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送陈典衣一行人走了,回来就看见明玉坐在那儿沉思,一方帕子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鲜红一片,走近一看,却是一方雪白的湖丝帕子上写了几个血字,衬得角落里用银丝绣的那一串小小的铃铛暗淡无光。
红芍也勉强认得几个字,那几个字是“金珠病危,求医无路,恳请相助,一死以报。”
红芍不免惊呼出来,那几个字,那刺目的血迹,都让她胆战心惊,她看向明玉,道:“姑娘,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明玉并不做声,倚在椅子上闭目半晌,方叹气道:“你别管了,把这帕子收起来吧。”她心里想,这事,躲是躲不过了。心里不免恼恨,这银铃姑姑,也太死心眼了些,竟拿死来说事儿,难不成为了这么件小事真去死不成。她无论如何不相信竟有这样的人,为了别人的事愿意自己慷慨赴死。
谁知,第二日下半晌,红芍出去了一趟,又慌慌张张的回来找明玉,一见到明玉便叫道:“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明玉放下手里的书,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慢慢说,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红芍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主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话语里居然有了威严。
红芍站定了,却还是脸无人色,语无伦次的说道:“今日奴婢又碰见上次那个宫女了,还是白芷姐姐送的信,说有人找奴婢,奴婢出去一看,又是上次那宫女,她和奴婢说,说…”说到这里,红芍打了个寒颤。
明玉看着她,安慰道:“有什么害怕的,你尽管说。”
“她说,银铃姑姑已经履约了,说什么对不住姑娘,又说人死为大,求姑娘瞧着死人的面子上搭把手,否则就死不瞑目,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安生的。”红芍颤抖着声音问道:“姑娘,银铃姑姑到底怎么了?这死啊活啊的,奴婢,奴婢怎么听着这么吓人啊。”
明玉忽的站了起来,问,“你说什么?”书被她的衣服扫到地上,掉了一地,明玉却不管,只是问红芍,“你再说一遍,那小宫女说了些什么,慢慢说,一个字也不要漏。”红芍一五一十将刚刚那话重复了一遍。
明玉失魂的坐了下来,突然意识到银铃姑姑真的那么做了,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她到底还是那么做了,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心下寥落,若是她当时安抚一下银铃,而不是袖手旁观,银铃也许不会真的去死吧。
她见红芍不解的望着她,叮嘱道:“这话你千万别去跟旁人说,把这件事忘了吧,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红芍焦灼的看着明玉说:“奴婢是为姑娘担心啊,每次牵扯到银铃姑姑都没什么好事,况且,她这么死啊活啊的,不是在威胁姑娘么。真正是个没良心的,您待她那么好,她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明玉心下一暖,在这一世,也只有陪在身边的几个丫头是真正关心她的,虽然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她是主子,她们是伺候主子的奴婢。
明玉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假若真担心我呀,你就去外面找下春草姐姐,让她去一趟司衣司,就说,昨儿个送来的衣服有几个地方不妥,我想改一改,请陈典衣来一趟,听明白了没有?”
明玉想,再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况且她真的能漠视一条人命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至于怎么帮她们,她还没有办法,但只要肯努力,总能找到方法的。陈典衣那里也许会有答案。
红芍心下疑惑,怎么突然又说到衣服上来,原来昨儿个陈典衣也没等姑娘试玩衣服就那么走了,她见明玉不甚耐烦的挥了挥手,忍下了心里的疑问,去找春草姐姐去了。
春草是符贵妃拨给明玉的宫女之一,她虽然觉得衣服要改,去请陈典衣来未免小题大做,但昨儿个陈典衣亲自送衣服过来,却也是不那么合常理,只好归结于陈典衣对贵妃娘娘的恭敬,爱屋及乌,也对明玉姑娘倍加殷勤罢了,便去司衣司把明玉的话说了。
陈典衣果然非常殷勤,待她说完,便说手头的事一忙完便去,不会耽误明玉姑娘的衣服,还塞了一角银子给春草,春草也就愉快的回去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