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拱桥上,忽然远远行来一幅仪仗,姬无忧华望去,只见一辆巨大的红木肩舆,由八名内侍抬着,肩舆四周围了半透明的白纱,里面隐约可见一女子倚在榻上,妃嫔舆轿都有品级规格,八人舆轿只有四妃能享,而自己向来不注重形式,只吩咐一切从简,且那白纱看着普通,姬无忧华却一眼认出那是前日进贡的鲛绡,可防水,价值万金也极为难得,却被那人用来遮挡舆轿,其富贵尊崇可见一斑。
姬无忧华心下一凝:“宝娟,那人是谁?”
宝娟施施然答道:“回娘娘,舆轿里是瑞婉殿的栗美人。”
宝娟面不改色,想必此种情形已是司空见惯,那栗美人不过四品等级,行事却如此奢华高调,果然是极得圣宠啊……姬无忧华星眸流转,心中微涩,“宝娟,你看那栗美人是要往何处去?”
“栗美人素来身子较弱,所以皇上免了其一切礼仪,从不在其他地方宣召美人,总是亲自前往瑞婉殿,栗美人也极少出门,只有太后传召时会乘舆轿前往,所以应当是从太后娘娘处归来吧。”宝娟一字一顿地说着,瞧着姬无忧华脸上的黯然,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栗美人是皇上爱若珠宝的人,这一点在宫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位高如云贤妃,美艳如柳昭仪,也难以与其匹敌。
“宝娟,与我讲讲那栗美人的事吧。”
宝娟不是碎嘴的人,内心斟酌着挑了些不轻不重的话来说,“栗美人是前栗太傅的嫡女,自小出入宫闱,与皇上颇为亲近,太后也很是喜爱她,后来栗太傅犯了事府中女眷全部没入掖庭为奴,直到皇上登基才将她接出来封为美人。”
姬无忧华点点头,宝娟所说的资料上都有记载,她这样问不过是看看宝娟到底站在哪一边,果然是皇上的人,一句要紧的都不肯说。
姬无忧华失了兴致,领着一干奴仆往回走。
半路上忽然遇见德公公,德公公带着舆轿,一脸焦急:“娘娘,老奴可找着您了,太后娘娘传召您呐。”
姬无忧华不敢停留上了舆轿,这文皇太后宣她实在太过突然了,她定了定心神,“德公公,可知太后娘娘宣召本宫所为何事?”
德公公惯性地苦着脸:“老奴不知啊,太后身边儿的李公公来宣的口谕,也没说是什么事。”
姬无忧华笑笑,从头上拔下一只黄金镂空飞凤簪塞到他手上,“德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若论察言观色谁也及不上你,莫要跟本宫藏着掖着了。”
虽是笑着说,姬无忧华眼里冷光一闪,德公公心中一紧,又收了好处,此刻也不敢再拿乔,忙低声道:“李公公说太后娘娘今日似乎大发雷霆,说什么雨露均沾什么的,李公公也听得不甚清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德公公先还说李公公没透露什么,这下说出来又怕姬无忧华追究,只推说不清楚,其圆滑世故可见一斑,姬无忧华也不为难,只是文皇太后的意思她算明白了,自己独宠宫闱,本就是礼法不容,这次想必难以善了。
“宝一,你过来……”姬无忧华在宝一耳边嘱咐了几句,宝一点点头,领命去了。
舆轿很快到了长乐殿,姬无忧华刚一进殿,文皇太后就厉喝一声:“跪下!”
姬无忧华早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不慌忙,撩起裙摆端正地跪在地上:“臣妾姬氏请皇太后福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皇太后见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神态毫不慌张,料定她是知道自己的用意,搁下手中的茶盏冷哼一声:“姬氏,你可知罪?”
“回太后娘娘,臣妾知罪。”姬无忧华伏地一叩,心中却是万般屈辱,在前世,她没有跪过天地,没有跪过领导人,甚至没有跪过自己的父母,如今却动不动就要屈下双膝。
在某一点她和那个真的姬无忧华是相似的,就是她们都恨着这个世界。
“哦?你知罪,那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文皇太后眼尾一扫,姬无忧华的淡定叫她的汹汹气势顿时偃旗息鼓,反倒平静了下来。
姬无忧华又是一叩,谦卑又端庄:“臣妾独占后宫恩宠,致使雨露不均,请太后娘娘降罪。”
“你倒是全都知晓。”文皇太后冷笑一声,姬无忧华表现得如此知礼识趣,倒叫她不好真的惩戒一番了,只是这么放过这小蹄子,文皇太后又气不过,思索间,姬无忧华又启唇道:“太后娘娘,臣妾臣妾不怕口舌太多惹皇上厌烦,近日多番劝诫皇上移驾,只是如太后娘娘所说,皇上与臣妾初识,免不了终日腻着,是以请太后娘娘命臣妾回府待嫁,以正宫闱。”
一番话说得恰到好处,只把皇帝对姬无忧华的迷恋说成是因为初相识,只字不提皇上的错处,也不往自己身上揽,文皇太后心中满意,听得姬无忧华再次自请回府,文皇太后皱了皱眉,眼下命姬无忧华先出宫自是最好,但是皇上那里……皇儿似乎对这女子颇为喜爱,连栗姬都跑来向自己诉苦,若是自己真将姬无忧华遣了回去,皇儿会不会怪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