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山一时竟痴了,呆呆站在门边,等她遥遥走远,满眼里都还是她之前那嫣然笑容,神飞天外中,硬是到那抹月色似的影子彻底消失在人潮远处时,才蓦地回过神来,大声喊道:“这月十五约姑娘在城外桐树林喝酒赏月,顺便还姑娘银两,姑娘一定要来啊——”
大街上本便嘈杂,故而穆南山这一句话并不算格格不入,反倒是如石头沉湖一般,没过多久便没入水底,没了痕迹,所以他并不知道唐采竹有没有听到这个邀约,更不知道她听到后会不会前来,他只是从这一天开始起就一直盼着,盼着这月月圆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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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鱼回到客栈,忐忐忑忑地等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才将一脸春风得意的穆南山盼回来。
门一开,他便立刻哈着腰迎上去,两眼几乎要迸出泪来,忙不迭道:“大人大人大人,你可算回来了,这一下午可是急死我了!”言罢一瞅穆南山微冷神色,忙补充关切道:“大人没事吧?”
穆南山嘴角一抽,一把推开他道:“大人我好得很。”
林鱼倒在墙角,忽又一骨碌爬起来,赶上前给穆南山倒了杯茶水道:“大人今日之事办得如何?”
穆南山接过茶杯来一饮而尽,并未作答,只坐在窗前的圆木桌边,看着外边朦朦胧胧的夜色怔怔出神。
房间在客栈三楼,风吹灯摇下,正能望到对面屋檐外升起的明月,不多不少,恰恰圆到一半,幽寂地映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那般清冷,却又那般美丽。
林鱼在后跟着一看,忽感慨道:“今夜月色不错,只可惜少了星辰作陪,啧啧。”
穆南山双眸一亮,对着林鱼招手道:“过来。”
林鱼巴巴贴过去,听得穆南山在耳边冗述一番,最后道:“记住没有?”
林鱼愣道:“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穆南山挑唇一笑,痴痴望着那月道:“良宵美夜,我穆南山怎能让明月孤升……。”
数日后,月圆之夜。
晚风簌簌,城外桐树林中哗啦啦地响个不休,一地斑驳的月色剪影便也随着来回摇动,在唐采竹脸上投下蝶翼飞舞般的树影。
她还是穿着那件鹅黄色的裙衫,一头黑亮的秀发仅用一条青丝束起,临风翩舞的模样,像极一颗独立山中、飘扬在风里山竹。
她从树根盘绕处缓步走来,玉足踩在厚厚的叶层上,眼波流转,环顾四周,但却迟迟不见那个人影,原本怦然而动的心绪不由黯淡几分。
山月冉冉升上天幕,如似玉盘,银霜洒在簌簌发响的桐树叶上,在抖动间一明一灭的,好似繁星,然唐采竹却无心欣赏这良辰美景,脚下步伐越来越急,在林中辗转走动一番后,胸中蓦地荡开一阵失落。
她轻轻咬住唇瓣,便要掉头离开,却听一曲洞箫自身后飘来,其声清幽深远,若虚若幻,悠然如天中行云,灵动似山间泉音,直将她神思一攥。
她愁容一展,转身往那洞箫传来之处望去,忽见身周桐树叶中飞出一群如似萤火之物,各个明胜青灯,在漫天夜色里盘旋舞动,灿若一片星辰。她大吃一惊,怔忪中正逢其中一个掠到眼前,定睛一看,才见那物竟是双爪上绑着小型花灯的白鸽,数十只飞旋在月色满林的夜里,美似人间梦境。
她胸中一窒,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景致,杏仁双眸中全是漫夜灯火闪烁,眼角溢出甜美笑容,便在失神之中,耳边洞箫徐徐探近,那人从白鸽散开后缓步走来,玉箫抵唇,黑衫翩飞,琥珀似的眼眸中竟好像有她痴痴看去的模样。
唐采竹霍然一愣,支支吾吾道:“你……。”
穆南山轻轻将玉箫放下来,走在白鸽花灯飞动之中,淡笑道:“这是在下给姑娘的第一份谢礼,不知姑娘可否喜欢?”
他今夜竟不是往日那副不羁的邋遢模样,黑衫整洁,发髻高束,整个人竟有番玉树临风之采,唐采竹怔怔看着他,到底是年方十六的妙龄少女,一时之间竟有些赧然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穆南山看她这般,更是喜逐颜开,收起玉箫,从怀里取出两盏瓷杯、一壶小酒来,道:“一壶竹叶青,以邀姑娘月下小酌,不知这第二份礼,姑娘又喜不喜欢?”
晚风徐来,散去脸上兴奋的燥热,唐采竹暗里微攥双手,故作矜持道:“雕虫小技,华而不实,不喜欢。”
穆南山微一挑眉,俯身探近她道:“可是真心话?”
唐采竹躲开他道:“自然是真心话。”
穆南山笑道:“女人果然口是心非。”说着竟往唐采竹袖口一握,拉着她到旁边一棵大树脚来,席地坐下,斟满两杯酒道:“快坐。”
唐采竹站在他面前,狐疑地瞅他半天,暗道既然来了,也就不多这一番共饮,便下定决心在他对面坐下来,穆南山见之缓缓一笑,把酒杯递过去道:“姑娘现在可能将芳名告诉在下了?”
唐采竹并不接他送来的酒,只看着那杯盏中清澈的琼液,淡淡道:“陆竹。”
穆南山闻言一笑:“原来是小竹姑娘。”端杯动作一动不动,似根本不将唐采竹的怠慢放在心上,唐采竹细看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酒取来,问道:“你呢?”
穆南山目光从她玉手上轻轻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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