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吾夏柳和汝贝碧推进房里,劳用劻拧眉敛目,本想要对关兰芷晓以大义,孰知她早已整好衣袍,甚至连暖帽都戴好了;一身男子的装束,加上一双不怒而威的美眸直盯着他,好似早已在等着他。
“这是你的朋友?”关兰芷刻意压低了嗓音。
“他们是我的。”啐!他是怎么了?那么听她的话干嘛?她说什么,他便得答什么吗?止住了纷乱的心思,劳用劻忿忿地道:“你不要再装了,你”“我装什么了,用劻?”关兰芷截断他的话语。
“你”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难不成她真是鬼怪?
“咦?他不是个姑娘家,根本只是个还未长大的少年郎嘛。”吾夏柳听他们一来一去的对话,再走眼瞧了瞧从定关兰芷应是男儿身。“方才匆匆一瞥,我没瞧清楚,把他误认成姑娘家”
“她确实是”
劳用劻正要辩解,关兰芷却早他一步开口。
“在下姓关名兰芷不知二位见台该如何称呼?”她恭敬地询问,其温和的姿态与方才在房内的蛮横大相迳庭,让劳用劻不由得看傻眼。
“‘篮子’?这名字倒是挺特别。”汝贝碧晒笑道:“在下姓汝名贝碧,他姓吾名夏柳,咱们都是同劳兄一道自江南上京城赶赴会试的举人,你呢?你和劳兄又是什么关系?”
“哼,好一个‘我下流、你卑鄙’来着”关兰芷小声讥讽道,声量大小只有劳用劻听得分明。
方才他们在门外所说的下流话,她可是半点都没遗漏。
真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到底是怎样通过乡试中了举人来着,更不知道像劳用劻这般温文儒雅之人怎么会同如此污秽之流凑在一起。
“你说什么?”汝贝碧没听清楚,将身子趋近一些。
“没有,我是说能和两位结识,是我的荣幸。”关兰芷换下讥讽的脸,转为温和的笑脸。
“原来是这样,算你有眼光,小兄弟挺不错的。”吾夏柳颇为同意地点点头,又问:“你和劳兄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在他房里?”
“我是他一块儿长大的竹马之交,方巧今儿个上京遇见他,他便邀我到他的落脚处暂歇。”她对答如流,没有半点停顿,仿佛事情真如她所说一般,全然没有半点的迟疑。
劳用劻瞧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她竟然打算赖上他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救她,最好是放她冻死在山上,也省得他背个半死还气得自己七窍生烟。
“这么巧那你们刚才是在”吾夏柳今天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就如吾兄心里所猜想的一般,你就别再逼问了。”关兰芷对答无碍,美眸不忘睐向身旁早已呆立如石的劳用劻。
“喔原来如此,难怪不管咱们兄弟俩怎么邀他,他都不肯一同上西巷街,原来就是如此”汝贝碧恍然大悟,和吾夏柳互换一眼,稍稍退后几步,笑得有点尴尬地说:“那咱俩就不打搅,先告辞了。”
语毕,随即夺门而出。
用这一种方式不是方便许多吗?瞧他们两人跑得多快,也省得老在她耳边吵得没完没了。
必兰芷勾唇轻笑着,回身望向呆若木鸡的劳用劻“是不是由本少爷作主,本少爷在外行走就喜欢这样称呼自己,你再敢多啰唆,本少爷就把你丢出去。”关兰芷纤手用力一拍桌,桌角瞬间让她的手刀给削掉一块。
劳用劻看傻了眼。
她除了脸蛋和没剃掉的头发,实在瞧不出哪里像个姑娘家,尤其她的手刀这么一削这下子,他总算明白为何之前总是沾不上她的身了。
“那么,你打算待到何时呢?”他不动声色地把手缩到桌面下。
“你不欢迎我?”关兰芷抬高香腮,一脸威胁的神色。
“当然不。”他狼狈地陪着笑脸。“相逢自是有缘,天下人何其多,咱们两人能够识结缘,我当然欢迎你。”
他能说不吗?
倘苦她一怒之下肥手往他一劈月b他还活不活得成啊?孔夫子说过:唯女人与小人难长也,还真是有道理2
“欢迎便成,我把你当成知己朋友看待,只要你待我好,我没道理对你差的,是不?”
必兰芷举着夹菜送进口中,大口大口地嚼着,意态豪迈不羁,看得劳用劻冷汗直冒。
“说得是。”他只能陪笑点头。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是他一时心软把她背下山,如今她赖着不走,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只是只是有点后悔干嘛要当好人,如今把自个儿害得这般惨?
“那你呢?”关兰芷斜瞥他一眼。
“嘎?”
“我问你要在此待到什么时候?”她略微不悦地道:“你那两个孤朋狗友不是说你们打江南上京来赶赴会试吗?那么你打算在此待到会试结束后才走吗?”
“是。”他可怜兮兮地答道。
“那好,我便待到那时候。”关兰芷再夹一口菜,不忘配上一口酒。
“嗄?”那他岂不是别想念书了?
“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总是不太好,倘若让人知道你的身分”劳用劻想劝她打消主意。
“不会有人知道。”关兰芷瀟洒地以袖抹嘴。“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的,对不对?”
劳用劻抬眼与她对视,睇着她那微别的唇和迷蒙的眸,霎时有点失神;然而在发觉她的眉一拧、美颜刹那间化为狰狞时,他立即回神,轻咳了声道:“总是会有万一的,而且你也不可能老在房里戴着暖帽,迟早会落人口实,尤其我那两个朋友,他们”
“我当然不可能老在房里戴着暖帽,更不会总他们机会揭我底细,这些细节我自己会注意,只要你不说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她笑眯了微醺的水眸,轻抬起纤手直朝他探去。“你还有其他意见吗?”
劳用劻见她伸手过来,身子微瑟缩了下,原以为她要对他下手,岂料她只是轻拍着他的脸,害他吓出一身冷汗。
“你说的有道理,我不敢有意见。”他嗫嚅道。
为何她这般娇艳绝美的女子,性子却好似地痞流氓,总让他有种被威逼的感觉?
她明明是个姑娘家,然而她的行径穿着、语态神色却似个不拘小节的男子,妇顺里头的四德,在她身上见不着半点,也不知道她的爹娘是怎么把她教成这副德行?
“那就快把晚膳吃一吃,早点休息。”
话落,关兰芷便站起身,纤细的身子却踉跄了一下,眼看着快要倒在满桌菜肴上头,劳用劻眼明手快地将她抓个正着,免除她的窘态。
必兰芷的潋滟水眸对着他的俊目,冲他嫣然一笑,吓得他险些松手。
“你用膳吧,我要休息了。”让他扶正身子,她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一步步走向炕床。
“哦”无言目送她走向炕边,他傻愣愣地回首瞪着满桌佳肴。
他确实挺饿的,可不知怎地,眼前的佳肴竟化为她魁惑的笑,鼓动着他甚少失序的心跳
原来她这么美,即使不着妆,她也绝美得教人屏息,但是不对,她睡在炕上,那他待会儿要睡哪?
一思及此,劳用劻瞬即抬头,见她早已人睡,不禁颓然地垮下肩。
她不走他又能如何?即使想吓唬吓唬她,也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也罢,由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