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但出岫听懂了,遂点头道:“很好。但你需得记住,他如今已经不是沈小侯爷,你不能再这么称呼他。京州不比烟岚城,一句话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清意慎重地回道:“奴才记下了,奴才只当他是主子,不是沈小侯爷。”
出岫对清意的表现很满意,最后又是一番恩威并施:“今日你既然答应了我,往后就要好生伺候姑爷。但凡敢有二心……你可知道我云氏的厉害?”
清意连忙磕头:“请夫人放心。”
“你回去罢,姑爷的宅子自会有人接手打理。我给你一日时间收拾行李,明日派人送你去京州。”出岫最后命道。
清意千恩万谢离开云府。待他走后,竹影才执着一方锦盒入内,对出岫禀道:“您要找的两把匕首都找着了。信也封好了。”
出岫接过锦盒打开一看,两把匕首静静躺在其中,匕身光华耀眼,宝石璀璨夺目,未出鞘已能感到隐隐寒光。一个“情”字,一个“深”字分别镌刻于两把匕首之上,好似这世间最强大的魔咒,死死困住了一个男人的心,还有他的一生。
出岫素手轻轻抚过“情深”二字,又将那封信放入锦盒之内。她感到咽喉处涌起一阵苦涩,但还是强忍着对竹影嘱咐道:“明日你安排人手送清意赴京,让他务必将这盒子交给沈予。”
出岫边说边从袖中取出印件,撂给竹影:“拿我的印信去账房支一千两银票给清意,让他以后好生伺候他主子。”
竹影闻言领命,上前从出岫手中接过锦盒,转身退下。一直到他走出房门口,身后忽然又响起一声:“回来。”
竹影转身折返,重新走回出岫身边:“夫人还有何吩咐?”
他问出这话,半晌再没听到任何动静。良久,才见出岫从锦盒里取出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再次命道:“下去罢。”不知为何,竹影竟从这短短三个字里,听出云氏当家主母的懦弱与哽咽。
他终究没有多话,执着锦盒再次告退。盒盖仍旧保持着翻开的样子,竹影低头看去,方才盒内的两柄匕首只剩下一柄,虽然孤孤独独,但流光璀璨异常夺目。出岫亲笔所写的书信放在其上,所盖住的地方,恰好是匕首柄身上的那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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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清意又过了半月,聂沛潇也返回京州。二小姐云慕歌的婚事在即,累得出岫一阵手忙脚乱。九月底,云慕歌正式嫁去曲州叶家,云氏的陪嫁足足有二百抬,金丝楠木的箱笼上统一盖着冰丝红绸,浩浩荡荡抬去夫家,一时在房州、曲州两地传为美谈。
此后,云羡寄来家书,信中提及沈予与云想容和好,没有再提和离之事。
待入了冬,管家云忠突染重病,临终前举荐亲侄儿云逢接替他的位置:“老奴为云府鞠躬尽瘁一辈子,如今也可以去九泉之下继续侍奉两位侯爷了。既然竹影不愿接这个位子,老奴想让侄儿云逢接手……”
云忠缠绵病榻、老泪纵横:“我这侄儿能力是没得说,自小跟在老奴身边看着学着,也懂得不少。不敢评说他能力如何,但他对夫人痴心一片,单凭这一点夫人便可用他,他不会背叛您的。”
若是云忠不提,出岫险些要忘了,云逢以前曾两次向云辞求娶自己。说来云忠为云府尽职一生,始终功大于过,无论他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忠心,出岫都不忍拒绝他的请求,只道:“云府管家一职非同小可,这事我会与太夫人商量的。”
云忠仿佛已料到太夫人会答应似的,抹了眼泪笑道:“好,好!她老人家必会赞同。我那侄儿今年春上丧妻,如今一直鳏居。若是夫人不嫌弃,就给他再配一个续弦,也好断了他对您的念头。从今往后让他为您所用。”
“好。”出岫见不惯生死离别的场面,心中一软答应下来。第二日,云忠病逝。出岫将举荐云逢的意思提了提,太夫人果然没有反对。
云府的又一个新年,因为没了老管家云忠,出岫总觉得缺少点儿什么。待过了正月十五,云逢正式走马上任,接管云府内务。
又过了一月,京州传来消息,皇后明臻以“失德”之罪被剥去后位,贬为庶人;紧接着,右相明程挪用国库、买卖官吏、谋害朝廷要员等秘事被逐一揭发,数罪并罚处以极刑。
明氏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终于令摄政王聂沛涵妥协,保下了其他族人性命。右相仅剩的嫡长子明璋、嫡女明璎没被诛连。但明氏地位一落千丈,从后族变成罪臣之门,姻亲赫连氏也受到牵连,声望大不如前。
与此同时,刑部尚书留职察看,刑部侍郎赫连齐称病在家,沈予以刑部主事的身份,奉命暂代刑部侍郎一职,会同大理寺一并审理彻查明氏此案。
京州变天,风云密布,朝堂清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