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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来到新世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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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要让她明白只能给她那么多了。”

    玛戈韦尔热躺在黑暗里梅森的长椅上,脸上有干掉的泪痕。她听见了科德尔跟梅森的谈话。她曾经跟梅森争论过,但是梅森睡着了。梅森显然以为她走掉了。她张开嘴,不让呼吸出声,让自己的呼吸跟梅森呼吸器的咝咝声同步。科德尔离开时屋里有灰色的光闪动。玛戈在长椅上躺平了身子,等了几乎20分钟,直到气泵降到了梅森睡眠的节奏才离开了屋子。海鳝看见她走掉,梅森却没有。

    第六十一章

    玛戈韦尔热经常跟巴尼—起消遣。两人谈话不多,但会在娱乐室—起看足球赛,看悴普森一家1,有时听教育电视里的音乐会,也一起看我,克劳迪厄斯连续剧2。若是巴尼值班错过了一两集,两人就租片来补上。

    1美国一部家喻户晓的卡通片。

    21976年英国广播公司与伦敦影业有限公司共同制作的一部13集的电视系列剧,由罗伯特格雷夫斯的同名小说及续篇克劳迪厄斯改编而成。

    玛戈喜欢巴尼,她喜欢像男人一样跟他来往。巴尼是她所认识的人里唯一那么酷的人,非常潇洒,还有点超脱,这也叫她喜欢。

    除了电脑科学教育,玛戈接受过良好的文科教育,巴尼却是自学成材,他的意见从幼稚的到深刻的都有,玛戈可以给他说的话提供背景资料。玛戈的教育是一片由理智界定的广阔平原,但是那平原故在她那心灵上却如地平学说的世界搁在乌龟背上。

    为蹲下来尿尿的笑话玛戈韦尔热让巴尼付出了代价。她相信自己的腿比他有力,时间证明了她是对的。她做轻量举重时装出有困难的样子,引诱巴尼跟她拿压腿打赌,赢回了她那100美元。她又进一步利用自己体重较轻的优势,跟他赌单手俯卧撑,也赢了他。但是她只赌右臂不赌左臂,因为左臂在少年时跟梅森扭打受过伤,力气差一些。

    有时到了晚上,巴尼服侍完梅森,两人就在一起锻炼,在长椅上彼此保护。他们做得很认真,除了喘气,都不大出声。有时两人只彼此说声晚安,她拿起运动提包就往侧翼楼外的家庭住宅区走去。

    今晚玛戈离开梅森的屋子便径直来到黑色与铬钢结构的健身房,眼里还有泪痕。

    “嗨,嗨,”巴尼说“你没事吧?”

    “家长里短的废话,我能告诉你什么?我没事。”玛戈说。

    她练得像魔鬼一样不要命,举得很重,次数又多。

    巴尼有一回走了过来,给她取下一个铃片,摇了摇头。“你会弄成撕裂的。”他说。

    玛戈还在使劲踏着自行车,巴尼却练完了,站到了健身房冒着热气的龙头下,让热水把一天的疲劳冲进洞去。那是一种公共淋浴,头顶有四个喷头,还有几个喷头冲洗腰部和大腿。巴尼喜欢同时开两个喷头集中冲他那硕大的身体。

    巴尼很快便被雾气包围了,云遮雾障,除了冲击着他头部的水之外,一切都模糊了。巴尼喜欢在淋浴时思考:云遮雾障——云1——阿里斯托芬——莱克特博士关于蜥蜴向苏格拉底撒尿的解释。他忽然想起,在莱克特博士用逻辑的无情重锤敲打他之前,像德姆林那样的什么人就会把他折腾个够了。

    1古希腊喜剧作家阿里斯托芬的喜剧。

    巴尼听见另外一个喷头喷水时,没怎么去注意,只继续擦着身子。别人也到这里来使用健身房,但大都是在凌晨或黄昏。在健身房公共淋浴下不去理会别人冲淋是男性的礼貌,但巴尼却在猜想着那人是谁。他希望那不是科德尔,科德尔叫他恶心。别的人晚上用这设备的很少。是谁他妈的在冲淋呢?巴尼转身让水冲着自己的后颈窝。蒸汽氤氲里出现了附近那人的部分身体,像在漆成白色的墙壁上画的壁画。这儿是一个宽大的肩膀,那儿是一条腿。一只秀美的手擦洗着头颈和背,珊瑚色的指甲。是玛戈的手!脚趾也涂了指甲油,是玛戈的腿!

    巴尼回头对有节奏地冲击着自己的水柱做了个深呼吸。隔壁那人影转动着身子,专注地搓洗着。

    巴尼竭尽全力做了个深呼吸,屏住气不放他发现自己出了问题。由于艰苦的锻炼,玛戈全身肌肉鼓凸,明亮得像马。巴尼的兴趣越来越明显,于是对她背转了身子。他也许可以不理她,直到她走掉。

    隔壁的水停了,但是声音传来了“嗨,巴尼,爱国者涨了多少?”

    “据我的人看你可以买迈阿密五点五。”他回头一望。

    她在巴尼溅出的水边擦着身子,头发贴在脸上。此刻她容光焕发,泪痕没有了。玛戈的皮肤非常美。

    “那么你是打算买进?”她说“朱迪办公室的集资已经”

    下面的话巴尼再也听不进了。他心慌意乱,很为尴尬。那种冰凉的感觉袭来,他对男性从来没有感到过兴趣,但是玛戈虽有一身肌肉却显然不是男性,他喜欢她。

    该死的,她怎么跑到这儿来跟我一起冲淋浴?

    他关上水,湿淋淋地对着她,想也没想就把大手伸到她面颊上。“天呀,玛戈!”他说,气堵在了喉咙里,声音沙哑着。

    她低头去看他。“该死,巴尼,可别”

    巴尼伸长脖子,弯过身去,想在她脸上任何地方轻轻地亲一下,而不让自己碰到她的身子,可终于碰到了。玛戈退缩了,用前臂一下挡住了他那宽阔的胸膛,那得要中路防卫才抵挡得住。他双脚一虚,一屁股坐到淋浴间的地面上。

    “你个龟孙子,”她咝咝地叫道“我早该知道的。同性恋!”

    巴尼翻身站起,出了淋浴室,没有擦干便穿上了衣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健身房。

    巴尼的住地跟大楼分开,是过去的马厩,石板盖顶,现在成了车库,阁楼上是公共住房。夜间很晚了,他还在便携式电脑上敲着,读着网上的函授课。有个壮实的人上楼梯来了,他感到地板的震动。

    有人轻轻地敲门,他开了门。玛戈站在那里,裹着厚运动衫,戴着锥形编织帽。

    “我能进来一会儿吗?”巴尼望着自己的脚,好一会儿才从门口让开身子。

    “巴尼,嗨,我对浴室那事感到抱歉。”她说“我心里有点乱,我是说,我不痛快,就乱。我希望做朋友。”

    “我也希望。”

    “我原来以为我们可以成为一船的好朋友的,你知道。”

    “玛戈,没事,我说过我们要做好朋友,可我不是他妈的太监。你跑来跟我一起洗淋浴,见鬼。我觉得你很漂亮,就控制不住了。你光着身子进了淋浴,我看见了我真正喜欢的两个东西。”

    “我,还有女人的身体。”玛戈说。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都吃了一惊。

    她扑上前来搂住了他,身体差的人是会给这一搂搂伤的。

    “听着,我要是非得嫁个男人不可的话,那就必定是你。可这事我已经没有份了,的确没有份了,现在没有,以后也决不会有。”

    巴尼点了点头。“这我知道,我刚才忘了。”

    两人互相搂着静静地站了一分钟。

    “你想做朋友吗?”她说。

    他想了一分钟。“想。但是你得帮我一点忙。协议是这样的:我要花大力气忘掉我在淋浴时看见的东西,你也别再让我看见,你也别让我看见胸部。怎么样?”

    “我可以做个好朋友,巴尼。明天到我屋里来吧,朱迪下厨,我也下厨。”

    “好的,但是你们下厨都不会比我强。”

    “比试比试看。”

    第六十二章

    莱克特博士迎着亮光举起一瓶被得吕斯堡酒。一天以前他就把酒瓶竖直了,以免酒中有沉淀。他看了看表,认为开瓶时间已到。

    他认为这是一次严重的冒险,只要有可能他是想回避的。他不愿操之过急,他想欣赏那酒倒在晶质玻璃杯里的色彩。塞子要是揭得太早就太可惜了!他认定那神圣的馨香不应该在倾倒时散失。光线表明有了一点沉淀。

    他像锯开人的颅骨一样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塞子,把酒放到了倾倒器里。倾倒器是用曲柄和螺丝驱动的,能够把瓶子按细致的刻度倾斜。先让带咸味的海风吹吹吧,然后再决定怎么办。

    他堆起一堆疙疙瘩瘩的木炭,燃起了火,然后给自己调了杯饮料,那是利莱酒。加冰块,再加一片橙子,做时想着几天来熬成的汤汁。莱克特博士的汤汁制作师承大仲马神来之笔。3天前从猎鹿森林回来,他又在汤锅里加了一只乌鸦,一只叫杜松子填得滚瓜流油的乌鸦。小片小片的黑色羽毛在海湾平静的水上游泳。他留下了初级飞羽做拨弦古钢琴的琴拨。

    1法国产的一种开胃酒。

    现在莱克特博士砸碎了杜松子,开始在铜煎锅里煎冬葱。他用一根棉带把一包新鲜的调料系好,打了一个漂亮的外科手术结,放在有柄小锅里,浇了一瓢汤汁上去。

    莱克特博士从陶罐里取出里脊肉,那肉卤成了黑色,滴着汁。他把肉拍拍干,再把尖的一头折回去,系好,让它横竖一样大。

    木炭堆成两层,正中形成高热区,不一会儿功夫火已燃旺。里脊肉在铁锅里咝咝地响了起来,蓝色的烟雾飘过花园,宛如在随着莱克特博士扬声器里的音乐飘扬。他演奏的是亨利八世的动人的乐曲:若让真爱统治。

    深夜,莱克特博士演奏着巴赫,他的唇上染着彼得吕斯堡酒的红色,烛台架上搁着一杯蜂蜜色的依甘堡酒。他的心里是史达琳在穿过树叶奔跑,鹿在她前面惊起,奔上山坡,从静坐在坡上的莱克特面前经过。跑着跑着,他进入了戈德堡变奏曲的第二变奏,烛光在他弹奏着的双手上闪动——几个乐句,一片血淋琳的雪地,几颗肮脏的乳牙,这回是一闪而过,只有一个声音是明确的,一枝弩箭驾的一声响,射进了脑袋——于是我们又有了欢乐的森林,流泻的音乐和史达琳。史达琳被花粉样的光点勾勒出轮廓,跑得看不见了,她那“马尾巴”蹦跳着,像鹿毛茸茸的尾巴。然后,莱克特博士一气呵成奏完了全曲,再没有受到干扰。曲终后甜蜜的寂静仿佛依甘堡酒一样香醇。

    莱克特博士举杯对着烛光,烛光在酒杯后闪动,有如阳光在水上熠耀,而那酒则如克拉丽丝史达琳皮肤上的冬日阳光。史达琳的生日快要到了,博士思考着,他不知道是否有一瓶在史达琳的生年酿造的依甘堡酒。说不定有份礼物已为三周后就要跟耶稣的寿命一样长的克拉丽丝史达琳准备好了。

    第六十三章

    莱克特博士高举酒杯面对着烛光的时候,a。本宁正在dna实验室里高举最近一次的凝胶,面对着灯光,观察著有红、黄、蓝色斑点的电泳线。检验品取自牙刷上的表皮细胞,牙刷是从卡波尼邱宅取到,用意大利政府的外交邮袋送来的。

    “晤,晤,晤,晤,晤。”她说,立即给匡蒂科的史达琳打去了电话。

    回话的是埃里克皮克福德。

    “嗨,我能跟克拉丽丝史达琳说话吗?”

    “她出去了,要在外面一整天。我值班,有事要我效劳吗?”

    “你有她的手机号码吗?”

    “她正在另外一条电话线上。你有什么事啊?”

    “请你告诉她我是dna化验室的a。本宁,请告诉她牙刷和弩箭上的睫毛是同一个人的,那人就是莱克特博士。让她给我来电话。”

    “请把你的分机号给我。我立即告诉她,没有问题。谢谢。”

    史达琳并不在另外一条电话线上。皮克福德给在家的保罗克伦德勒打了电话。

    史达琳没有给检验室的a。本宁去电话,本宁有些失望。她额外花了不少时间。本宁在皮克福德给在家的史达琳去电话以前早就回家去了。

    梅森比史达琳早知道一个小时。

    梅森跟保罗克伦德勒简短地说了几句,说得悠闲,等着送气来。他心里十分明白。

    “是把史达琳放出去的时候了,要在他们开始考虑放出史达琳做诱饵之前。今天是星期五,你有一个周末的时间。开始吧,克伦德勒,把广告的事透露给渎职办,把她赶出去。是她滚蛋的时候了,克伦德勒,是吗?”

    “我希望我们能够——”

    “你只要去做就行了,在你接到下一张从开曼群岛寄来的图画明信片时,邮票底下将写有一个完整的新账号。”

    “行,我就——”克伦德勒说着,听见了拨号的声音。

    那简短的谈话叫梅森特别疲倦。

    最后,在沉入断断续续的睡眠之前,他叫来了科德尔,对他说:“通知他们把猪运来。”

    第六十四章

    要违背差不多是野生的猪的意志把它们运走,可比绑架人费力多了。猪比人更难控制,大猪的力气比人还大,又不怕枪支威胁。你如果不想让肚子和腿给戳破,就得提防它们的獠牙。

    长獠牙的猪有一种本能:在跟直立的动物如人或熊战斗时,总想去戳破对方的肚子。它们的天性倒不想咬断脚筋,但是可以很快就学会。

    你要想保证猪不死,就不能用电击把它打昏,因为容易造成对猪来说是致命的冠状动脉抽搐。

    猪总管卡洛德奥格拉西亚斯具有鲜鱼的耐性。他曾经实验过拿他准备在莱克特博士身上使用的亚噻扑罗玛嗪做动物的镇静剂。现在他确切地知道了要让一头100公斤的野猪镇静下来需要多少剂量,也知道要隔多久注射一次才能让它在14小时之内保持安静,而不至于导致长期的不良后果。

    韦尔热梅森是牲畜进出口的大户,在配种实验上又长期跟农业部合作,这就为他进口这批猪铺平了道路。他们按规定把17—129号兽医检验表和撒丁岛的兽医保证书电传到马里兰州利伏黛尔的动植物检验中心,再附上卡洛需要的50管冷冻精液的运输费39。5美元。

    回的电传送来了猪和精液入境许可证,附有常规的基韦斯特1猪免检证明和一份确认书,说明他们会派一位检疫员到巴尔的摩—华盛顿国际机场来登机卸猪。

    1美国佛罗里达州西南部城市。

    卡洛和他的助手皮耶罗法尔乔内和托马索法尔乔内弟兄把猪笼放到了一起。全都是高档的猪笼,两头有滑门,里面铺了沙和垫子。到最后一分钟他们又想起了那面妓院的镜子,把它也拿了来。猪映在洛可可式镜框里的影像叫梅森觉得非常好玩。

    卡洛仔细给16头猪使用了麻醉剂——5头在同一个栏里养大的公猪和11头母猪,全都没有发情,其中一头怀有身孕。猪失去知觉之后他曾仔细检查过它们的身体,用指头试过牙齿和巨大的獠牙尖,又把那狰狞的猪脸捧在手里,望着昏沉的小眼睛,听了呼吸道,确信没有问题,再把它们那些小巧的脚踩捆住,这才拉上帆布,将它们送进猪笼,关紧滑门。几辆卡车被压得直呻吟,从真纳尔真图山开到了卡利亚里。机场里已有一部喷气运输机等着,那是弗利特伯爵1航空公司的空中客车,原是运输比赛用马的专用机,通常用于来回运输美国马匹到迪拜去参加赛马。这回它运了一匹马,是在罗马接收的,可那马嗅到了猪的野气,在垫得厚厚的马厩里又是嘶叫又是尥蹶子,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最后他们只好把它弄下飞机留在了罗马。后来梅森付了很大一笔钱,把马运回给了主人,为了避免打官司还给了一笔赔偿费。

    1弗利特伯爵(1940—1973),美国良种赛马。

    卡洛跟他的助手们一起坐在有气压调节的货舱里。在汹涌的海洋上空他每过30分钟就对每只猪进行一次检查。他把手放到满是鬃毛的体侧,感觉它那怦怦跳动的野蛮心脏。

    即使16只猪都健康而且饥饿,也不能指望它们一顿筵席就把莱克特博士吃光。它们吃光制片人用了一天功夫。

    梅森要让莱克特博士在第一天看着猪吃掉自己的双脚,然后用生理盐水滴注维持他的生命,度过一夜,等着再做第二次美味。

    梅森答应让卡洛和他在一起待一个小时。

    在吃第二餐美味时猪可能在一小时之内把他掏空,吃掉内脏和脸。等第一轮最大的猪和怀孕的母猪吃得心满意足退席之后,才上下一轮。那时热闹也就看完了。

    第六十五章

    巴尼从没有来过仓库。他从观众席下的侧门进去——观众席从三面包围了一个旧时的展牲场。此刻展牲场仍有一种期待的气氛,空旷而寂静,只有梁上几只鸽子在咕咕地叫。拍卖台后面是敞开的仓库,巨大的双扇门开着,里面是仓库和饲料室。

    巴尼听见有人在叫:“喂。”

    “在饲料房里,巴尼,上来吧。”是玛戈浑厚的声音。

    饲料室是个快活的地方,周围挂着留头和线条优美的鞍镕之类,弥漫着皮革味。屋檐下的窗户满是灰尘。阳光泻入,蒸腾得皮革和干草气味更强烈了。一侧的阁楼门敞开着。里面是仓库的干草楼。

    玛戈在收拾马梳和套马索。她头发的颜色比干草还浅,眼睛是盖在肉上的“验讫”印章的那种蓝色。

    “嗨。”巴尼在门口说。他觉得那屋子有点像舞台布景,是专为来玩耍的孩子们搭建的。那么高敞,阳光从高耸的窗户斜照进来,像个教堂。

    “嗨,巴尼,别走,我们20分钟就吃。”

    朱迪英格兰拉姆的声音从上面的干草楼传来。“巴尼——早上好,等一会儿瞧我们中午吃什么!玛戈,你想到外面去吃吗?”

    玛戈和朱迪有个惯例,星期六总把各种舍得兰马梳理一番,准备给孩子们骑,而且带午饭来吃野餐。

    “咱们到仓库南边的太阳底下吃去。”玛戈说。

    每个人都似乎过分快活。像巴尼这样有医院经验的人知道,过分快活对快活的人并不吉利。

    墙壁上略高于人头的地方挂了一个马头骨,它俯瞰着饲料室,戴着眼罩,垂着缰绳,韦尔热家的赛马旗搭在上面。

    “那是快影,在1952年的洛奇波尔大奖赛上得过奖,是我爸爸唯一得过奖的马。”玛戈说“它太不值钱,不值得剥制成标本。”她抬头看了看骷髅头“跟梅森像极了,是吧?”

    屋角有一个鼓风炉和一个风箱。玛戈在那里生了一堆小炭火御寒,上面放了个锅,锅里煨着什么,有汤的气味泛起。

    工作台上有全套的马掌匠工具。她抓起一把锤子,是那种锤头重把手短的马掌匠锤。玛戈凭她那粗壮的胳臂和结实的胸膛可以当马掌匠,凭她那特别突出的胸肌也可以做铁匠。

    “你可以把毯子扔给我吗?”朱迪对下面叫道。

    玛戈拿起一叠洗好的鞍毯,粗壮的手臂一挥,鞍毯便划了一道弧线飞上了草料楼。

    “好了,我马上洗干净,就去把东西从吉普车上弄下来。我们15分钟后就吃饭,行吧?”朱迪说着下了楼。

    巴尼觉得玛戈在盯着,便没有去看朱迪的背影。地面有许多干草捆,上面铺着毯子可以坐。玛戈和巴尼坐了下来。

    “你错过了小马驹,它们都到莱斯特的马厩去了。”玛戈说。

    “我今天早上听见卡车声,是怎么回事?”

    “梅森的事。”短暂的沉默。他们一向习惯于沉默,可这一次不习惯了。“好了,巴尼,你已经到了除非做点什么便再也说不出话的地步,我们俩是不是这样了?”

    “就像闹了恋爱什么的。”巴尼说,这种不愉快的比拟悬在空中。

    “恋爱,”玛戈说“我可是为你准备了比恋爱好千百倍的东西,该死的。我们谈的是什么你知道。”

    “不算少。”巴尼说。

    “你如果不想干,而后来我们干成了,你可别到我面前来后悔,知道吗?”她拿那马掌匠锤敲着自己的手心,也许有点心不在焉,同时用蓝色的屠夫眼睛盯着他。

    巴尼当年见过一些脸色,是靠读懂其中的意思活了下来的。他明白她说的是实话。“我们如果做了是不会后悔的。我可以非常大方一次,但也只一次。不过一次也就够了。你知道是多少吗?”

    “玛戈,我上班时不能出事。我拿他的钱照顾他的时候不能出事。”

    “为什么,巴尼?”

    他坐在草捆上,耸了耸巨大的肩膀。“买卖就是买卖。”

    “你说那是买卖?这才是真买卖。”玛戈说“500万呢,巴尼。克伦德勒要是出卖了联邦调查局那个奶,也不过这个价,告诉你。”

    “我们谈的是从梅森那儿弄到足够的精子让朱迪怀孕。”

    “我们也在谈别的事。你知道你如果从梅森那儿弄出了精子,却又让他活着,他会收拾你的,巴尼。无论你跑多远也不行。他们会拿你去做他妈的猪食的。”

    “我非干不可吗?”“你是怎么啦,巴尼,就像你手臂上的字一样,semperfi1。”

    1simperfi,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格言,意思是:永远忠诚。

    “我拿他的钱时就说过要照顾他,那么在我给他工作时就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你不必对他做什么,除了他死去之后的医疗工作。我不能再摸他那里,不能再摸。也许你需要对付科德尔就行。”

    “你要是弄死了梅森,就只能得到一次精子。”巴尼说。

    “我们只要得到5cc。即使精子计数低于正常,我们也可以加了稀释剂试着授精5次。我们可以做到——朱迪家的妇女确定是容易受孕的。”

    “你们想过收买科德尔吗?”

    “没有,他是不会守约的,他的话靠不住。他早晚会出卖我。我不能让他参加。”

    “这问题你倒是考虑过许多。”

    “对。巴尼,我要你控制护理站。监视器有录像带,每秒钟都有。但是屏幕上虽看得见,录像带却未必在录。我们——我把手伸进他的呼吸器罩子,使他的胸部无法活动,可是从监视器上看去,呼吸器还在照常工作。等到他的心跳和血压出现变化时你再跑进来,那时他已经昏死过去。那时你若是想救,怎么救都行。唯一的条件就是你没有看见我。我只是控制他的胸口直到他死去。你搞的尸体解剖够多的,巴尼,医生怀疑窒息死亡时,检查什么地方?”

    “看眼险后是否出血。”

    “梅森没有眼睑。”

    她做过研究,而且她习惯于收买任何东西,任何人。

    巴尼盯着她的脸看着,置锤子于不顾,做出了回答:“不,玛戈。”

    “我那天要是让你干了我,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

    “如果是我干了你,你愿意不愿意?”

    “不愿意。”

    “如果你没有在这儿工作,如果你对他没有任何责任,你干不干?”

    “也很可能不干。”

    “是道德还是胆小?”

    “不知道。”

    “那咱们就弄弄清楚。你被开除了,巴尼。”

    他点点头,并不太吃惊。

    “现在巴尼,”她举起一个指头放到嘴唇上“嘘——给我一句话。我是否非得告诉你不可,说我能用你在加州的前科要了你的命?用不着我那么做吧,啊?”

    “你虽然不用担心,”巴尼说“可我得担心。梅森是怎么打发人走的我不知道,也许他们就是失踪了事。”

    “那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告诉梅森,你得了肝炎。你对他的事知道得很少,只知道他是在帮助执法——而且他也知道我们了解你的前科,会让你走的。”

    巴尼不知道莱克特博士在心理治疗上会对哪一个更感兴趣,是梅森韦尔热?还是他的妹妹?

    第六十六章

    银色的长运输车来到麝鼠农庄的仓库时已是晚上,他们到迟了,感到烦躁。

    巴尔的摩—华盛顿国际机场的安排开头还不错。到飞机上来的农业部检验员例行公事批准了16头猪起运。检验员对猪具有专家的知识,可也没见过这种模样的猪。

    然后卡洛德奥格拉西亚斯检查了卡车。那是一部牲畜运输车,味道也就像牲畜。过去的许多牲畜在缝隙里留下了痕迹。卡洛不准猪上车,让飞机等着,怒气冲冲的驾驶员、卡洛和皮耶罗找到了另外一部更适宜于运输猪笼的卡车,又找到了一个有蒸汽管的洗车处,把载货区用蒸汽冲洗过。

    到了麝鼠农庄又遇上了最后一桩讨厌事。门卫检查了卡车的吨位,以一座装饰性桥的载重极限为理由,不让他们进去,而要他们走入境车道,穿过国家森林。在高大的卡车走过最后两英里时又叫树枝给挂住了。

    卡洛喜欢涝鼠农庄那宽敞于净的仓库,也喜欢那部能够把猪笼轻轻送进马厩的叉车。牲畜卡车驾驶员拿来了一根牲畜电棍,想找只猪电一电,看它的麻醉程度,卡洛立即抢走了那东西,而且狠狠地威胁了他,吓得他连电棍都不敢要回来。

    卡洛愿意让凶残的大猪自己从昏睡里醒来。不到它们自己站起来有了意识不让它们出笼。他伯早醒的猪会咬伤还麻醉着的猪。猪只要不是一起在睡着,任何躺着的东西都能吸引它们去咬。

    自从猪群吃了制片人奥雷斯特,又吃了他那吓得半死的助手之后,皮耶罗和托马索就得双倍地小心了。他们再也不能跟猪一起待在圈里或草地上了。猪并不发出威胁,不像野猪要龇牙咧嘴。它们只带着那股令人恐怖的猪劲,一门心思地望着你,向你靠近,等它摸到了足够近的地方就对你发起攻击。

    跟猪一样一门心思的卡洛不肯休息。他是直到打着手电检查完了栅栏包围的森林牧场才住手的。那牧场跟广袤的国家森林连成了一片。

    卡洛用刀子挖掘地面,检查了森林牧场的树木底下。他在泥土里发现了橡实。他们开车进来时他听见了鲣鸟叫。毫无疑问,在这片栅栏包围的树林里有白橡树生长。但是不太多。他不愿意让猪在地面找到食物,在大森林里它们是能找到的。

    梅森在仓库敞开的部分修了一道结实的荷兰式的上下门,跟卡洛在撒丁岛的农场上的门一样。

    卡洛可以在这道栅栏的保护之下喂猪,把塞满死鸡、羊腿和菜的衣服扔过栅栏,丢到猪群里。

    这些猪都不驯服,但是不害怕人和嘈杂。即使是卡洛也不敢到栏里跟它们在一起。猪跟别的动物不同,能爆出点聪明的火花,却实际得可伯。它们丝毫不怀敌意,只不过喜欢吃人肉罢了。它们脚步轻得像缪拉的公牛,咬起人来像牧羊犬,绕着养猪人转悠起来就有居心叵测的不祥之感。有一回皮耶罗为了抢救一件或许可以再用的衬衫就几乎给它们吃掉。

    这样的猪是前所未有的。它们比欧洲野猪大,却同样凶残。卡洛觉得它们是自己的作品。他知道它们要干的事,它们将毁灭的邪恶会给他带来他终身需要的荣誉。

    半夜,仓库里的一切都已经入睡:卡洛、皮耶罗和托马索都在装饲料的草料楼上睡,连梦都没有做。猪在猪笼里打鼾,它们那优雅的小脚开始在梦里划拉。有一两头还在干净的帆布上翻动。赛跑马快影的头骨被马掌匠炉子里的炭火照着,俯嫩着这一切。

    第六十七章

    对于克伦德勒来说,使用梅森的证据攻击一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是一次飞跃,叫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如果叫司法部长逮住,他就会像蟑螂一样被捏碎。

    克伦德勒觉得,除了个人所冒的危险之外,毁掉克拉丽丝史达琳并不像毁掉一个男人那么难堪。男人要养一家人——克伦德勒自己就要养一家人,和他们一样地贪婪而忘思负义。

    史达琳肯定是要滚开的。要是让她再干下去,凭她像娘们料理家务那样地精挑细拣,顺藤摸瓜,早晚得把汉尼拔莱克特找到。那样,梅森韦尔热就一分钱也不会给他了。

    越早剥夺她的情报来源并把她当诱饵放出去越好。

    克伦德勒为了爬向权势,也曾毁坏过一些人的前程。他起初是州检察官,在政治上很活跃,然后活跃进了司法界。他凭经验知道,要毁掉女人的前程要比毁掉男人的前程容易。如果女人得到了女人所不应得到的提拔,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说她是靠躺着赚来的。

    可要把那罪名栽到克拉丽丝史达琳身上却办不到,克伦德勒想。实际上,他想不出在那肮脏的路上还有谁比史达琳更不肯让人上身。他有时掏着鼻孔也想起那些粗野的动作。

    克伦德勒无法解释他对史达琳的敌意,那是他内心的事,属于他自己也不能进去的世界。那地方座位上铺好了垫子,光线从拱顶射入,门上的把手扭好了,窗户的栓子拴好了。一个姿色像史达琳、头脑却不如她的姑娘,裤子退到一条腿的踩骨边,在问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上来于,他娘的,他是不是有点同性恋?有点同性恋?有点同性恋?

    你要是不知道史达琳是什么样的娘们的话,克伦德勒想,她做的事的黑白分明可比她那太少的提拔说明的问题多多了,这是他不能不承认的。给史达琳的回报少得可怜。这么多年来克伦德勒在她的档案上滴进的毒汁对联邦调查局职业考评委员会产生了足够的影响,让史达琳失去了好几次应得的美差。而她那独立不羁的态度和聪明伶俐的嘴巴也帮助了克伦德勒达到目的。

    梅森不愿意等到费利西亚纳鱼市的案子处理下来,何况,即使史达琳上了听证会也未必能保证沾上摆脱不掉的肮脏。伊芙尔达德拉姆戈和其他人的死显然是安全措施失败的结果。史达琳能够把那个小杂种婴儿救出来已是奇迹——又多了一个娃娃要让公众养活。揭开那次丑恶事件的疮疤容易,要拿它来搞垮史达琳却未必轻松。

    还是梅森的办法好,来很快,而且马上就能够叫她离开那里。时机也恰到好处。

    在华盛顿有一句格言比毕达哥拉斯定理得到的证实还多:有氧气时,一个惹眼的人放个响屁就可以掩盖同房间的许多人小声放的屁,只要时间大体相近。

    因此,总统弹劲事件的审判足以转移司法部的注意力,便于他对史达琳草草定罪。

    梅森要求报纸报道出去让莱克特博士看见,但是克伦德勒又必须把报道弄得像是不幸的意外。幸好遇到了一个机会,可以让他如愿以偿:联邦调查局的诞生日。

    克伦德勒既想飞黄腾达又要问心无愧。

    他现在觉得安慰:要是史达琳丢了差事,也不过就是她所住的那个同性恋窝子少了个上电视让别人看笑话的人而已。他最多也就是让一尊快要坍塌的大炮坍塌下去,再也不会威胁别人。

    “一尊快要坍塌的大炮”坍塌下来就可以“使船停止摇晃”他心里高兴,无愧于心地想着,仿佛两个海军的比喻构成了一道等式,只要摇晃的船还在走,他对于大炮就满不在乎了。

    克伦德勒具有他的想像力所能容许的最活跃的幻觉。现在他为了自己高兴设想着史达琳的样子:老了,乳房垂着,好看的腿臃肿了,露出青筋,走路颤颤巍巍,抱着脏衣物跌跌撞撞地上楼下楼,从床单上的污迹前扭开了脸。为了赚个吃住,在一对多毛的老同性恋者的小客栈里干活。

    他想像着自己在胜利之后对她所说的话:“吃棒子面长大的乡下臭x。”

    他用德姆林博士的深刻思想武装起自己,想像着在她交出枪支之后走到她身边连嘴皮都不动地对她说一句:“你老大不小的了,还在丢你爸的脸,尽管他也不过是个南方的白种穷鬼。”他把这话在心里反复地想,甚至考虑过写到记事本上。

    克伦德勒有他所需要的条件、时间、毒汁去粉碎史达琳的前途,而在他动手的时候,机会和意大利邮件又来帮了他的大忙。

    第六十八章

    得克萨斯州哈伯德城外的巴特尔克里克公墓在12月是得克萨斯州中部狮子色的皮上的一个疮疤。此刻风在那里呼啸,而且要不住呼啸下去,你等不到它收场。

    公墓新区地面上的标志是平的,刈草很容易。今天有一个银色的心形气球飘在一个过生日的姑娘的坟墓上。在公墓老区的小径两边每一次刈草都可以刘到,而对坟墓之间的地区则只有尽力而为了。干花的茎和丝带的碎片被刈进了泥土。在那跳荡的心形气球和土堆之间停着一部挖掘机。一个年轻的黑人坐在驾驶室里,还有一个黑人站在地上,用手护着火柴点烟。

    “克洛斯特先生,我们干这活时要求你在场,是想让你看看我们掘出的东西。我肯定你是会劝阻亲人,不让他们来看的。”哈伯德丧葬之家的经理格林利先生说“那个棺材——我又得赞扬一次你的品味——拿得出手,值得骄傲。人们要看的也就是这个。我还乐意给你打个行业折扣。我自己的父亲——他也过了世,睡的也就是这样的棺材。”

    他对挖掘机操作手点了点头,机器的铁爪便对枯草覆盖的塌陷坟墓掘了下去。

    “这墓碑你认准了吗,克洛斯特先生?”

    “认准了,”莱克特博士说“他的孩子们打算给父母共同刻一块石碑。”

    他们站着没有说话,风刮得裤腿啪啪地响。挖掘机向下挖了大约两英尺便停下了。

    “从这儿起我们最好是用铲子。”格林利先生说。两个工人下了坑,以一种老练轻松的动作开始铲土。

    “小心。”格林利先生说“这简直就不像是口棺材,和他要换的那个可没法儿比。”

    廉价的胶合板棺材的确已塌到下面的尸体上。格林利叫掘土机手清除了周围的泥土,把一个帆布口袋塞到还没有破的棺材底下;棺材就给装在帆布口袋里吊了起来,摇晃着进了一辆卡车。

    在哈巴德摈葬之家车库的一个支架桌上,坍塌的棺材盖被揭开了,露出了一具相当大的骷髅。

    莱克特博士迅速检查了一下。一颗子弹打缺了覆盖肝部的肋骨,左前额上方还有一个弹孔,带着凹陷纹。颅骨里长着青苔,塞满了泥土,只露出了一部分,长着漂亮的高颧骨,那样的颧骨他曾经见过。

    “泥土给他留下的东西不多了。”格林利先生说。

    腐烂的裤子的残余和一件牛仔衫的破片遮住了尸体。衬衫的珠母钮扣落到了肋骨里。一顶带沃思堡褶的特大号海狸皮牛仔帽放在胸前。帽檐上有个缺口,帽顶上有个洞。

    “你们认识死者吗?”莱克特博士问。

    “我们是1989年买进这家殡仪馆的。我们接受了这片墓地,只不过增加了集团的财产而已。”格林利先生说“我现在住在这里,但是我们公司的总部却在圣路易斯。你想保留服装吗?或者我可以给你一套,不过我认为——”

    “用不着。”莱克特博士说“把骨头刷干净,除了帽子、皮带箍和靴子之外,服装都不要了。把颅骨、手脚的长骨、小骨用口袋装起来,用最好的丝绸尸衣包好。骨头不用在棺材里排列,收在一起就行。石碑就给你们了,够抵偿重新填平的费用了吧?”

    “够。请你在这儿签个字,别的发票马上给你。”格林利先生说,因为卖出了一副棺材而喜出望外。大部分承运尸体的摈葬主持人都是用纸板箱把尸体运走,然后自己卖一副棺材给死者家庭的。

    莱克特博士的掘墓文件完全符合得克萨斯州卫生与安全条例711。004款。他知道符合条例,因为那是他自己设计的,根据是从得克萨斯州各县法规速查联合会图书馆的种种要求和表格摹本。

    两位工人觉得莱克特博士租来的卡车上的电动尾板很管用,用它把新棺材吊上了车,在垫盘上固定,跟一个挂衣服的纸板箱放到了一起——那是车上仅有的东西。

    “你这可是个好主意,自己带上衣橱,礼仪套装就不用放在箱子里,弄得皱巴巴的了,是吧?”格林利先生说。

    到了达拉斯,博士从衣橱里拿出了一个大提琴的琴盒,把他那包用丝绸裹好的骨殖放了进去,帽子放进琴盒下半的圆弧里,刚好合适,成了颅骨的衬垫。

    到了鱼筌公墓,莱克特博士便把棺材从车后推出,然后把租来的车开到达拉斯—沃思堡机场,把大提琴盒寄到费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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