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死男人不领情就算了,还不冷不热地对她说:“我发现你手上那串琉璃挺特别的,不知捏成粉够不够做一个小沙漏。”
他要不是个妖精,他要不会读心术,他怎会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手上这串爹爹给她的琉璃呢?
第三,这个男人画的画,好像能活过来变成真的一样,弹的琴,能让人听得骨头发酥,她绝不认为一个凡人能做到这样。
只可惜,她在他屁股后面跟来跟去观察了这么多天,都没能发现他的狐狸尾巴,难道他已经修炼到能把尾巴也藏起来的地步了?也许,偷看他洗澡会有新的发现……
唉!阿媛走了已经六天了,她这里却一点进展也没有,这样下去,只怕逃出去的机会很渺茫啊,此刻,她还担心阿媛回去会叫澹哥哥他们来救她,如果澹哥哥也被这妖精掳来,看澹哥哥那温文尔雅的样子,这妖精说不定会让澹哥哥当他的书童……
若不是遇到这妖精,说不定自己和阿媛已经找到爹爹,不知现在有多么开心,又怎么会沦落到在这里当侍女伺候妖精的地步,唉!越想越恨!小影咬牙切齿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幻想着现在她磨的不是墨,而是这妖精高挺的鼻子,就这样,转着圈的把他的鼻子磨平了,然后是骨头……
想到这里,感觉手下是有点不对劲,难道她梦想成真?她惊喜地低头一看,小脸顿时僵住。
砚池周围的桌上溅了一圈墨汁,而砚池中间,一枝毛笔的狼毫已被她尽数碾了下来,只剩一枝光秃秃的笔杆被她的墨锭碾过来碾过去。她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着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最有可能的情形应该是这样,她磨墨磨的太聚精会神了,他伸笔过来蘸墨的时候,笔尖被她的墨锭碾住,然后,他就放了手,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哎呀,她真是太聪明了,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只用了两秒便推算出了真相。
可是,他原本在写字,她在磨墨,他的笔在砚池里意外丧生了,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她倏然抬头,对上他若有思索的目光,心中暗叫不好,现在可能轮到她以身殉职了。
想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她迅疾地后跳三步,小手颤抖地指向玉霄漓,开始一脸悲愤,委屈无限地控诉:“大仙,自从我来到这里,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夙兴夜寐,分秒必争,鸡鸣而起,孜孜不倦地服侍着你,连最最重要的月银都没跟你提过一个字,你不知珍惜褒奖也就算了,竟然,竟然还趁我不备蓄意破坏我的劳动成果,还不怀好意地谋算着想颠倒是非指鹿为马以大欺小追究我的责任,你,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小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心中舒了口气,暗道:平日在同修殿上听那些老头在上面念经似的挺烦的,想不到那些文邹邹的词倒也有用武之地,只是不知用的是不是贴切?
玉霄漓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影假装悲愤委屈的控诉完,然后迅疾地收回手捂住腕上的那串琉璃,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不由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女孩虽不如当年的沧月那般文雅婉约,却有着可能是世上最丰富生动的可爱表情,常常能博得他开心一笑。
不过她总是这样给他惹祸,却也是烦事一件,他必须想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他支着额头,准备好好思考一下。
天色已暗,晚风和着花香拂进窗来,他表情微僵。
看,脸色变了。小影悄悄后退一步。哎呀,站起来了。小影迅疾地后退五步。不好,走过来了!小影倏然转身,准备撒腿就跑,不料小鼻子砰一下顶到墙上,原来她不知不觉已退到了墙边。天要亡我!她心里哀号一声,缓缓转过身子,准备勇敢地面对。闭着眼睛缩着脖子等了片刻,屋里一丝动静也没有。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那个妖精已经不见了。于是,她一步窜到书桌前,端起那方砚台,以一个漂亮的姿势将它扔出了窗子,然后心情大好地拍拍手,若无其事地向门外走去。
坐在那似乎是凭空出现的马车里,渺云实在很想知道这样由四匹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究竟是怎样在密林里面奔跑的,于是伸手欲撩那窗帘,却被沧月一把扯住。看着沧月那严肃到几乎凌厉的眼神,渺云瑟缩了一下,乖乖收了手,小声嘀咕:“不看就不看嘛,那么凶……”
少时,车停了下来,车夫撩起车帘,弯腰低头,态度甚是恭敬,却不言语。两人下了马车,随一侍婢在园中穿廊过桥地走,直至一月门旁,侍婢立于门侧,请二人入内,自己却不再前行。
沧月跨进月门,抬头,颀长的男子衣随风动,悠然浅笑立于红枫树下,目光如水地看着她。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让她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一时怔住。
渺云见了,心中也由衷赞叹:“好个俊美无俦的男子,这风度气质,真也是出尘脱俗了,不知门主是否也如他这般。”她入幽篁门八年,至今,虽身为仅次于沧月的第二侍女,但还从未见过魅皇真容。
心中赞叹已毕,侧脸一看,却见沧月愣怔,便伸手扯她袖子。沧月一颤,原本苍白憔悴的脸庞浮起一丝春日桃花般的粉红,垂眸拱手,道:“沧月渺云冒昧,还请漓公子恕罪。”
玉霄漓看着她,月光映着他眼中淡淡的忧郁,半晌,他平静开口:“你为何而来?”
沧月抬头,目光向一旁藤蔓繁茂的栏杆扫去。躲在那里偷窥的小影立刻将脖子一缩,却还是从花叶缝隙中看到沧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藏身之处,道:“此女是舍妹渺云之友,此番,沧月特来赎她,望漓公子能应承。”
“好。”他几乎没有经过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