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无名童谣,仿佛是一根绳索,将过去的,将来的,都牵系住。她唱完的时候,抬眸看他的那一瞬,仿佛眼底多了平素从不有过的柔情和波折,让他很难压抑心中的波动,却又苦涩不自知。
她曾经也有过一颗最炽热最热情的心,她曾经也跟任何一个女子一样不堪一击,她也曾经因为感情的不得而流过许多眼泪,但……如今的她,不是以前的她。
穆槿宁不再开口说话,仿佛不曾察觉到门口的男人还未离开,眸光再度落在怀中念儿的身上,等待杨念彻底入睡之后,她也不曾松开怀抱。
这回再进宫,她便不知,到底何时才能得见杨念,如今的每一刻,对她而言,都是格外珍惜珍贵的瞬间。
虽然她都不确定,这一个锦囊之中的梅子,足够支撑一两个月,到时候,她是否能够回到念儿的身边。
杨念睡得还不是特别踏实,穆槿宁再度哼唱起那一首童谣,仿佛沉醉之中的人,不只是杨念,还有自己。
这一回,秦昊尧听到的,是一腔柔情在其中的曲调,就像是穆槿宁对杨念的感情,不只是母子之情,更像是,同甘共苦的同胞情深。一模一样的曲子,不一样的感情,不一样的情怀,不一样的。触动。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遇过许多歌姬,与生俱来的好嗓子,好曲子,他听了无数,但没有一首,比这一首根本没有一字的童谣更让他内心深刻难以遗忘。或许正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字眼,更能去想象去触碰其中复杂难辨充斥着的千百种感情,千百种滋味,千百种难舍难分。
她或许已经不是可以对他畅所欲言的身份,但这首曲调中,似乎隐藏了千言万语,无声胜有声。
她不是秦昊尧此生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但他无法否认,穆槿宁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女人。
明日清早,秦昊尧就要远走京城,他在夜宴上听过的曲琳琅弹奏的广陵曲,千军万马的激荡跌宕,却也在这一首曲子的面前,黯然失色,没有比它更细腻更复杂更让人恋恋不舍了。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她不能久留,也不愿等待念儿睡醒之后再跟他别离,将念儿抱在床上,让他睡得更加自如,纤细素手为念儿轻柔盖上轻薄棉被,手掌在杨念的面颊上贴着许久,最终还是站起身来。
她哪怕心中万分纠结,也拿捏进退的分寸格外精准,穆槿宁离开的时候,不再回头,就像是她每一回下定了决心,就绝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穆槿宁的果断,有时候,连秦昊尧看了,都觉得她会胜过不少世间男子。
秦昊尧转身,走向前,只听得身后的步伐跟随了他走了一小段路,最后她出声道:“王爷。”
正如她一如既往呼唤他的字眼,不格外亲切,透露着淡淡的疏离,这世上任何一人都会这么唤他,她仿佛也只是其中之一。
秦昊尧并没有回头看她。
他的果断决绝,也并不输给她。
秦昊尧只是负手而立,遥遥望着偌大庭院之中的光景,面色冷淡,黑眸幽沉,薄唇紧抿着,更显得不近人情,更显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清楚她在王府逗留了两个时辰就该回宫了,他不觉得有必要虚伪辞别。
仿佛跟数年前一样,她的目光追逐到的,便只是秦昊尧的冷漠背影,穆槿宁却不改笑意,没有半分尴尬难堪,浅笑吟吟,一派大度坦然。“不管王爷是否恨我,东疆之战,我希望王爷凯旋回朝,横扫千军。”
“你的话,本王还能信吗?”他无声冷笑,言语之中,浸透了无法击退的冰冷寒意。他不禁想起南骆一战,沈樱恭送他的时候泪眼婆娑,唯独穆槿宁只是深深凝望了许久,他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厚重盔甲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被风吹扬起的,也是她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披风。
他根本分不清,当时的穆槿宁,对他是有情,还是无意。
是否那件披风,也不过是打发他的敷衍之物,根本不是发自真心。
穆槿宁闻到此处,红唇旁的笑意,也渐渐流逝了温度,她站在他身后五步之外的距离,仿佛只要她走上前去,或者他回头看她,彼此之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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