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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棵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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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我家小院,抬头向南望去便是南山,在南山的半山腰间并排长着两棵松。一棵在东侧树冠东长西短枝干弯曲扭斜,半死不活好象永长不高似的。儿时,我常骑在这棵大人们叫它歪脖松的树上玩耍。另一棵长在西侧树干笔直挺拔,远处看它迎风而立一副直冲云霄的气势。

    儿时读书总是不爱用心,最贪玩的数大哥,因此家人常常指责他说:你就像南山上的歪脖松,不争气难成才啊!而我的学习成绩一向特好,大人们就常夸我是南山上那棵笔直松,有出息将来是个做大梁的材料。久而久之在我心中,那棵歪脖松便是丑陋无用的象征,而那棵笔直松则成至善至美,也成了我最喜欢的一棵松。

    在家十七八年,每次到学校念书都要从笔直松下走过,直到高中念完有幸到外地求学,才别离了笔直松别离了曾为了我遮雨挡风霜的松。笔直松虽然没有思念没有灵感,却教会了我审视人间的是非曲直,鼓励我勤学上进;它不是万物之灵,但在我心中却是。临上路的时候三叔还说:从小看你就象那棵能成才的笔直松。听了三叔称赞的话,我情不自禁地又一次看了看那棵挺拔笔直的南山松。

    家乡这两棵松,特别是那棵笔直的松,一直是我在外念书期间做人的准绳,也是我对故乡最挂念的爱物。只到毕业那年回家,才知这两棵松已不是几年前的松了。

    毕业回家进村的第一件事,便是看望那棵几年不见的笔直松,意想不到的是望了多次都未见它的影子,所看到的只是那棵歪脖松,它依旧老样子枝叶凋谢,树干歪斜远远看它活是一棵十足丑树。说它是棵丑树,其实更象秃干扫把。在这棵丑陋的松下好像有些人影的晃动,似乎颇为热闹,但这热闹是无法抹去我想看笔直松的心情。

    回到家中自然先是一番叙旧,门前的大哥也带着他儿子前来,在给他那个聪明伶俐的儿子糖果时,我顺口说出了自己小时候被大人们夸奖的话:这孩子真象南山上的笔直松啊!谁知大哥听了竟是那么的尴尬、和不自在。到了晚上母亲才说:现在的时道和过去不一样了,你到外地念书那年省城里一个大演员来南山排戏,看到那棵歪脖子松说是棵奇松,还在歪脖子松下照了象,后来南山就被划成啥开发区,那棵歪脖子松也叫人们看护起来了,旁边的笔直松被砍倒作了歪脖子松的围栏。听母亲说完,我才明白大哥为何不自在。

    第二天上午,我和儿时的好友一起登上南山,又到了曾经长过笔直松的地方,那儿只剩下一截长满苍苔的根,尽管看它很久心中乃有一种难言的滋味。再看看几年不见的歪脖松,仍旧和以前一样的丑陋难看,并无什么大的变化和以前不同的是这里的闲人多了。在我看歪脖松的时候,有两位商客模样的男人也正在观看,一位且不停的大发高论说:这棵松长的奇长的妙长的巧,真是千年少有世上难寻的人间极品啊!另一位认真的审视着歪脖松,嘴中也不停的附和着。听着他们的高论,我想这棵松真是奇啊!倘若不奇它怎会被大人物看中,又怎能利用自己的丑态给村里人挣来钱财,又怎能使山村人把扎在心窝深处的质朴观念丢掉呢!

    下午,我一个人又登上南山,站在那截荒凉的笔直松树根旁,看眼前被精心围栏起来的歪脖松,并无奇巧之处,只觉它更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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