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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蚂蚁似的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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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三十三岁那年,孩子八岁,正是淘气的年纪,女人望着窗外远处的花园,几只小蝶在花间飞舞,她就想起自己幼时,也是这样的黄昏,这样的傍晚,她和几个女孩子,在花间扑蝴蝶的情景,小丽当时跑得最快,小美眼睛好,最准,最会掌握时间,捕得蝴蝶最多。

    现在,她们俩都在哪里,时过境迁,怎么连消息就都失散了呢,她们也早该成家立业了吧,也该有孩子了吧,她们过得快乐吗。

    女人的情绪一上来,就想拿了笔,记录一些文字在上面,可桌上一片狼藉,她正找笔的当口,淘气的儿子一下子窜上来,大声的嚷道:

    想什么呢,快做饭去,我饿死了。

    女人执着地找着笔,刚把笔握在指间,儿子一把抢过,这支笔真好看,我试试,好使不好使。

    真好使,这笔归我了。

    晨,天刚蒙蒙亮,女人便睡不着了,她透过窗帘的缝隙,见到了窗外那棵大树的茂密的叶子,那一层层的绿片闪着光,有风吹过,发出一阵阵哗哗的声响,小鸟在树间雀跃着,鸣叫着,好一幅怡人的黎明交响曲啊。

    那边的丈夫好像也有了动静,显然,他是被这鸟声吵醒的,皱着眉骂了句:

    真烦人,哪天把小屯的老赵师徒二人叫来,让他们锯了拉走算了,就是不知能卖个好价钱不。

    女人急急地说:

    怎么能卖呢,这大树跟随咱家十几年了,为咱们遮风挡雨,撑下阴凉,我舍不得。

    丈夫便黑着脸,吼道:

    直楚楚的戳在那,又吵人,又招点乱七八糟,有啥用,必须卖,我整天在外跑车,睡不好觉哪行呢。

    女人没有言声,她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又一日,女人在她的小菜园里正锄草,女人望着绿油油的小葱,刚开花的小黄瓜,还有见青又泛红的西红柿,女人心中又升起无限生机和希望,她耐心地抚弄着每一棵叶殃,小心翼翼,又深情无限,这些小东西也仿佛有了灵性,在和她对话,接受着她的爱抚。

    女人在不经意间咳嗽了两声,手下的小瓜殃碰折了,女人心疼地摸摸断痕处,从兜里摸出小绳小线捆绑好,又歪歪头看着它们说,别怕疼,明天就好了,明天还要给你们浇水施肥来呢。

    女人不知怎的,一看这绿色这小园就舒心,整个人浑身上下,连出气都变得畅快起来。

    不远处,传来轰轰的机器声,她的丈夫开着铲车远远过来。

    走,这两天跟车外出跑活,快点收拾收拾,一会就走。

    可这园子?

    咳,就这烂园子,一直不让你弄,都是一些烂贱的蔬菜,他奶奶那头啥没种啊,吃啥上那院摘去,还用自己种,费事。

    可这园子不是为吃的。

    那为啥,为看的,这烂园子有啥看头,真不懂你整天想啥。

    女人三十六岁那年,因肺癌走了,葬礼上,只有一个女人流泪最多,大家都猜不出她是谁。

    后来才得知,这是女人的一个姨家的表哥的媳妇的妹妹的小姑子,那个女人叫朵纯,是假期来乡下住亲戚时,和女人短暂的呆过一个下午,女人说以前从没有人这样和她说过话,她曾经绕过多少弯路,大睁着双眼,也找不到对心说话的人,朵纯仿佛在她的心上开了一扇门,她的胸口刹时亮堂多了,多了。朵纯就能猜出她心里想啥,她丈夫心里想啥,可自己丈夫天天朝夕相处,咋就不懂她呢。说话间,女人还指着土地上的一只爬行的小蚂蚁说,哪怕他懂我像小蚂蚁这么点,这么一丁丁点,我也知足啊,可是,可是我就得不到得不到

    朵纯就为这一句话,一想起便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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