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唇齿留香,送到皇后宫里头的东西,总是格外出众,她以前也是戒不掉这种贪心才会弥足深陷。皇后送些好东西,她便无知欢喜,被牵着鼻子走。
怪不得太后回去迟迟未曾找出走漏风声的下人,重罚之后也不了了之,是不曾料到,跟她老祖宗作对的人,绝不会是一名小小的宫女或是太监。
并非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心思,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也并非每个人,都想眼睁睁看着她死。
让赵尚经过而不经意救了落水的她,她可不会相信只是心有灵犀的偶遇,而是皇后的精心安排。
“皇上觉得你跟那淑雅是一样的,但本宫却不这么觉得。那淑雅理会不了深宫恩怨纠葛,但你却是不一样的。”皇后从海嬷嬷端来的盘中取了一块剥好的橘子,以银箸夹着送入口中,姿态高雅,嗓音平静:“你聪慧玲珑,善思能言,什么难想通透的事到了你手里,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对皇后的赞誉,她宠辱不惊,神色自然,抬起清亮眉眼:“娘娘,我想问您要一个人。”
“要什么人?”皇后放下手中银箸,笑意不减,却暗自斟酌。
“一名小宫女,年纪十六,名叫琼音。”穆槿宁娓娓道来,说话的语气稀疏平常,并无闪烁其词:“她是个孤儿,跟我的奶娘是同乡,奶娘要我收留她,也可以让她就近照顾我。”
皇后不以为意,朝着海嬷嬷发了句话:“既然崇宁开了口了,你去把她领来,叫她往后就跟着郡主,好好服侍郡主。”
穆槿宁浅笑吟吟,眼底的笑意格外亲切温暖:“多谢娘娘。”
“本宫派人给你装一篮子贡橘回去吧,想来你的孩子也喜欢吃。”皇后以眼神示意身边的宫女,格外温蔼。
“娘娘,不用那么多,一个就已足够。”穆槿宁淡淡睇着她,站起身来,从宫女手中端着的碟子内取了一个,包在丝帕之内,如今但凡遇到好吃的,第一个总想到的是念儿。但她决不能纵容孩子,对任何东西太过沉迷留恋的习惯。
皇后见她婉拒,淡淡一笑,也不再开口。
走出景福宫的时候,她已然看到一名瘦小宫女,身着灰蓝色宫装,梳着双髻,低着头在路边等候。
“你在宫里也有一年了吧。”穆槿宁不曾多看她一眼,径自前行,那名宫女低着头,跟着雪儿,低声回答。
“是,郡主。”
“你还记得我吗?”转过身子,穆槿宁走到宫墙之下,才停下脚步来,沉声问道。
“当然记得。”宫女默默抬起脸来,她生的眉清目秀,虽然个子不算高挑,但却也没有半分羸弱,特别是那双眼睛,充满倔强。
“没有问你一句,便擅自带你离开皇宫,若你舍不得,还是可以回去的。”穆槿宁微笑着看她,眉眼之间,格外轻松自如。
她却默默摇头,又跟着穆槿宁走了一段路,直到走出宫门,在穆槿宁就要坐入轿内,才蓦地冲上前去,不知何时已经红了双眼,几乎要失声痛哭:“是如意姑姑让郡主带我走吗?”
穆槿宁垂下手来,轿子的红色布帘,再度无声垂落。她漠然看着面前的小宫女,神色不变。为如意送最后一封信,在宫墙角落烧了纸钱的人,虽然不过匆匆一面,不曾细看,她已经叫钱公公暗中查到她,便是这个小宫女,名叫。琼音。若不是她遭遇沉湖,耽搁了日子,原本该早些带她出宫的。
她却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看了琼音一眼,头一低,钻入轿内,正襟危坐。
“姑姑说过,冷宫里都是一些活着却已经死了的人,我一直跟着她,怕我也会变成她那样的人……”琼音跪在穆槿宁的脚边,低声啜泣,满面悲痛。
穆槿宁的胸口一阵无形的闷痛,如意说过的那一句,活着却已经死了,她仿佛也能够感同身受,刻骨铭心。
“她当初见了郡主之后,就回来连夜写了那封信,暗中交给我,说若是哪一日她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一定叫我想方设法把信带给郡主。好像是早就猜到自己要死了一样……”琼音紧紧捉住穆槿宁的裙摆,肩膀耸动,竟停不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