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走去超市瞎逛了一圈刚走出来,便留意到了一位抽着烟的女子。
女子站在超市门口的正前方。她一只手拎着精致的皮包,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烟。吸两口,就轻轻嘬嘴吹一吹烟灰。动作优雅,却精神不振。
她的穿着是时尚的,性感的。一条牛仔短裤和小背心又窄又小,紧裹着她的身体,把大腿和肚脐,及雪白的乳沟暴露在了外面。她戴的大圆圈纯金耳环和翡翠手镯也给她自身增加了几分艳姿,但整体形象显得有些轻浮。
我认识她的。
莲子。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碰见莲子。她身上的变化太大。我只有惊讶的份儿。
莲子一愣神,朝我看来。
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我可认识你。她满不在意地说。
莲子已离开了宇亮公司,她被一位香港老板****着。我们走到休息区,在凳子上坐下来。她跟我说她就要结婚了,是跟****她的那位香港老板结婚。
那位香港送她了一套公寓。她过够了穷生活以及苦苦为人打工,看人脸色的日子。她想结婚。就想嫁给他。说不上爱不爱。说嫁给他,不如说是嫁给他的钱。
他已是六十岁的老头子了。不过他看起来不像六十岁的人。他的儿女比她的年龄还要大。他跟他的老婆把婚离掉了,他们马上结婚。他们在一起很愉快。****的愉快。他们一天****三次。他总说她年轻,有活力。她看得出他对她是有真实感情的。要不然,他不会说要她嫁给他。
爱是扯蛋事,其实,男人都是一个‘色’字而已。她又点一支烟继续说着。
她的烟是三十块钱一盒的,她每天要抽两盒。她戒不掉,也没打算戒。不抽烟,她已不能生活。他已回香港两天了。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便给她打电话,他们电话做ài。他对她说过,他们婚后一起到美国居住。
她并不以为自己是一种堕落,而是不经意找到了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
她的家曾是村里最穷的。不过,现在已有所改观。他每次给她的钱,实际上她舍不得花,都汇给了家里。她汇钱主要让她的老爸把腿病治好,让她的奶奶和妈妈买些补养品。
她的老爸经过彻底治疗已告别了多年的瘸腿生活,逐渐康复。可是,她的奶奶死了。父母说她是个孝顺的孩子……
说到这些,她猛抽了几口烟,放声哭了起来。
不要相信男人的爱。她又强调着。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跟你的父亲也有过性关系。
她说话变得吃力起来。然后,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第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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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我的父亲有过性关系?
为何要这样说?
我想一定是我听错了。要么,就是莲子说错了话。
不。我在莲子的手背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字表明我的观点。
信不信,由你。莲子笑了起来。
我想劝莲子最好把烟戒了,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而且不能只靠一个男人活着。在这一刻,我心中的一个结才解开。莲子虽生活状况已与从前不同,但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在风中瑟瑟发抖,需要帮助的女孩。她是一个好女孩,依然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没必要再对叶普凡抱着一种偏见。
莲子把双手伸来了。我们四手相握,眼里含着泪花。
郁水,你相信我吗?你支持我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而可笑。我就知道你最了解我……
莲子急促的声音催出了她的泪珠子。她的脸就像盛开在黑夜里的红桃花一样美丽,却散落着几分冷与暗。
我微笑着看着她。心想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活出一个真正的自己。
我希望莲子能拥有自己真正的幸福。只有这一个概念。至于其他的,我没有资格对她指手划脚。
莲子把放在趴桌上的烟拿起来猛抽几口,吐着烟圈。一个个小白烟圈迅速缭绕,又迅速扩散。莲子是在用烟麻醉自己。吞下去的烟雾压抑着她的痛苦,把轻浮的,缥缈的,折磨自己的一种痛快全吐了出来。吐出的似乎还有被熏黑的五脏六肺,使她陷入空虚的状态。
我把她的烟夺掉了。
把烟给我。你拿我的烟做什么,你也想尝试一下?我可以另外给你一支,但把那支给我。莲子说。
她伸手来索要,我不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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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一凯赶来时,莲子已趁我不备,把她的烟从我的手中争抢过去。
郑一凯说他猜我一定没走远就找来了。我不该不跟他说一声就一人离开。
看到一凯,我扬了扬嘴角,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与主人失散的羊羔,具有相聚的欢悦。如果情感是一座城堡。我又怎能逃出来呢。我把头埋在了他的肩上。
呵,是一对有情人哪。你们抽烟不?来,来一支。
莲子一边贪婪地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一边把一支烟递到了我和郑一凯的面前。
你要戒烟,也必须离开那个香港男人。
随着另一个声音传来,一只伸来的手把烟接了过去。
是叶普凡。与此同时,叶普凡把莲子正吸着的烟也夺在了自己的手中。
叶普凡把莲子吸过的半节烟放在脚下踩灭,又捡起来与一整支烟一起丢进了垃圾筒。他的眼中浸满了对莲子的关心,以及愤恨。
你为什么要扔我的烟。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我们已经毫无关系了。莲子说。
叶普凡不理莲子,转身看着我和郑一凯。
是你们?郁水,请你原谅我。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你不要跟我计较,好吗?真的原谅我,好吗?
叶普凡张着嘴,跪着抱住了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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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叶普凡已不存在原谅与不原谅。他的举动让我惊慌失措。我害怕得紧揪住郑一凯的衣服。
郑一凯捏了捏我的手背,又拉起了叶普凡。
你应该了解郁水,不要再提以前。她已差不多淡忘那些事了。
郑一凯替我应答的这句话不仅让叶普凡和莲子吃惊,吃惊的还有我自己。他对我的了解已超出了我的想象力。我不想再呆下去,对叶普凡和莲子点了一下头,就与郑一凯一起走了。
路上,我以为郑一凯会向我说起电影。因为影片没有看完,想来可惜。或者他会问一问莲子和叶普凡的事情。可他没有说这些,问这些。也许这便是我喜欢的一种脾性。
有时候,我很想跟一个相爱的人逃离到一个无人的岛屿,种植我们生机勃勃的爱情。相爱,真好。他望着夜空,突然说。
夜空中的阴云像是被谁用大针拨开了。颗颗星星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银河系。
清月半缺而斜斜地,以两片飞云作为参照物,也像是一直在飞;呈现的弧形,又如男女渴望的爱情湾。
他竟然也会做着浪漫的幻想。幻想的尽管不切实际,却意味犹长。
可是此时,我的内心奔出的一个声音却在说停止吧,停止这场没有结果的爱。
他要送我回家,我摆手拒绝了。
来到岔路,我们站住了脚。在我心中,我们以后将很少有机会再见面。
他预感到了什么,便问为什么。问完,他马上又说,我知道为什么了,是因为你希望我自己幸福就行了,对不对?
一凯,保重,请保重吧。我心绪紊乱,趴在了他的怀里。
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只要爱着,不管结果如何。他又说出的话像一只爬虫,爬进了我的耳里,弄得我耳痒、心痒。
我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唇印,便转身就跑。跑过岔路,跑进小区,跑上楼梯,跑回房间,直到坐下来,我憋在眼眶里的泪水才流出来。
§§§第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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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居住的小区出现了一批义工。这是一个由二十多位青年男女组成的团队。隔三岔五便能看到他们分别穿着红色和黄色的义工夹克在楼下走动。领头的一位手中还举着一面红旗。随着他们的步态,传来口号:和谐深圳。绿色深圳。人文深圳。为迎接2008年北京奥运,让我们一起努力。
每逢从窗棂看去,引起了我莫大的兴趣。
这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我虽还不完全了解义工,可看到他们意气奋发的模样,羡慕之余产生了加入义工队的渴望。半个月后,我的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可我想不出好办法来,便当再见到这支团队时就跑下楼去跟在他们后面和他们一样捡垃圾、撕一些乱贴的旧广告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