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贵妃在榻上辗转几次,一时只睡不着,只得起身,又唤茶水,一旁捶腿的庆儿忙去倒茶来,又问:“娘娘睡不着,可要奴婢唤人来说说话?”符贵妃身边有个老麽麽,最会说那起子狐鬼精怪的野史,又兼是宫里面的老人儿,对这宫里的事情如数家珍,符贵妃有时候睡不着,爱叫她来说一说。
符贵妃摇头,用过茶水,半倚在榻上,对捏腿的庆儿说,“算了,你陪我说会子话吧。”说罢并不出声,这是让庆儿先起个话头。
庆儿服侍久了,自认为算得上娘娘肚子里的半条虫子,这时如何不知娘娘在想些什么,手下依然忙活着,说道:“怪不得娘娘高兴的睡不着觉,大姑娘那么精怪一个小人儿,谁见了谁不欢喜啊,更难为她那么一小人儿,事事都想得那么周全,打点上下宫女太监们,一点儿错处都没有。真正是了不得。”
符贵妃淡淡笑道:“她呀,打小就是个人精儿。老太太做五十整寿那一年,我回家省亲,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不是个省事儿的。”
符贵妃回想起那一年她回家省亲,家里面专为她修了个园子,她只在那园子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回宫了。老太太寿辰当日,人来人往的,虽见过了家里的几个女孩儿,却也没怎么注意。
后来下午,她见老太太房里客人多,且为了避忌她,多不自在,便出来躲了会子懒,在园子里坐了坐。便看见一个姑娘模样的带着个小丫头往这边来,过不多久,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赶来,几个人在一起说起话来。她只不做声,不想被人看见。
慢慢听出那姑娘摸样的便是明玉,那婆子想必是明玦房里的管事婆子。
只听明玉跟那婆子打听明玦的饮食起居,又问房里丫鬟婆子们服侍的好不好,那婆子絮絮叨叨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住。又看见明玉让丫头打赏,一个荷包推来推去了好半晌,那婆子才欢喜的走了。
然后听见明玉身边那个丫头抱怨道:“姑娘何必赏魏妈妈那些银子,巴巴的让人去请了来,又巴巴的给赏,再说魏婆子也不算有脸的,哪里值得那许多银子打赏,一个月的月钱也只得这几两银,一下子便花去了一大半。”
只听见明玉道:“银子不够再想别的法子,魏婆子这银子却省不得,你道我又好言好语的又拿银子的哄住魏婆子为的是什么?若不是如此,玦哥儿那里一有什么事儿,魏婆子怎会来报于我知晓。魏婆子虽是我娘身边的老人儿,可我娘毕竟去的久了,这情又能让人记住多久?总不如实实在在的好处让人动心。”
听见她停顿了会儿,又道:“且玦哥儿是我在这府里唯一的依仗,以后就算父亲有了别的儿子,也不会和我一条心,只有玦哥儿才是我亲亲的兄弟,玦哥儿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以后可靠谁去。”
当时符贵妃便注意了,那明玉才七八岁模样,却有这样老成的心思。便起了要拉她一把的想法,便不为了她死去的娘,就冲她这份难得的精明也是合算的。
符贵妃自以为心里面的打量无人知晓,其实身边知道点内情的人都能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