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最大的势力不过两派,一派是以吏部尚书符节卿为首的六部派,包括吏、工、礼、户等各部,另一派则是以翰林院为首的内阁派。
六部对内阁的不满由来已久,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矛盾的中心当然是权利的争夺,六部本直属天子,有对天子密奏的权利。但最近皇帝身体不好,精力不济,却渐渐倚重起内阁来。
阁臣们多由翰林院大学士担任,虽然品级不高,却是天子近臣,本来只是相当天子的顾问团,如今在皇帝默许下,居然也有密奏权,而且慢慢插手六部事务,故此,六部自然不满阁臣的分权行为。
这权势之争在内宫中自然也一样,对应的便是符贵妃和王皇后之争。
因王皇后的父亲曾做过翰林院大学士,还为当今皇上讲过学,也被派出去做过主考官,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在阁臣中影响颇深。只是王学士后来因一事劝谏皇上,惹怒了皇上,被迫致仕返乡,声势才慢慢弱了下来,不过随时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符贵妃心里明白,内阁只是暂时不显,当时候皇帝真正驾崩了,继位的必然是还没有决断能力的小皇帝,必然会更加倚重内阁,到时候以王家对内阁的影响力,王学士不是没有再度出山的可能性,而且王皇后又占了那么个位份,虽然这几年皇上很少去坤宁宫了,但毕竟位置摆在那里,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王全如何不知符贵妃心里在顾虑些什么,上头那两位,早已争的撕破脸了,不过面上还顾着几分,勉强维持罢了。
王全道:“那一位虽然占了个位份,但如何比得过娘娘,只要过继个皇子在娘娘名下,到时候娘娘以皇太后之尊问政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至于那一位,有名无实之事难道还少么?”
符贵妃不置可否,她心里清楚,王全今儿个来,必定不是只为说几句好话来的。所以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选哪家的人可得好好斟酌斟酌,年纪似乎不应该太大吧。”
“是,云南福王,是皇上一母同胞兄弟,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叫载佑的,娘娘看怎么样?”
“福王,”符贵妃沉吟着,福王是太上皇的老儿子,皇上的亲兄弟,福王出生的时候皇上已经快成年了,差了这么多岁,又是一母同胞,皇上对这个小弟弟一向亲厚,登基后把当时才十六岁的福王分封到云南去了。
云南地处南方,虽偏僻,但民风颇厚,物产也算丰富。福王自封王后除为皇太后贺寿回过一次京外,平时安安静静待在封地,并不像别的藩王那样处事张扬,故此京里对福王此人多不了解。
符贵妃心下明白,前一段时间盛传王全和云南王走的很近,所谋的就是这件事吧!说起条件来,他当然也符合,不过,不知福王为人如何,其实,愿意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皇上,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是个毫无图谋的。
脸上神色却仍然毫无变化,恹恹的说,“福王前几天不是上了折子要进京为太后贺寿吗?让他带儿子来就是了,到时候仔细看看,为皇上选嗣不是小事,须得慎重行事。”
王全恭敬应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不过是为别人探探路而已,如今话带到了,便行了。
符贵妃挥挥手,“你下去吧!我累了,想歇一歇。”
王全就恭敬的磕了头,退了出去。
符贵妃一个人在暗处沉思了许久,手里的那碗茶早凉透了,又苦又涩。
庆儿见王全走了,进到殿内,见符贵妃神色凝重,无意识的吹着手中的茶,却未喝一口,茶早已凉透了,没有一丝热气,并未察觉到她进来,于是特意放重了脚步,柔声喊道“娘娘,”符贵妃望向她,庆儿笑道:“娘娘,茶已凉了,奴婢让人给您换一盏来吧。”
符贵妃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茶杯,兀自沉思着。这皇宫此刻如平静的水面,殊不知水面下早已暗潮汹涌,皇上这艘大船已有倾覆的危险,只有早作准备,有一天掉下水的时候才能从容不迫,免遭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