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的裳本不读 shang,古音似乎应该好象读chang 。呵呵,懒得素手轻抚,做那查字典的劳什子事,只好忆往昔,于是,音虽记不确切,某相关之事倒还记个大概。时间追溯到大学时代某堂古代文学史课,提及霓裳羽衣曲,半梦半醒之间恍惚听得先生幽幽道来一典故。那时依我看来,它的出现是颇为汗颜的。一大学教授得知有新书名曰xx霓裳,便于次日到书城购此书,待排队到收银台付款时,脱口而出霓裳的古音,顿时斩获收银美女们燕雀齐鸣的嗤笑,教授的可贵之处是其还不自知,反而好生讲述由来,哪管人家爱不爱听,不会读也不影响女子过日子,真是令人尴尬。先生讲述霓裳的用意是介绍文化,他定不会觉得文化可怜也不会笑那些女人无知。反正举国皆商,何必裳呢,我辈愤愤地以为。
先生是个好古之人,常神采飞扬地凭他那一口酥筋化骨的吴侬软语为我们这帮大多音律不通的混沌弟子唱词诵曲,时常惹得南方袅袅娜娜的小姐、北边铁骨铮铮的汉子神魂颠倒,飙升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其实听懂是不太可能的,恰巧班里无一先生同乡。喝个彩却是正道,是行人道。于是,粗粗壮壮的男人们大叫“好啊,好”、“再来一个”独缺一碗可铿铿锵锵地大肆附和,只好借同性同僚的大腿作鼓一用落一脆响,豪爽衷心之态大有旧时茶馆听曲儿之风。形容鱼雁的女生们则“哇,啊,好厉害呀”地用大银牙、小黑牙、糯米牙唧唧咬耳,然后一致遥想先生年轻时定是个风流倜傥的主。先生生得好容颜,只一双眉便宜夫宜妇,如蝤蛴醉卧,又似远山含黛,端的两相便宜,一双美目深潭沉沦又怎是儒雅二字可比拟,瘦削脸庞更似碧竹拂风,一望欲教人口生涎津。姑且打住,单单隐去下文不讲,只留念想。
机缘巧合便是人生,数年一切喜怒哀乐早已悉数作罢,以为人生便是过且过,忘且忘了。忽一日,于央视十台看到先生做一期古典文学栏目,顿时大喜,一瞬间仿佛仍是小儿女,置身旧日熟识的讲堂,一众青年苦思冥想先生的题目,莫不踌躇满志地愁面如菊。当年,一拨拨树下围坐搓摩研习的过客走了,散了,每每春风沐去了不少,学识带走的不多,多拱手相还,拍拍皮骨走人。
先生伤心应有,象戏院晚场后,热闹非凡后更显物是人非华丽的寂寞彷徨。无妨,其实最沉迷的那个仍是台上的主角,先生痴迷于习,痴迷于教,也许数次的离散告别,独坐水中央已并不十分难过,非是木纳无情,是日久于情深处迟迟无法自拔。先生对古典文学的钟情,对古典文化的痴迷,几届学生的才情加起来也难企及万分。是故若干年后,先生虽枝叶繁茂,却无一承师志,从本行,倒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惟有先生,执着于旧行当,一路勤勉,虽未刻意经营,却直杀到电视上去。依旧弘扬古典,依旧痴迷,依旧令人思怀和念想。
毕业已近十载,年年日日的更迭里,书是越行越远,手边塌上无外乎闲杂读件,或可清修容颜,滋养体质,或可充塞视听,无关痛痒地消遣时光。也肯偶手寻一两好书,端于架上,唯做了暂且抚慰虚无内心的傀儡,仅此而已,还是如先生当年不肯倒出的不长进。如何自浮华盛世逃开?寻一桃花源?现在鲜有商业味到不了的好地方了吧,自然印象里充斥了人工矫情,尚且不如固步家中自在。总觉不安,总觉不坦然,总觉不务正业。何至于此,想来,皆因少一口精气,若如先生,凝魂聚魄,冰泉冷饮,定不至如此游手好闲,虚度年华。想来,还是如昨如众,难敌先生在繁芜世界里不自知不贪享不回味一味静心。想来,人人知银两是好物,可以换用度换身份换脾性,先生之类竟以之换书本,养学识,且行且专,无可困扰。想来,我们的四周充斥满满的乱七八糟的色彩依然视觉乏味,市井之中有零星如先生之人,浑然不觉独一味,在他人生的国学水墨画中流一大白,这一留了不得,赫然间已是高手,在他的小天地里被人称作江湖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