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不似方才那般冰冷,甚至连愤怒也消减了几分,更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司徒君宁愣愣的看着他,他方才如冰般的脸庞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更是看不透他的心思。
燕凌宸竟然不相信她!
他不相信自己!
这一切太过突然,犹如这寒冬的雪一样,来的突然,丝毫不给人留下准备空间。蓦然间,她觉得心口如针扎般的疼痛,这痛逐渐散布开来,最终全身的疼痛让她移不动步子。
痛彻心扉,头脑却是更加清晰。
“我真的没有!”她再次说道,声音比方才大了几分。
哼!燕凌宸冷笑道:“外面的人我早就打发了,此时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就算有人也没人会救你!”他不由得一撇嘴,又道:“若是别人知道你做了这般不堪的事情,会怎么想?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会去救你吗?即便你有心攀龙附凤,可没了名节,你还会如愿吗?只怕到时候,连你最亲爱的大哥都会受到牵连!”他明亮的眼睛略略一沉,瞅了瞅桌上的那瓶药。
“大哥?”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若说别人的性命她不在乎,大哥,他是最疼爱自己的,她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他。
就算是燕凌宸,也不可以!
“若你是其他女子,兴许皇兄会为你求了这门亲事。可你是与我有婚约的人,他又是父皇眼中未来继承大统的人。试想,他还会娶你吗?”他又是一撇嘴,不再看司徒君宁。
司徒君宁缓缓闭上眼睛,她在心中呐喊:这一定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而已。天亮了,一切都会好了。
“虚伪的人,别装了!你想一跃枝头变凤凰,也不去想想自己的分量!”燕凌宸冷冷的说道,那明亮的眸子一瞬间暗淡下来,毫无目的的向门外瞅去。
司徒君宁欲要解释,可是燕凌宸这态度表明了一切。她分明是被人陷害,他竟然不相信自己!那么,即便自己嫁给他,又能怎么样?他定然不会待自己如从前。
她的眼眶早已湿润,抬头看向自己心爱的他,为何一切变得不一样了呢?
“念你曾对我真心,这瓶药不苦,喝下去只需一刻钟就会过去了,更不会有痛苦,而且就算死后也是查不出任何问题,和自然死亡没什么区别。”说罢,他转过身来,拿起桌上的药瓶子,硬是塞到司徒君宁的手中,又道:“你如今已经无路可退,若是你……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湿热的泪水从眼眶中一涌而出,她晓得,这不是为自己难过,可是临死都不能见到大哥,她心有不甘。
绝望的感觉爬满心头。
纵使自己百般小心,难道最终自己还是一个不吉祥的人吗?
“痛苦的生,还是安然的死,你自己决定!”燕凌宸不再有耐性与她消耗,冷冷的说道。
司徒君宁并未反抗,若一切都不能改变,即便反抗,又有什么用!
何况,若是大哥真的被自己连累,就算她苟且活着,她也于心不安!何况,曾经疼爱自己的祖母早已不在,就算是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一时间她心死如灰,就连他,都这般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若是这样,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仰头一口喝下毒药,司徒君宁眼中早已没有温情,平静的问道:“告诉我,是谁想要了我的命!”
即便是死,她也要知道真相。
然而,等待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燕凌宸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半会后,冷眸中发出一丝亮光,才道:“是你,背叛了我。”
说罢,他默然的转身离去,轻轻合上门,仿佛他从未来过。
是他?司徒君宁冷笑一声!难道真的是他?她不相信,就算此时想要她命的人是自己,他就从未想过她是受人诬陷的么?
他没说错,这药的确没有味道,没有苦,只觉得身体越发没有力气,呼吸越发困难。在这冷彻心扉的寒冬,更如羽毛般,飘飘然。
只是心中万般的委屈,也只能化作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她缓步走向暖暖的床榻,这一次,她将会好好的睡上一觉。
往后,再没痛苦,再没陷害。她只希望,这一切过后,大哥能够不受自己连累。
缓缓闭上眼睛,司徒君宁等待死亡的来临。
她心中默念:若是有来世,燕凌宸,我定然不会再相信你!
窗外呼呼的风声,比方才更强劲了几分。
夜,更深了。
燕凌宸离去不久后,司徒君宁安然死去,纵使心有不甘,纵使有苦难言,她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房门再次打开,燕凌宸缓步走向床榻,眼眶湿润,声音哽塞的道:“君宁,我爱你,对不起。”
本是冷若冰霜的脸,这会子却痛苦万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泪水飙出眼眶,滴落在司徒君宁尚有一丝温热的脸上。
轻轻为她整了整被角,深情的凝望了司徒君宁好一会儿,拾起歪倒在地上的药瓶子,不舍得离开。
风依旧凛冽的吹,雪如鹅毛般越下越大,没人知道,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