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叶太后倏然从座上起身,慌忙解释:“经铎的性情如何,你这个做皇兄的难道还不知道?怎能说出这种话来让他寒心?让哀家寒心?”
“朕是说笑而已,母后何必当真?”天授帝依然淡定自若,在书房内来回踱了两步:“经铎性情如何,朕自然最清楚不过。但母后心中作何想法,朕却不知……”
这是撕开脸面说话了!叶太后强作冷静,然后垂眸思索一瞬,摆出一副凄凄哀哀的表情:“圣上此话怎讲?哀家将你养在膝下,多年来一直视如己出,你与潇儿谁做皇帝,哀家不都是太后吗?”
她长叹一声,似在追忆往事,语带委屈地道:“当年先皇不待见你,也是哀家动用娘家关系,说服先皇册封你为慕郡王,赐了房州作为封邑……哀家待你不薄了!你怎能说出这种不孝的话!”
“朕并非不孝。”天授帝唇畔一勾:“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当年母后收养朕,还不是为了在父皇面前博得贤淑之名?你又何曾真心待过朕?朕五岁那年被皇后的宫女欺负,若非经铎看见之后向您告状,恐怕您都忘了膝下还有这么个儿子了。”
闻言,叶太后很是难以置信,她失望地看向天授帝,心寒如冰:“在你心里,哀家竟是这等女人?哀家承认,曾有段时间忽略了你,但后来哀家已经尽力补偿了!”
“是补偿了,您后来也的确待朕不薄。”天授帝平静地说:“但不是因为您良心发现,而是有人为您算命,说您膝下长子‘帝星高照,日后贵不可言’,您这才改变主意,好生栽培于朕。”
天授帝说到此处,叶太后已是无言以对,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可她抚育天授帝多年,自问不全是虚情假意,只不过相比亲子聂沛潇,她的的确确是偏心了。
叶太后见事情被戳破,心中已是沉到了底。但爱子心切,她仍要为聂沛潇做最后的争取,于是再道:“就算你对哀家心有怨愤,也不该报复在潇儿身上,他对你忠心不二,你不是不知道。”
“朕很清楚,因此朕才不能让他娶谢佩骊。”天授帝凤眼微眯,似在回忆:“朕当时举事,一则是靠自己运筹帷幄,二则是靠云氏的财力物力。以经铎与出岫夫人的关系,倘若他再娶了谢佩骊,难保云氏不会故技重施,扶持他取朕而代之。”
天授帝再看叶太后,凤眼之中精光闪烁:“更何况,经铎身后还有你这个母后,还有叶家……他所恃太多,朕不能放心。”
听到最后这句话,叶太后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再也无力起身。她唯有抬起右手指向天授帝,凝声指责:“既然如此,你方才还让潇儿娶叶灵媗,你是故意要让他与我们叶家走得近,日后好找理由对付他!”
“方才朕不过是试探而已。”天授帝痛快地承认:“母后没有同意,朕也很是欣慰,否则……后果如何就不好说了。”
“忘恩负义的东西!”叶太后狠狠啐了一口,不得不坦诚道:“你太多疑了!哀家中意谢佩骊,不过是替潇儿备条后路。谢家与我娘家向来不睦,哀家猜到你迟早要动叶家,这才早早想起谢家,想依靠谢描丹给潇儿一番庇护。”
“恐怕不止是依靠谢家罢?”天授帝冷笑:“以谢太夫人在云氏的威望,云氏会放手不管吗?母后打得一手好算盘,却忘了朕自幼养在您膝下,早已见惯了您的把戏!”
“好!好!是哀家失算了。”叶太后沉下脸面,再也懒得做丝毫伪装:“那以圣上的意思,潇儿该娶谁?”
“谢、叶两家谁都不娶。”天授帝干脆地回道:“去娶赫连氏的女儿。”
叶太后立刻反驳:“不行!赫连氏受明氏所累,早已衰落,娶了他家的女儿又有何用?倘若有朝一日你要对付潇儿,他便没有一丝倚仗了!”
“您不就是他的倚仗吗?”天授帝沉敛而笑:“您既然等着朕昏庸无道、暴虐无度,想必已有万全的计划了?只是朕不知道,您是否能活到十年之后?”
他知道了!他全都听见了!这一次,叶太后是真的骇然!自己在诚王府里与爱子聂沛潇说过的话,怎会传到天授帝耳中?
昏庸无道、暴虐无度、十年之后……一字不差!
“诚王府里有你的眼线!”叶太后猛然醒悟过来,她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厉声喝问:“你要对潇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