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任重道远多艰险,洒下一路驼铃声”对驼的最初认识,便缘于儿时听过的这首歌。那时的自己,懵懵懂懂,并不甚明白两个战友含泪握别的时刻,为何用“驼”来烘托气氛、渲染情感。但那悠扬的旋律、神圣的驼铃声却深深烙在了我心灵的深处。
后来读茅盾先生的风景谈,更是被沙漠驼铃的壮美风景震撼,先生写道:“当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个黑点;当更多的黑点成为线,成为队,当微风把铃铛的柔声,丁当,丁当,送到你的耳鼓,当那些昂然高步的骆驼,排成整齐的方阵,安详然而坚定地愈行愈近,当骆驼队中领队驼所掌的那一杆长方形猩红大旗耀入你的眼帘,大小丁当的谐和的合奏充满了你耳管,你的心里会涌上了这样的感想的:多么庄严,多么妩媚呀!”从此之后,桔色的夕晖,金黄色的绵延起伏的沙浪,从容、坚定地穿行沙漠的骆驼,就成了自己欲与沙漠亲密接触的致命诱惑。曾经无数次的设想,面对着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伸展开双臂去拥抱,任长发飘扬——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心灵的荡涤和壮美啊!
驼、沙漠,心中不变的梦。
然而,第一次真正见到驼,并不是在金色的沙海之上,却是在远离沙海濒临大海的一个东方小城——自己的家乡。那是一个轻舞沙尘的岁末,我带着4岁的女儿在街上徜徉。女儿拉着我的手,瞪着稚气的眼睛,四处搜寻她梦想的新年礼物。就在我们处心积虑百般寻觅几近绝望的时候,那只骆驼闯入了视野。或许是由于长途跋涉,它的毛发并不如想象中的干净、亮丽,但它的出现足以让女儿和我追随不舍。女儿生来胆子小,脚下有蚂蚁爬来都要大呼小叫跳起来绕着走,但这次,她却并不害怕,胆子似乎大的出奇,她竟用小手试探着去触摸它健壮的身躯、温和的脸。在主人的吆喝声里,这庞然大物慢慢地屈下前腿,跪了下来。那一刻,真担心它庞大的身体倒下去。我抱起女儿,把她放在两个驼峰之间,心情无比的庄严。我沉默于女儿的从容、镇静、恬然,爬上驼背的渴望;也沉默于骆驼稳稳的、重重的一跪。驼是安详的、无怨的,女儿紧攀在两峰之间,眼眸清亮,神态愉悦。看着身着红装、纯真无邪的女儿,拥坐在金色的驼峰之间驼背之上,我竟被这出奇的和谐惊得呆住了:我深深地惊诧驼的安详,女儿的安然。
多年以后,我问朋友,为什么每次都是谋面之后便匆匆而去。他说:“忙啊!”我说他简直就是“陀螺,忙了工作忙家庭,忙了家庭忙工作”他大声抗议说:“骆驼,是骆驼!”我忽然沉默,女儿和骆驼又闪在眼前。难道当初女儿在驼背之上,就像在父母的怀抱之中吗?若不是,女儿怎会如此安静。为了亲人,我们负起重担;为了明天,我们不畏艰险。无怨无悔的人生之旅,不就像跋涉的骆驼一样坚定、坦然、壮美吗?人生如驼,生命如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