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上千次地这样问过自己。她是滑过他指间的水的柔波,是一个疯狂而又美丽的顽童,一个健美优雅的妇人前一天晚上,她竟会被自己的眼泪打动,她令他痛苦,他却只是会报以柔情他要在她醒来前离开,以免两人都尴尬,在她意识到前一天所发生的一切之后,她不免会发窘的。他发现了她软弱的一面不,也许根本不是这样,只是她情绪低落罢了,现在己没事了,他不会再提的。
他低下头去吻她的头发,却发现她睁着眼睛。
“早安,马克斯,”她伸了个懒腰,令他惊讶地用手指头碰了碰他的嘴唇:
“你看上去很严肃。”
“塞雷娜”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塞雷娜,我很抱歉,我正要走,我以为你还在睡。”他尴尬地笑了一下,并往床的另一边挪去。
“随你便,”她轻松地答道:“但我很乐意你留下来,我会叫人送点咖啡和面包上来,今早感觉不太好。”
他的睡袍胡乱地丢在床边,他突然感到这样赤裸着身体从她床上爬起来,有点令人害羞。
“你昨晚做了个噩梦,”她边起身边用手整理自己的丝质睡衣:“你还记得吗?”
他斜靠在枕头上:“是的,是的,我还记得。”他慢慢说道:“我记得那把刀,蛮吓人的。”
“令人好奇的象征意义。”她坐在床边上,流畅自如地谈论着弗洛伊得和有关梦的解析,但看得出来,她在想着其他的东西“要咖啡吗?”她突然中止了自己的谈话。
“好的,谢谢。”马克斯一脸困惑不解地答道。
她通知佣人送早餐来,然后起身穿过房间,停在梳妆台前,望着扔得满地的色情用具,她笑了。
“我想我也做了个噩梦,”她隐晦地说道,把一根鞭子踢到一边:“一个很有趣的词,真的,噩梦。”
“当我还是个小姑娘时,我总是把它们想象成马,巨大的有着铁蹄的黑马,其实这个词来自旧式的英语,在旧式英语中,这个词是指专门来打搅人睡觉的邪恶的精灵。”她边说边跪在地板上,收拾着那些东西。
马克斯不知该说什么好,先是弗洛伊得,然后是词源学再接下去,会是什么?她手上怪摸怪样的东西是什么?“是噩梦?”他禁不住问了一句。
“我想是的,也许只是个白日梦吧,在我醒着的时候,就遇见了梦魔。嘿,是麦迪”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她说着,便去开门。
马克斯皱着眉头,大惑不解。他曾以为她会冷淡他,疏远他,会灰心丧气,但是,她却显得十分自如。只是她看上去有些奇怪,全找些不宜的话题。
她微笑着把托盘放在床上,揭开银具的盖子,里面是烤肉和鸡蛋。她又往两只杯子里倒了些咖啡。
“什么梦魔?”他大胆又问了一句,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并喝了一口。
“当然是我自己制造出来的,”她轻松地答道,双脚交叉着坐在床边,手指夹了一片烤肉:“也许只是一个幻觉,有时候在有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现实与幻景之间,会时常混在一起,你没发觉吗?”
“没有,”他老老实实答道,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塞雷娜,我真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马克斯,只是偶然的想法罢了,”她说着,把一只鸡蛋拨到了盘子里:“米卡和我昨天了一架。”
“噢!”马克斯松了口气,同时又添了些烦恼,这就是她为什么消失,为什么在昨晚行为怪橘的原因了。他希望这和弗兰卡无关。
“但愿事情不太严重,塞雷娜,”他说道:“再说,你们俩已经”已经怎么样?他急剧地思索着,记起了他昨晚给她洗澡时,看到她胸脯上的牙齿印:
“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
“严重?”她重复道:“我不太清楚,也许吧,他说了些不可原谅的话。当然,我也说了,他工作一直很努力,是吧?”
“好像是这样的。”马克斯表示同意。
“弗兰卡和他处得不错,”塞雷娜很快便吃完了鸡蛋,又拿了一个面包圈:
“我很高兴他们能这样,马克斯,你怎么没吃东西,再来点咖啡?”他沉思着端起杯子,她一直在不停地转换话题,他根本抓不住要领。噩梦、梦魔、和米卡的争,不可原谅的话而她却显得如此轻松、愉快,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来片烤肉?”她问他道,自己又取了一片:“也许你更喜欢堡?草蓦的味道好极了,你必须尝点。”
米卡独自坐在阳台上,看着初升的太阳。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抚摸着蜷曲在他膝头的米达斯。这只猫昨天消失了一整天,他猜想它是出去寻找猎物了,或许是被别墅里的陌生人惹恼了。它就像他的主人,是一个很有生活规律的小生命。
米卡昨晚睡得很不好,他心烦意乱,一直无法入睡。于是他回到音乐室里,决心完成拥抱这个乐章,并草拟出高潮的主题。但是他发现自己坐在那里,脑袋里没有一个音符,只是望着远处发呆。
它们会回来的,他几乎能感到音符在他的意识深处舞动着,但是每当他试图抓住时,它们又漂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被放大上千倍的周围的声响,宇宙间的哪怕一点点声音都变得嘈杂无比。米达斯的叫声和清晨小鸟的鸣唱都变得异常的不和谐。
所以当他听到她的脚步朝阳台这边走来,并且拖了把椅子时,这些声音竟令他很不舒服,很反感。
“早安。”她柔声说道,并为自己倒了杯咖啡。
她只穿了件白衬衫,里面隐约可见的是那件黑色比基尼泳装,一头红发胡乱地扎着,甩在脑后。
“也还好。”他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很是诧异,但并未深究,她尽量不去看那只瞪着眼睛对她很不友好的猫。
“我们开始工作之前,我想先游一下泳。”她边说边喝着咖啡。
她的这句话是想告诉他,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各自独立的,她可以有自己的安排和生活秩序,当然,他也可以反驳她。她在等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你的水性很好啊!”过了会,米卡说道,他想起她来后的第一个晚上,她的身体对水的反应的情景。
双关语?她想道。“我以前不太游泳,”她淡淡地回道“但自从到这里来后,我就上瘾了。可能是你们的私人游泳池大舒服了,还有你们的喷泉。”她又笑着加了一句。
“怎么不夸夸花园尽头的那条小溪?”他有点讥讽地说。
“噢?有一条小溪?”她高兴地叫道:“你能带我去看看吗?”她应该为自己如此天真的嗓音而脸红。妈的!她哪像一个世故练达的女人,简直就是个天真的小孩子。
“也许吧,等一下。”他说着,已不再听她讲什么。他的注意力回到了他的拥抱,拥抱的时刻就是两具相互吸引的身体渴望结合的时刻。
她喝完咖啡,把杯子放回桌上。
“我要去游泳了。”她说着,站起来,她很乐意在他面前脱下那件白衬衫,向他展示她高耸的乳房,修长的双腿和浑圆的臀部。
“当然,去吧。”他漫不经心的答道,很显然,他的心思在别处。
她屁股一扭离开了阳台,朝游泳池小跑过去。他听到了她潜水时,水发出的响声,她在水中欢畅地游着。他的心思也回到了他的乐曲上,那些令人讨厌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任自己的思绪一场,尽量不去想塞雷娜,不去想她带给他的阴影,不去想不能确定的未来。他想那个水里的女孩户,弗兰卡,当他完成了塞雷娜之歌
后她就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了,他们也没必要在一起工作了。但是,出于某原因,他现在并不希望她离开,她给他的工作提供了一些帮助,一些建议,使他能既好且快的完成这部乐曲。
他越来越意识到,她不仅是他工作的合作者,更是一个女人。昨晚在音乐室里,他为他们之间曾有过的冲动而震惊。当然,他很轻易地熄灭了那股火焰,但这也让他们彼此更感到一压抑,甚至是恼怒。
塞雷娜终于吃完了,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站起身来,她感到一说不出的烦恼不安,她要开车暂时避开这里的一切,到外面去兜兜风。
“马克斯,今天我们开车出去玩,我带你参观一下田园风光。也许我们可以来次野餐,我请麦迪给我们准备一下,今天真是个好天。”她说着,走到窗前,推开两扇未关的窗户,她看到了正在游泳的弗兰卡和独自在阳台上的米卡。
今天最好让他一个人待着!她又想起了昨晚她和米卡的不快。
“对不起,塞雷娜,我恐怕不能去。”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不能去,为什么?”她好奇地问道,转过身来望着他。
倒不是因为她要他事事听她的,而是她从没想过有什么让他不能去的。
“我今天要和弗兰卡签订那份合约,萨莉恐怕已经把合约传真过来了,”他为自己辩解着:“对了,我得谢谢你考虑得如此周到,在我的房间里放了台传真机。”
塞雷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传真机决不是她安排的,一定是麦迪,她真是个细心周到的人。
“但这花不了一整天,”她还坚持着:“湖边有一个很好的小饭店,我们可以往那里吃晚饭,我真想驾车跑得远一点。”
“塞雷娜,我得回伦敦了。”他的口气更硬了。
“马克斯,其实disc——o公司没有你也一样会运转的,真的,”她有点强词夺理了:“我就是要你和我一起去。”
如果这些话是几天前从她嘴里说出来,他一定会激动万分,但昨晚的一切己令他失望,再待下去,他只会更心痛,昨晚看到她的胸脯上留有别的男人的齿印时,他几乎不能呼吸。
“问题不在这里,塞雷娜,”他坦率地说道,然后又停了下来。她正在脱下她的睡衣,任白色丝质睡衣滑落在地上,他叹了一口气:“我必须回去,公司有一个阴谋。至少有一点不对劲,我要回去查一查。”“什么阴谋?”她问道,走到镜子前,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影像,在她的右边乳头上有一块不太明显的伤痕。她涂药膏时,因为疼痛忍不住皱了下眉头:“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有点不对劲的?”
他脑海里一半在想着她的身体,看着她的手指在胸前滑动,而另一半又在想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
“是直觉,塞雷娜,一感觉,我还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有些疑虑。我总是,凭直觉做事的。”
塞雷娜笑了,其实她也是。
“是吗?”她说道,然后回到床边,拿起他盘子里的最后一片烤肉。
当他在那里喋喋不休地介绍市场行情,古典音乐在欧洲的前景及现代市场的秘诀时,她实际上并没有在听,但是,她被一个词吸引住了。
“你说什么,马克斯?”她问道。
“我是说实际上就看你如何引诱观众了,只要你愿意。”他答道,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又笑了,关于诱惑别人这点,她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而在夏娃的报告中,我找不到一丁点战略和策略!”他叫道,一拳砸在床上:“而萨莉竟也忽视了这点。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北美人缺乏传统,但我们可以利用这点的。”
她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她看着托盘,发现有一颗草莓掉在他的盘子外面。
他的绿眼睛闪闪发光,他还在继续说道:“我们必须正确地评估市场,把信息尽快转换成利润。”
“当然。”她耸了耸肩,取出那颗草莓,看来做大生意和做ài一样,令人兴奋,造需求,寻找贪婪。
“看来你很在行。”马克斯评价塞雷娜道。
“需求和贪婪?那当然,”她回答道,咬了一口草莓:“但你脑子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犹豫着,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很多问题还心存疑虑,因为跟了你十年的私人秘书提早离开了办公室,还忘了接那根私人线,而且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你的私人公寓里,用一奇怪的声音接听你的电话。
“马克斯?”
“也许吧,”他说道:“但我希望那没什么,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塞雷娜,我们还有些其他的问题要谈。”
“是吗?”她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我想你或者是米卡,我们得就一些烦琐的生意上的细节说清楚。塞雷娜,这是”
“当然,亲爱的,我要先洗个澡。刚才我从窗口望见弗兰卡正在游泳,我们过半小时左右一块去见她,好吗?你好像说过在离开前要得到她的签名?”他弄不懂她话中的含义和感情,她已离开房间。
他听见了淋浴的水声,他望了一眼自己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
“没什么可担心的,”马克斯说道,递了一支金笔给弗兰卡:“这是一份很标准的合约,会保护我们双方利益,其中没有什么苛刻的条件,这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签上字,你就是disc——o的新星了。”弗兰卡接过合约,很快扫了一眼,就在她拿了笔准备签字时,塞雷娜出现在阳台上,她穿了件淡黄色的无袖丝质连衣裙。
“你可真快呀,马克斯,”她说着朝桌了走来:“弗兰卡,早安,米卡。”米卡突然转过身面对她,不小心碰了下桌子。弗兰卡刚要签字的笔动了一下,塞雷娜轻轻地碰了下他的双肩,接着,转到了弗兰卡身后。
“哈,这就是合约了,”塞雷娜看了一下:“我能看看吗?”“你好,塞雷娜,好的,当然啦”弗兰卡还未说完,塞雷娜已经拿到合约,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真的认为这里没什么”马克斯开口说话。
“塞雷娜,我真高兴你下来”米卡同时也在说道。
他们又同时停了下来。
“对不起,马克斯。”米卡说。
“不,不,我只是想说”马克斯赶忙应道。
“真有意思,”塞雷娜看着他们俩,嘲弄道:“弗兰卡,你都读过吗?五年的合约,你可是把自己捆住了,你不这么认为吗?而且只有百分之十的利润,这可不是一椿好买卖,真的。”
“我没看那么仔细,”弗兰卡坦白道,有点茫然无措:“但是”“塞雷娜,你不是代理人,而且你也不懂这些事情,”马克斯打断她:“这是一份标准的合约,我已经和许多新艺术家无数次使用过这合约。”“但她已经不是个新手了,不是吗?”塞雷娜也打断了他,眼睛看着合约:
“她以前灌过唱片,而且去年在国际音节上获过奖,你叫价太低了,马克斯。”“听着,塞雷娜,那并不意味着她具有明星的背景”“但她也不是无名之辈。”塞雷娜反驳道,抬起眼看着他。
“百分之十。”米卡看来也有点感兴趣了,他重复道。
“百分之十是公平的,”马克斯坚持道:“而且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不,亲爱的,”塞雷娜说道,她转向弗兰卡:“我真的认为你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也许你应当咨询一下你的代理人或者律师。当然,我确实不懂这类事情。”她加了一句,脸上一副无知的样子。
马克斯真被气坏了,他有点咬牙切齿:“塞雷娜,你以为”“百分之十的利润,”米卡又重复了一句:“塞雷娜,当初我得了多少?”“你没有任何利润,”马克斯快要气炸了:“你有一份随着通货膨胀而增长的,只有十足的疯子才愿给的报酬”
“怎么啦?怎么啦?马克斯,”塞雷娜一副安抚的口吻:“不要这么容易激动,容易暴怒嘛,他们英国人是这么说的吧,米卡,暴怒。”“也许我是得好好再看看合约。”弗兰卡说道,一副迷惑的样子看着大家。
“事实上,我想你要说的词是,过于敏感吧?”米卡认真地回答塞雷娜。
“让我来说清楚这件事,”马克斯尽量压制自己的怒火:“我在伦敦的法律事务所”
“啊,对了,伦敦,”塞雷娜打断他,眼中一副悲伤的样子:“不幸的是,马克斯不得不返回伦敦了,这真可惜,”她对弗兰卡和米卡说道:“我会想今天和他一起出去,留下你们安心工作。我想陪他去乡下逛一逛,也许还可以来次野餐,但是恐怕生意比享乐重要,是这样吧,马克斯?”马克斯又是一阵咬牙切齿,这个女人,难道她坏这笔生意,就因为他不同意陪她出去兜风和野餐?
真是不可思议,难以理解,掐死她真算是便宜了她。
“但是我也觉得有点无聊,我想我最好和他一起去伦敦。也许去逛逛商店,放松一下,对我有好处。对了,弗兰卡,我在伦敦还可以帮你好好研究一下那份合约。当然,如果你愿看的话。”
“但是,塞雷娜,你恨伦敦。”马克斯和米卡几乎是同时叫道。
“也许我只是有点想那里了。”她活泼地说道,丢给所有的人一脸灿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