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皮,看着丁益飞闪烁的眼神。他话中之意很明显,聂沛涵并不是非要得到龙脉,只是想弄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好以此在他父皇统盛帝面前邀功。可鸾夙知道聂沛涵手段非凡,恐怕只要给他蛛丝马迹,他便会寻出更多的线索;即便寻不到,只要有那一点甜头,鸾夙相信以聂沛涵的能力,也足够在统盛帝面前虚虚实实地拔得一筹了。
她心中有自己的计较,莫说她如今已对臣暄相许,即便没有拿定自己的心意,她也不会轻易偏向他们任何一方。当日聂沛涵追着她去镜山时,便问过她为何与江卿华足上都有一副刺青。如今他又知晓了臣暄找黄金梧为她洗掉刺青,以聂沛涵的聪明才智,又怎会猜不到其中关窍?
可如今聂沛涵既知道了江卿华那半幅地图,却还要差丁益飞来打听另外半幅,可见岂不是太过贪心?
如若她今日刻意回避龙脉的问题,只怕聂沛涵和丁益飞还是不会死心。鸾夙索性一口回绝:“龙脉一直为墨门所有,侄女知道的并不多。再者我如今已是北宣太子的人,即便有龙脉的消息,必也会告知他,又岂能胳膊肘向外拐,越过北宣告诉南熙?”
鸾夙轻轻叹了口气,目中带着几分真诚:“师叔若怜惜侄女,这个问题以后不要再问了。否则我夹在中间,何其为难?”
丁益飞闻言果然住了口,良久才深深喟叹:“若不是殿下大婚那日我帮着你逃出去,你二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蹙起双眉:“师叔我还有最后一问。倘若没有江卿华,你与慕王……可还有一丝可能?”
鸾夙只觉眼底发热,再想起方才两人共乘一车时的疏离,不禁慨叹道:“且让侄女与慕王存着些美好回忆吧。如此相识一场,便已足够。”
此言甫毕,营帐外却忽然响起嘈杂之声,亦打断了叔侄两人的怅然思绪。
丁益飞眉头微蹙看向门外,口中却对鸾夙道:“不知可是慕王殿下来了,你坐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鸾夙并没有紧张或是担心的感觉,便懵懵懂懂应了一声。他目送丁益飞出门,又兀自坐了片刻功夫,忽然听到屋内有些动静,好似是进了陌生人。鸾夙正欲回首细看,脖颈却随即传来一阵生疼,她立时眼前一晕,趴在案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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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北宣驿馆。
“殿下!方才束兵营派人前来传话,鸾夙姑娘被人掳走了!”宋宇语带焦虑,顾不得礼数,急忙上前禀道。
“掳走?”臣暄立时想起了聂沛涵。试问这天下能有谁如此大胆,敢于慕王眼皮子底下在祈城撒野?何况掳劫鸾夙这种手段,他从前也不是没做过。只是臣暄没想到方才聂沛涵刚在惠江堰楼阁认过输,眼下却又出尔反尔。
臣暄心中隐有怒火,面上也沉着脸色:“去束兵营。”
臣暄没有乘车,骑了快马飞奔而至。路上他已计划好如何去逼迫聂沛涵交人,只是他没想到,待抵达束兵营时,聂沛涵已然在此,并未回避。
臣暄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在聂沛涵面上同样看到了肃色与忧虑。难道事情与聂沛涵无关?
“丁将军被人偷袭,受了伤。束兵营死了几个守卫。”聂沛涵看着案几上还沾有鸾夙口脂的茶杯,对臣暄笃定道:“来人是冲着鸾夙……”
可到底会是谁下的手?是北宣?还是南熙?是他们各自的父亲?还是各自的政敌?
臣暄与聂沛涵谁都说不准。
就在此时,外头又响起了通报声。宋宇与岑江几乎是同时入内,又是异口同声禀道:“周会波逃了。”
臣暄与聂沛涵面面相觑。
他们两人,一个与鸾夙冷战数日,一个与鸾夙形同陌路,都松懈了防备。臣暄以为除非聂沛涵监守自盗,否则在祈城境内无人敢动鸾夙;而聂沛涵以为臣暄既然敢带鸾夙前来,必定做了最妥善的安排能护她周全。
他们都失算了,才会被周会波有机可乘。
千防万防,原来是他!
聂沛涵最先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对岑江命道:“传令下去,即刻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周会波!”
岑江闻言微有踟蹰:“祈城并非亲王封邑,咱们无权调兵。”
聂沛涵沉着脸色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挥手撂给岑江:“交给守城将军,即刻办理。父皇怪罪下来,本王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