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靠大伯庇荫才不出差错,所以在回家的路上,我很冲动的到书局选焙日语教学带。没有立刻向你提起,是因为大伯他们只是口头上询问,还不能拿个准,到时候计画有变,徒然闹笑话,而且我如果存心瞒你,不会让你发现那些教材,对不对?这次我到香港出差,大伯叫我去谈了一下,说计画已经决定,等我出差回去就得给他一个确定的答复。你告诉我,紫苏,我该不该去?”
“我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永远也无法想象,我多么害怕失去你!可是,你那么耀眼、有才华,周身漾着一股吸引人的光采,从小到大,多少人仰慕你,相比之下,我是那么微不足道,常常担心别的男生抢走你,有一天你会丢下我去嫁给别人。因此,我拚命粘住你,专挑你不擅长的事去学,为的就是想让你觉得我也有可取之处,使你认定我才是最适合你的男人!我想爬高一点,我希望有一天能位居重要的地位,使你以我为荣!这对我很重要很重要,我一直在努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配得上你!”
袁紫苏惊骇的摇摇头。
“你没有配不上我!你这个傻瓜,从来就没有!”她无法忍受他有这种想法。“爱是相等的,也是相对的,没有哪一方能说配不上或被高攀,如果我有这种想法,我根本就不会爱你!因为我是女人,女人总是被教导要嫁一个比自己强的男人!如果我不是从心底认定你比我强,你想以我的个性有可能嫁一个不如我的男人吗?”她轻叹了一口气“我了解我自己,我若不能嫁一个值得我尊敬的丈夫,这一生绝不会幸福,因为我会看不起他、欺负他,更会看不起我自己。”
“你认为我比你强?”他的声音因为惊疑不定而略微颤抖。
“你比我强!”袁紫苏坚决的说:“我不是在安慰你或安慰我自己,你比我强,这是事实!不只是我,妈妈比我更早看出这一点,所以她才会那么鼓励你追求我。”她对他笑笑,她一直都是坦诚之人,年纪愈长愈能够面对自己,不欺骗自己。“古人所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指的就是我这种人。自幼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在学校出尽风头,在同伴间俨然以领导人自居,不管是师长、朋友均看好我长大以后必有一番轰轰烈烈的作为!可是,结果呢?反而因所学过杂,变成没有一技之长,什么都会,却什么都不精,而且所学均是旁门左道,对一般人眼中的事业反而不甚了了。你呢,刚好和我相反,也许有人批评你太过俊美,看似文弱、没个性,想必这一生都不成熟的想靠外表出人头地。其实不对,我觉得你比我更成熟、更懂事、更肯下苦功,看你学烹饪之事就可看出来,你不学则已,要做就要做到令人佩服的程度!一旦你下了决心要完成的事,你就能心无二志、埋头苦干!你粘我粘了十几年,我还不够了解你吗?你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了我,令我由衷敬佩,愿意将一生交付与你。我相信光凭你这种专心一致的精神,将来真正有成就的应该是你!”她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两人额头触着额头,低语问他:“你说,我曾做出藐视你的神色或举动而使你感到不被尊重吗?”
“没有。”桑小鲽直接的反应是摇头。真的没有。
“那你还说什么傻话呢?”袁紫苏端端正正的说:“即使有一天,你当上总统,我也不会感到我配不上你,因为在你努力的同时,我也会不断求进步。就算到我们老的那一天,你还只是一名小职员,我也不会看轻你,因为我亲眼看到你为我所做的努力,相信你对我的爱。我一直认为,爱一个人要爱他的本质,我没有爱上姚瀛也没有爱上其他男人,因为他们的本质得不到我的敬重,我无法爱他们。”她直视他的眼睛,轻声呢喃:“而你,值得我爱。”
“紫苏”桑小鲽一把拥紧她,以他全部的灵魂和全心的感动,低喊:“值得我爱!值得我爱!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就是你能永远对我说:值得我爱!值得我爱!那么不管未来的命运如何,不管有多少艰难的考验在前面等着我,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有勇气面对它迎战过去!”
激动的身体与灵魂一样需要宣泄,嘴唇饥渴的搜索着嘴唇,身体紧紧依附住对方,仿佛想将两个人合成一体,没人一种奇妙的意乱情迷之境,觉得自己好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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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在飞往台湾的飞机上
“去日本工作对你那么重要的话,我们就去吧!”
“紫苏!”
“听说日本女孩很主动,男人长得好看些的就会自己粘上去,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去呢?”她又一副淘气状“你这张招蜂引蝶的俊脸,不知要迷死多少日本女孩,到时候人间徒增许多苦命的怨妇!不行,不行,我得跟着去,我不能眼睁睁坐视你遗害女性!”
“紫苏!”他只说得出这一句,紧紧牵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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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结婚的好天气,在婚礼前一周,联合报副刊登了一篇桑寄生执笔的文章我的女儿紫苏。一开头便写着:我的女儿紫苏即将成为我家的四媳妇写桑寄生与女儿紫苏认识的经过,写紫苏和桑小鲽的成长趣事,写紫苏的多才多艺、文武均能,写桑小鲽为了娶到紫苏用了哪些不太帅的手段,写他们的恋爱成功,写他们即将在婚后远调日本工作三年,写一名父亲内心的不舍与祝福。
桑寄生以他的文采和风趣的措词,使这篇分两天连载的散文得到很大的回响。姚瀛见机征得双方同意,把这篇文章放进袁紫苏的新书作“序”
桑小鲽双手圈住他的紫苏妹妹,一张嘴却向父亲发出抗议之声:
“老爸,你偏心,全篇写满紫苏的好,却光记我的糗事,你忘了我是你的儿子吗?”
“儿子又怎地?我有四个儿子,女儿才一个。”桑寄生一向重女轻男,到老不改。不知是因为死去的前妻肚皮不争气,一口气连生四胎男的,或是刚好他教政治学,学生多数是男生,看得烦都烦死了。
“你太过分哦,老爸,不过没关系,过两天你的女儿就变成你的媳妇啦!”桑小鲽得意的说。
“真巧,你也降格成了我的女婿。”
全家哄堂大笑。
桑小鲽看紫苏笑,他也笑得比谁都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