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明日早些将行李收拾了,后天离开王府,虽然狼狈,至少一了百了。
在沈家,小姐虽然任性,但不必受罪,别的人,也能活的轻松。
王府之外的更夫,敲着金锣,走过无人深巷,如今,正是三更天。
沈樱始终睁着双眼,她沉默了许久,即便身心俱疲,却也没有一分困意,如秦王所言,她会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是咎由自取,难道她就要顺从退出,看他们两人浓情蜜意?
一只柔荑,从帐幔无声探出,她无声无息下了床,从衣柜之中,取出一条粉色绸带,那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一条,柔软的丝绸,她一回回抚摸着,指腹之下,一寸寸满是凉意。
就像是,她的心。
她打开窗户,让皎洁月色透了进来,搬着一张圆凳,赤足踩踏上圆桌,将粉色绸带,用力往空中一抛。
那一瞬,她的脑海之中,什么都没有。
王镭在门口朝着秦昊尧禀明,自然不是小事,穆槿宁在床沿支起身子,细细倾听,蓦地脸色一白。
就在方才,沈樱在锦梨园意图寻死。
秦昊尧才出了雪芙园,穆槿宁便起身,批了一件外袍,穿好绣鞋,随即跟了去。
锦梨园灯火通明,有两三个婢女进进出出,管家早已到了,让下人请来了大夫,要不是代儿也睡不着,半夜折回来看看,或许沈樱早已去了黄泉路。
如今沈樱被搬到床上,只着白色里衣,长发垂在腰际,跟往日娇媚动人的模样,差之甚远。
白皙的脖颈上,一道很深的暗红色勒痕,隐约看得出来,沈樱这一回,不再是做戏。
沈樱睁大着双眸,仿佛心中还有一个念想,她的目光,总是落在那悬梁的粉色绸带,如今随风摆动,讽刺极了……
穆槿宁蹙眉,下一刻,自有一名侍从,听了老管家的意思,将那绸带取了下来,拿去丢掉,毕竟,并不吉利。
秦昊尧站在床沿看她,阴鹜的眼,却没有一分动情释怀,等到钟大夫来了,他便漠然转头,仿佛看到她死不成,就要离开。
无情的男人,果然心比铁还要硬。
沈樱的眼,突地汇入一抹及其微笑的光彩,她似乎最终回过神来,不顾喉咙口的火烧火燎,淡淡开了口。
“王爷,你当真如此绝情?你可知,唯有我,唯有我沈樱一人……会在这个秦王府陪着你,不管多久都能陪着你,但其他人,心里还不知在计划着什么,说不准,要走的时候头也不回,看也不会看王爷一眼……”
其他人,三个字,暗指的自然是她。穆槿宁无声别开视线,冷若冰霜,没想过走投无路的沈樱,居然还有这一腔热血,当真敢独自赴死。
虽然,这样的方式,实在有欠考量。
沈樱从来都是被人称赞着长大,一遇到挫折,就想不开了。她更不能容忍的,其实是自己无法跟别人比较,无法接受一败涂地的结果,最终也竟要用这般的法子去跟穆槿宁比较?想在最后一场战役中胜出?
穆槿宁心中清楚,或许用一个人的性命,一个人最珍视的性命,可以换来一个男人的回头。
但秦王不是会让沈樱正中下怀的那种……心软的男人。
他是要做大事的男人,绝不会拘泥在这等儿女情长上,更何况。他对沈樱有过的哪怕再短暂的,或许都不能够称之为感情。
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去爱一个女人。
他最爱的,最在意的,当然是他心中的抱负,是他对将来的蓝图。
其实,生命往往只有一回,根本不该如此浪费,殉情在戏台上表演的时候,总让人多流一些眼泪,但若是发生在穆槿宁的身边,她只会摇头苦笑。
沈樱一直都用错了方法,付出生命的代价,不过是背叛了自己。
或许这一回,是沈樱胜了。因为她,不会为了秦王,牺牲自己的性命。
果然,秦王还是走了,头也不回,穆槿宁淡淡望着沈樱,心中难免也有些感慨,她正回过头,却只听得沈樱幽幽地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