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聂七在房州至多只住十日。迎接真龙天子驾临,这的确并非一般人能承受得起,若不是福泽深厚的人家,也许还会因此而折寿。
自然,云氏受得起这个礼数。太夫人想了想,转而再问出岫:“我若是定在七日后设宴款待聂七,你可来得及准备?”
出岫沉吟片刻,仔细算了算时日,点头道:“应当来得及。只是有几道菜式要麻烦一些。”
太夫人不耐地再次教训出岫:“他是天子,什么菜肴没吃过?佛跳墙煮个三四天就成了,你还非要照着十天八天去煮吗?”
出岫唯有笑着领命:“那应当来得及。”
太夫人思索片刻,再嘱咐道:“还要将宴客厅重新布置,该换的东西都换上新的。”
“这您放心,我省得分寸。”出岫郑重再回。
太夫人点了点头,这才阖上拜帖按在桌案上,对云逢命道:“你亲自去诚王府回话,七日后,云府上下恭候圣驾。”
云逢亦是很紧张,他接任离信侯府总管职位以来,这也算是接待过最重要的客人了。他小心翼翼称是,匆匆前去准备回话。
太夫人倒显得倒稳重,笑眯眯地看向出岫:“承儿今年也十四了,借着此次聂七登门的机会,我要为他求一门指婚。”
婆媳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出岫不禁掩面笑道:“不瞒您说,前夜我去诚王府赴宴时,已自作主张开过这个口了。”
“哦?聂七如何回话?”太夫人来了兴致。
出岫摇了摇头:“他不置可否,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那就是有戏!”太夫人颇具自信:“我想请他将左相庄钦的幺女指给承儿,你觉得如何?”
左相庄钦?天授帝的岳父?出岫和沈予都是大吃一惊:“您要与庄氏结亲?”
太夫人点头,沉声戏谑出岫:“庄钦是国丈,他的幺女就是聂七的小姨子。这事若当真成了,你就比聂七足足高出一个辈分了。”
出岫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方才因沈予而升起的恼火也渐渐消弭,她开始慎重斟酌起这门亲事的可行性。
反是沈予忽然提醒道:“但我记得,庄相的幺女是庶出……”
“那也要看是谁家庶出的女儿。”太夫人已考虑得清清楚楚:“庄怡然今年十四岁,与承儿同龄,虽是庶出,但毕竟是当朝皇后庄萧然的亲妹子。况且论起血统,承儿也是过继来的,与庄怡然也算合适。”
“就怕天授帝不会同意。”出岫顾虑重重,觉得这步棋很是艰难。当然,若是云承能娶到当朝皇后的妹子,那便与天授帝成了连襟,这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怕他不同意。”太夫人胸有成竹自信满满:“如今聂七初登帝位,又有野心要统一南北。只要他有这个打算,便少不得需要云氏的支持,我看此事有戏!”
既然太夫人如此笃定,出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我今日就派人去打听庄怡然的人品样貌。”
“庄氏教出来的姑娘,品貌都差不了。”太夫人如是评价,想了想,又隐晦地笑道:“立大志者得中志,立中志者得小志……倘若求娶庄怡然失败,我心里还有第二个人选,退而求其次,聂七总该同意了。”
“原来您还有后招,我真是受教。”沈予无比叹服,好奇地问:“您心里的第二人选又是谁家千金?”
这一次,太夫人反倒卖起了关子:“咱们要以第一人选为主,若是不成,你们早晚知道备选是谁;若是成了,这个备选不提也罢,免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还是您考虑得周全。”沈予点头附和。
太夫人撇了撇嘴,再次冷哼一声:“别光说好听话哄我开心,我老太婆记仇得很,你从前与我做对,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话说得很直白,沈予也大为尴尬。从前云辞在世时,这母子二人关系疏远,他一直都是站在云辞那边;后来云辞去世,太夫人想让出岫嫁进来,他也曾大为抗拒,甚至对太夫人说过许多大不敬之语。
其实直到此时此刻,沈予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对是错。签下那一纸婚书做了媒证,究竟是把自己和出岫拉得更近了?还是推得更远了?
一时之间,三人各有各的心思,都沉默了起来。须臾,还是太夫人先用筷子敲了敲桌案,对出岫道:“我看你也没什么食欲,那你就回去罢,早些准备七日后的宴请。你若想吃什么喝什么,知言轩里也有厨子。”
出岫此刻的确没什么食欲,心思满满都是太夫人所看中的孙媳人选,于是便道:“那我先告退了。”
太夫人顺势再看沈予:“你如今还是云氏的姑爷,自然要为云氏出力。这一次聂七亲自登门,你去给出岫打下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