眼,但其实什么东西都看不到,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苏慧在来三拔巷时,虽然心中曾对苏怡因伍中年而生了芥蒂,但究竟姐妹情切,一见姐姐这等情景,大惊之余,向前走了一步,又叫道:“姐姐!姐姐!你怎么啦?”

    苏怡像是没有听一样,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连眼珠儿也不转动一下,苏慧不禁害怕起来,走了过去,摇了她几下,苏怡也只是随着她的晃动,而左右摇摆。

    苏慧急道:“姐姐,那红玫瑰简蒲来了!咱们再要不设法溜走,只怕连师傅都要担着不是!”苏怡这才低声道:“让她来吧!”

    苏慧急得顿足不已,道:“唉!你这人!”

    急起上来,不禁用力一推,怎知此时,苏怡不但武功全无,而且又被伍中星兽性大发,取了贞操,心中的难过,已不是人间任何言语,所能形容,苏慧一推,用的力甚大,苏怡喉间一甜“哇”地一声,便喷出一口鲜血来,同时向侧一歪,便跌倒在地,俏脸惨白,星眸微闭,出气多,人气少,分明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

    苏慧大吃一惊,呆了半晌,才伏在苏怡身上,哭道:“姐姐!姐姐!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掉在苏怡的脸上,苏怡本来已经心中空空洞洞,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何处,被苏慧热辣辣的泪水滴了下来,才稍微有点知觉,在心中长叹几声,暗忖自己这一辈子,可以说已经完了,要紧的倒是妹子,挣扎了一下,道:“慧妹,你只管自己走吧我反正是活不了的了!”

    苏慧急道:“姐姐,你怎么不行?你是不是受了伤?受了伤也可以调息得好的,又何必讲出这样的话来?”

    苏怡一声长叹,暗忖自己的遭遇,怎能对妹妹说得明白?

    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妹妹那红玫瑰既然来了,你还不走等的什么?师傅若是问起我,你切不可说我在此遇难,以免他心中难过!”

    苏慧泪水涟涟,并不理会姐姐的话,一俯身,将她抱了起来,道:“姐姐,是我不好了,我不该一路上和你生气,更不该见你和伍中年亲近,就心中难过!”

    此时,她见苏怡伤成这样,而且心绪黯淡,心内也极是难过,所以才将藏在心底深处的话,也全都讲了出来。

    苏怡心中一怔,想起自己对伍中年的似水柔情,如今什么都成了泡影,长叹一声,道:“妹妹,我再也不能和伍中年好了,你快将我放下自顾自回翠竹渚去吧!莫为了我,又耽搁了你!”

    苏慧道:“姐姐,你别多说了,我又不是畜牲,岂有将你一个人留在此处的道理?”

    苏怡挣扎了一下,但是却一点力道也没有,苏慧抱了苏怡,钻出了布帘,向那大厅中一看,只见破洞处,出现了一只裙脚,像是正有一个人,从洞口中挤进地下来一样。

    那洞口不过尺许见方大小,除非是小孩子,否则人是万钻不进来的。

    但是转眼之间,那女子便已钻到了腰际,所使的分明是易筋缩骨的上乘内功。

    苏慧一见便知道是简蒲到了,连忙将身子一隐,向一旁的岔道中闪去,脚下踢到了一件软绵绵的物事,几乎跌了一交,低头一看,是一个人躺着,苏慧只当是刚才被自己姐妹两人制住,拖来此处的卢会,也没有在意,又向前走了几步,只觉前面漆黑一团,隐隐有水光掩映,除此之外,再也无路可走,只得一直向前走出,走出十来丈远,冰凉的水,已然浸到了腰际,苏慧高举双手,将苏怡托在手臂上,又向前走了几步,水已浸到了胸际,四周围一团漆黑,不辨东西。

    苏慧心中大是焦急,又向前走了一步,水已浸到颈项,若不是真气下沉,将身形稳住,人早已浮了起来,但若是再向前面走去,势必没顶,若是她一个人,虽然水性不佳,总可以游动,如今还托着苏怡,却是束手无策,正在此时,苏怡又道:“妹妹,你要是不将我放下,你自己也走不了!”

    苏慧心中又急,又听得苏怡不断叫自己将她抛下,不禁怒道:“姐姐!你再这样说法,我一辈子不理你!”

    说着,又向前踏了半步。

    那水竟是一尺深似一尺,只跨出了半步,便觉得下领一凉,一口水直往嘴中冲来,连忙再后退“噗”地一声,将水喷出,呆了一会,忽然见身后亮光一闪,回头一看,只见一枝蜡烛,在水面上渐渐地浮了过来。

    苏慧几疑自己眼花,但仔细一看,却是一点不错,而且还看清楚那蜡烛并不是浮在水面,而且被放在一块门板大小的木板上,飘了下来的!

    苏慧大喜,暗叫天无绝人之路,一会儿,那木板便已然飘到了近前。

    苏慧双臂一松,先将苏怡放到了木板之上,再抓住了木板,一耸身,湿淋淋地,也到了木板上,以手作桨,划了几划,那水流本是向外而去的,再经她用力一划,去势更速,不一会,便向前流出了丈许。

    苏慧一定心神,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景,只觉水色黑洞洞地,上面不过丈许高下,作半圆形,知道自己身在渠道之中,只希望可以通出大江,则尚可逃命!

    这才去看视苏怡,一低头,却发现那支蜡烛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拿起一看,只见上面以炭灰写出几十个字,道:“由此前去,逢岔路,立即弯进,切不可被水力吸走!”

    下面并无署名,只是画着一只大葫芦,和一只破钵盂。

    苏慧知道有人在暗中搭救自己,但是却不知道那人是谁,只得在心中暗谢了一声。

    再去看苏怡时,只见她胸脯起伏,面色青白,想起千辛万苦,总算姐妹两人,一齐逃了出来,心中又不禁安慰,正待伸手去按住她的“灵台穴”时,忽然觉得木板激烈地震荡了一下,水也漫了上来。

    苏慧心中一惊,抬头看时,只见烛光掩映之下,木板向前流去之势,已比刚才快了十倍还不止,同时木板流过之处,水便激起一个一个的旋溜来,更看到自己已然离开了一个岔道,约有三丈远近!

    苏慧想起那纸上所言,不禁大惊失色,连忙以手去划水,想将木板向那岔道处划去,但此时水流已极是湍急,那里还能划行得动,晃眼之间,离那岔道,已有五六丈远近。

    而木板前去之势,更加急骤,苏慧手掌起处“叭”地一掌,砍在木板边缘,砍下尺许宽狭,一条木板来,以之作桨,用力划了几划,但也只不过将后退之势阻住,而且一停手,便向后划出老远。

    苏慧暗恨自己,为什么不一上来就发现那张纸条,以致蒙高人相助,仍不免为水力所吸!

    用力和水力争斗了一会,木板又向前划了两丈,到这时候,已然听到了轰轰发发的水声,木板不但向前激射而出,而且颠波不已,苏怡躺在木板之上,好几次滚下木板去,苏慧无法可想,只得放弃了再向前划的企图,一俯身,伏在木板之上,一手紧紧地搂住了苏怡的腰,一手抱住了木板,只觉得水在身上淹过,一会儿沉到了水中,一会儿又浮出水面,不消片刻,卷入水中。

    这次,却是旋转不已,不断地向下沉去,苏慧知道自己已然被卷入了一个大漩涡之中,如果自己不顾姐姐,怕还可以一顿足,向水面上升,但是又怎能让姐姐沉尸水底呢?

    正如此危难的时候,苏慧处处只为苏怡着想,两人姐妹情深,不可或离,苏慧用力闭住了气,也不知道姐姐是死是活,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逃生的希望,一切都得听天由命!

    却说在地下大厅之中,玫瑰令旗一到,人人都屏气静息,以待那红玫瑰简蒲到来,苏慧溜走一事,确是无人注意,过不一会,那笑声重又起来,这次,因头顶之上,石板已然出现了一个破洞,笑声从洞中透入,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笑声未毕,突然眼前一花,两只脚已然后那破洞中,伸了进来。

    不一会,便到了腰际,晃眼之间,一个颀长苗条的人影,已然飘然而落,到了石台之上。

    众人定睛看时,只见下来的,乃是一个美妇人,虽然满头白发,已根根如同银丝也似,但仍显得她如同图画中人一般。

    实则上,红玫瑰简蒲,此时已过花甲高龄,但一则她天生丽质,二则内功精纯;是以看来宛若四十刚出头一样,但见她凤眼含威,长眉微微轩动,先向齐太媪望了一眼,又向赵巴看了一下,等到看到儒侠顾文瑜时,嘴角上突然现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动作,这才向前走了两步,将玫瑰令旗,拔在手中,开口道:“各位见了令旗之后,并未妄动,可谓人识时务!”

    语音极是动听,但是却比冰还冷,而口气之大,无出其右,倒像是这里所有的人,谁敢妄动一下,便立即可以由得她取去性命一般。

    碧血神魔一听,已自暴怒,满头乱发,尽皆竖起,但赵巴却知道红玫瑰简蒲此人,已尽得“峋嵝神书”中所载的独门内功,武功深不可测,绝不是可以随便开罪的人物,忙打横跨出一步,紧紧地抓住了齐太媪的手,不令她出声,齐太媪想是也知道厉害,又将气强忍了下去。

    简蒲儿无人出声,又似笑非笑地掀了掀嘴,道:“我来此,本是为了找两个假制我令旗的人,但现在却还要出手多杀三人!”

    讲到“三人”两字时,手臂缓缓抬起,向川西三枭一指。

    川西三枭一张死脸子上,略现惊惶之色,似知简蒲话既出口,自己万难躲过一般,三人互望一眼,怪叫一声,齐声道:“贱泼妇!与你拚了!”

    肩头一耸,三只怪枭,首先腾翅飞起,直向简蒲扑到,而三人也人随声至,各抓了一条长约三尺的铁链在手,那铁链上有无数尖刺,呛啷啷地抖了起来,直向石台上扑到!

    一沾石台,便“呼呼呼”三声,三条铁链,尽奔简蒲下盘缠到,而三只怪枭,顽抗喙如电,也由上而下,喙了下来。

    三人三枭,均是来势如电,而红玫瑰简蒲,仍是好整以暇,兀立不动,看来非被打中不可,怎知就在那一瞬间,只见她身形一晃,竟然已平空向旁滑出了四五步。

    三人去势急骤,急切间收不了势,根本没有看清简蒲在何时离开,几乎撞在一起,忙收住势子时,三条铁链,已然缠在一起,分不开来,而自上而下喙来的三只怪枭,更是收不住势子,铁喙过处“叭叭叭”三声,正好喙中了川西三枭的脑门,三人连叫都未曾叫出,便自倒地死去!

    那三只怪枭似知误伤主人“咕”地一声,在空中一个转折,重向简蒲扑来。

    简蒲冷笑一声,手起一掌,只见那三只怪枭,咕咕乱叫,断线风筝也似,向上直飞了出去,全都撞在顶上的石板上,又跌了下来,早已羽毛纷落,骨折筋裂而死!

    众人见简蒲根本不算曾经出手,横行川西道上多年,武功亦颇有独到之处的蓝氏弟兄,和那三只力大无穷,擅喙人目,蓝氏弟兄得力的助手,金刚神枭,也自了帐,果然名不虚传,心中更是骇然。

    只见简蒲衣袖一卷,将三人尸体,卷下台去,冷冷地道:“这三人半年之前,在川西逼害妇女,今日该受此报,此间有谁曾犯同样恶行的,别看眼前没有报应,却要小心往后去!”

    众人尽皆听得怵然而惊,而有一个人,更是吃了一惊,感到简蒲凌厉无比,令人无所遁形的眼光,直向自己逼视了过来,不由自主,向后缩了一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以吸星神功,害了好心前来为他解穴的苏怡的伍中星!

    伍中星为人虽是生性轻佻,但是阴阳叟单残枝对门人管束极严,门规之多,为武林各门各派之冠,因此他倒也不是为非作歹之人,何以此时会性情大变,其间另有缘由,下文自会详表,此处不赘。

    却说简蒲把话讲完,又顿了一顿,道:“谁是假制我令旗的苏怡苏慧,还不站出来?”

    苏怡苏慧两人,那时候已到了木板之上,顺水流在渠道中飘流,自然再也听不到她的说话,但在一旁的儒侠顾文瑜,却吓了一跳,踏前一步,忙道:“简朋友何以提起两位小徒之名?”

    简蒲回过头来,冷笑一声,道:“原来那两个贱人是你的徒弟?她们如今在那里?”

    顾文瑜却道:“小徒虽然淘气,但假制阁下玫瑰令旗一事,怕有误会,尚望阁下详细调查!”

    简蒲面色一沉,道:“我已经问得清清楚楚,两人持了假令旗,要胁水中仙江一统,放了阴阳派的一个弟子,水中仙江一统真假不辨,已然被我毁了双目,这两人若不在,你教徒不严,也难逃其罪!”

    顾文瑜不禁听得心中骇然,暗忖人称红玫瑰下手绝不留情,如今看来,果然不错,江一统一见她令旗便放人,分明是心中对她敬畏之极,但结果仍不免被她套上一个“真假不分”的罪名,将一双眼睛毁去,苏怡苏慧这两人,也忒煞大胆了些!

    答道:“若是在下向小徒问明之后,自然要引咎自责,阿慧!阿慧!”

    扬声叫了几遍,却是无人回答,不禁自言自语道:“咦?她们两人,到什么地方去了?”

    简蒲一直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等他自言自语讲完,冷笑一声,道:“那怕她们逃到了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先在我掌下领死吧!”

    手腕翻处,相隔丈许,一掌已然凌空击出,顾文瑜只觉她掌风中的力量,柔韧无比,一发即至,连忙也是一劈空掌迎了上去,两股大力一交,顾文瑜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简蒲那一掌,只不过用了五六成力道,因为他们两人,虽然一起名列十大高手,但是却未曾见过面,一掌发出,掌力竟然被对方挡住,既惊且讶,喝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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