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他的,包括公孙晔、包括流匪、包括她那只心爱的小红毛驴一都消失无踪了!
傍晚过后。
石天野正坐于桌案前打瞌睡。
突地,乔求儿一身狼狈地直冲入书斋,紧抓住石天野的衣袖,忿忿地、焦急说:
“大将军夫君,我不管你有多英挺神武、骁勇善战?行,怎样都行,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情想请求你。”她急烈喘息,一心只想着报复。
太可恶了!那帮抢匪不仅夺马掳人,更还抢走了她最心爱的红毛驴,害得她只得灰头土脸地自个儿走回大将军府,啐!真是岂有此理极了!她若不报此仇,岂不枉费了这“妖小三”的称号么?
石天野定定的端望她好一会儿,慢慢说道:“小三,你别急,有什么事儿慢慢说给我听吧。”
“别急?我怎能不急啊!”乔求儿在他耳畔边尖叫,随即便开始在他的面前踱过来晃过去。“再迟点儿的话,指不准我的心肝宝贝就要被那伙儿抢匪给生吞活扒了啦!”
“抢匪?你是说你们遇上抢匪?”
“可不就是嘛。”乔求儿鬼怪机灵,技巧地省略了她任性的细节,只挑遇劫的那一段讲。“正当咱们一行人经过雁荡山下时,也不晓得怎么搞得?突然就冲出了一帮流匪对着咱们又吼又叫的,他们明知道我就是你石天野大将军的夫人,却还硬是抢走了马匹跟银两。呃,还有还有,最过分的就是他们竟连我的小红毛驴都给抢了!”乔求儿说得一双紧净的眼眸冉冉泛上了殷红,果真是气煞了她也!
“早在来温州之前,就曾听说这雁荡山顶聚匪成众,没料到,他们竟还胆敢如此嚣张?”石天野皱眉苦恼。
南宋时期,朝廷连年与外患交战的后遗症之一,便是促使了大批北人逃窜南移。
这些北人中握有政治或者经济势力的,就转赴南朝继续经营;另有的便选择加入军队跟随作战;还有一些则成了令南宋朝最头痛的内患问题,数以成群的流亡人口索性落地为贼、占山为匪,造成老百姓生活上莫大困扰。
“是啊是啊,那个流匪头头儿雄霸天还说,他可一点儿也不把你放在眼里呢!”乔求儿努力加温点火,就能替她撂倒那雄霸天。
石天野毕竟是理智的,并未因为乔求儿煽风点火的情绪性言语就对这桩行抢妄下断论。不过,有一个问题他倒是忍不住疑窦,现在该来问问她了吧:
“奇怪,我派公孙晔与你随侍同行,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怎反而不见她来向当面回禀通报呢?”
“你你是说晔哥哥啊?”一提至公孙晔,原本还口沫横飞的乔求儿一下子就安静了。
“啊?哥哥哥?”石天野发了会儿愣,等弄清楚她说的和他说的都是同一个人后,才再补充地点点头。“对,就是他。”
“晔哥哥他咦?我方才没先告诉你吗?”乔求儿仰着一张沾着尘土的小脸蛋发问。
乔求儿抿着唇,望住她,很确定的摇摇头。
对于面对乔求儿忽然露出这样反应的石天野而言,他觉得,有一股极不好的预感
“他他就是、就是那个嘛”乔求儿的明眸左转又右溜,由石天野的认真神情看来,他好像也是有脾气的样子。
“他到底怎么了?”
“呃晔哥哥他”一直处于愤怒情绪中的她,只顾着自己痛失爱驴的不悦感,压根儿便忘了当时还情愿舍身救她的公孙晔了。说到底,她还真是个自私的小丫头呀!
石天野愈等愈急,猛地抓过她的手腕低吼:
“说啊,你快说公孙晔究竟发生什么意外了?”
“哎唷!夫君,疼人家会疼啦!”乔求儿被他用力一抓,忍不了疼得直嚷嚷着。“好好好,我告诉你啦,”她挣脱开他的执握,奋力地甩了甩那份疼痛,才小小声说道:“晔哥哥就是被那雁荡山上的流匪给掳走了嘛!”
“什么?”石天野一听义妹遭劫匪掳走,整颗心即刻凉了半截。
“”“为什么你不一进门就先告诉我这件事情?”从成亲后便一直与她维持着距离的石天野再也隐忍不住地发了愠气。
“我、我以为——”
“够了!别再对我说谎了!假如还得再听任何不实的解释,我倒宁愿现在就赶紧派兵去把将军夫人给救回来!”石天野不理会一脸铁青的乔求儿,迳自朝门外狂奔而出,留下了一脸黯淡的她。
“作啥对我生气嘛?又不是我的错”乔求儿心有不平的抱怨道。
没想到竟然会为了一名随侍被掳便如此大冒肝火,看来,她以为认识的,也并非全是他的本性啊。想想看,言明怕女人的他,方才还着急得抓住她的手不放呢!
“救人”他那软趴趴的性格、愚钝的脑袋也想去跟人打架?
喔,对了,他说要派兵上雁荡山去救人等等,让她想一想——先不提结果会如何,就只想到那幅两方互打的画面就已经够教她漾满好奇了,或许,她不该错过如此的好戏才是。
况且,雁荡山上还有她牵挂着的小红毛驴啦!
想至此,乔求儿禁不住痴傻地笑了起来——
夜。
雁荡山,群树青青苍翠,居中为一台地形势,四面环山而立。
当石天野率领着部份人马到达雁荡山山脚下时,天色也已泰半暗了。
而环山伺守在他们的,则是这座台地山林的土霸主——雄霸天的手下弟兄们。
石天野望着距离他眼前不远处,那个上半身打着赤膊的男子,问道:
“就是你占为山匪,劫去了本将军的人马是不?”
“呀荷!没想到你那泼辣小妻子这么快就回去跟你通风报信啦!”骑在骏马上的雄霸天微扬起唇角,笑着回答。“没错,老子雄霸天敢做就会认帐。咱身为流匪,焉有不抢劫的道理么?”
石天野本性厚道,绝非一个逞凶好斗的嗜杀者。他情愿相信,这帮流匪原都是群善良的朴实百姓,只因生计困顿才甘冒亡命的危险。
“如今世道混乱,本将军想你流为匪徒或许亦有苦衷,念在你并未伤及无辜人命,也就不剿灭你的山寨。只是,本将军不懂,抢马劫财或许对你们的生活有所助益,但掳走一个斯文瘦弱的男子对你们有何用处?”
雄霸天轻挑双眉。“她不是你大将军身边的人吗?”
“公孙晔不过就是本将军身边的随从罢了。”石天野想尽量扫淡自己与公孙晔之间的关系,也好别教旁人妄想利用她来要胁。
“哦——只是一个随从罢了。”雄霸天紧紧瞅着石天野脸上的表情,想从中窥探出什么秘密似的。“既然只是个小小随从,大将军又何须如此大动干戈呢?何不——”他顿了顿。“就把她送给咱算啦!”
“绝不可以!”没想到,石天野竟然扯缰向前,急踱到了雄霸天的马匹前停住。“公孙晔是个人,不不是你想要的金银财宝,本将军是绝不可能将他拱手让给你的!”
“啧啧啧!看看你自己这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要是不明白的人哪,搞不准还以为你是在同咱抢女人咧!”他扭头朝着身后的弟兄们说笑。“你们说,是不是哇?”
“哈哈哈哈哈”石天野铁青着脸,甚少动怒的他忍不住生了气,但,为了义妹的清白与安危,只得暗暗思忖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绝不愿动武杀戳的武器,是该拿支对付外患仇敌时才使用,怎可拿来残杀自己的同胞百姓呢?
“你胡说什么?”
雄霸天假意装傻似的摸摸头,咧开嘴邪笑着。“喔,原来那个娘娘腔的公孙晔不是女人啊!”“不许你羞辱本将军的属下,他怎么可能会是女人。”石天野强作镇定,身旁少了公孙晔如此的心腹,他简直像缺了双胳臂的武士一样。
“是哦”雄霸天伸伸懒腰作状敷衍,眼眸不经意的一瞥,发觉一旁的草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搔了搔耳朵之后,遂将自己大胆的奇想继续告诉石天野。“我说,不如咱们就来谈个条件吧,大将军你说怎样?”
“”“要咱放了你的随从,行。不过,你得答应让咱改明儿个将她给娶回来当老婆,行不?”笑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石天野。
“住口!太荒唐了,你、你开什么玩笑?”石天野拔出腰际的宝刀,决定向西关的流匪头头儿宣战。或许,这是唯一可救公孙晔的办法了。
忽地,旁边的草丛里又再传出一阵撄撄蔹莸纳音,这回,石天野跟雄霸天两人都同时听到了。只不过,疑心较重的早先一步将自己胸前挂着的小弯刀齐齐狂射而出——
“哎唷喂呀!救命哪”草丛内传出惊声的叫喊。
然后呢,在众目睽睽的迎视中,草丛间忽然钻出一颗脑袋瓜,原来,正是准备前来看好戏的乔求儿啊。只瞧她一脸无辜的跪趴在乱草丛里,双眸含冤带屈地斜睇着,头发上作证似的横插了几支杂草,她手指着前方,距离她不到半寸位置的地方——
“嘿嘿嘿,好、好功夫,才差一一点儿。”立在乔求儿跟前的,即是雄霸天刚刚才飙出的那一排小弯刀,它们全都整整齐齐地竖立在她面前,充满着威胁意味。
“小、小三?”石天野怔忡得半天说不出话,是谁让她自个儿跑出来的?
石天野的胆子简直就快教她给吓破了,难不成在旧难题还未解决之前,她即将又要替他带来一波更新的问题吗?
雄霸天一见埋伏在草丛中的人影原来是乔求儿,先前所有想戏弄石天野的好心情便也瞬间一扫而空了。他恼火地咆哮道:
“嗟!他妈的!咱还指望你石将军是条英雄好汉呢,没想到,就只会靠女人在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说罢,他又朝地下再呸了一口口水。
“这是误会,本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绝不会做暗地里算计的勾当。”
“我呸老子眼瞎了不成?鬼才信你咧!”火冒三丈的雄霸天驾起骏马,挥舞着大刀,笔直地朝着乔求儿所在的位置冲过去。“老子就抢你的另一个女人来出这口鸟气——”
“铿!铿!”一阵极短促的兵器相交声响了起来,只瞧就在雄霸天隹前猛冲的刹那间,石天野也随即立刻跃马飞奔去拦劫住他对乔求儿的攻击。
银白的宝刀与铁青的大刀交错在半空中僵持不下
石天野很坚定、很认真。“无论是妻子或者随从,谁也不许擅自由本将军的手中夺走。”
“那咱也不怕撂狠话,就摆明了告诉你吧,”雄霸天的脾气可也不是好惹的。他抬起浓眉,微扬唇角,一双火眼瞪着身旁的对手。“除非老子心甘情愿,否则,谁也甭想强迫老子做任何事情,包括,叫咱放了你的公孙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