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不了啦。”他摇摇头,打断我的话。“他死了。”他说。
“啊?”有震惊感,又一次语塞。
“是的,死因自杀。那次从长川回来之后,吞了几百粒安眠葯他的死,没有几个人知道。”省委书记面无表情地说“我的孩子,我却没有办法出面,给他发个丧都不行,只能独自饮泣,你能理解一个父亲当时的心情吗?”
“”继续语塞。
“这是我犯过的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在此之前,他的母亲因我而死,孤苦伶仃,死的时候很凄凉,她认为我欺骗了她。事实上我没有,当时的情况,真是没有办法。”他说“这个孩子很恨我,我不怪他。而且我希望他能够幸福,他的每一个想法我都会尽量去尊重,去满足。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却遭到了真正的欺骗,死于情感你告诉我,苏静美,我有原谅她的理由吗?换个位置,你是我的话,会怎么做?”
“你有爱有恨有感情,我也有;你会选择方法,不遗余力地去报复敌人,我也会。”他说“作为男人,我们的想法没有不同,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用政治来解释。”
省委书记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是我能听出深深的遗憾。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这是命运之伤,情感之痛,很苦,很无奈,不能用政治解释,甚至用对错也解释不了,是的。就象吴秘书,他的思想和行为,不知道应该如何评判,但是能够肯定的一点就是,他确实不幸。
“对不起。”我说“我为吴秘难过。事实上,他曾经救过我。”
省委书记也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神情很萧索。
“是的。”他说“而且不止一次。”
“在自杀前他跟我通过电话,向我提到你,他说你是他这一生中看到过的,最有勇气的男人,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他佩服你,还央求我一定不能对你怎么样,这也是他对我提的最后一个要求。”
“苏静美没有说错,吴秘书是个好人,我感激他。”我说“但是您好象没有放过我,您让两个无辜女孩因为这件事搭上了性命”
“不,我没有。”省委书记很严肃地回答我“我也很遗憾,但是可以告诉你,没有哪个省级领导会如此愚昧,在一件众所周知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上,指挥手下去绑架去杀人,那等于政治上的自杀。”
“是吗?”我盯着他看“您的意思,全部的问题都来源于我的错误判断,我有迫害妄想症,我诬陷您了,是这样吗?”
“不,你没有错,我理解你的行为,同样也钦佩你的坚持和勇气。”他说“造成如此恶果,是因为我们犯了一个错误,就是错误地使用到一个人。”
“刘从军。”他说“当时长川方面向省委提供这个人选,告诉我们说他是最了解事情的人,对你也最熟悉,所以省委决定让他出面处理此事,达到控制你的目的,当然,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说。“你应该清楚,当时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让你死,否则事情更加不堪设想。我们只是希望对你达到政治控制,疏导舆论,却没有考虑到,刘从军会使用那样极端的手段,会去犯罪。”他说“对不起。”
“还有。”他说“要谢谢你铲除了那个败类,他的存在对于省委来说,非常尴尬,犯下了错误,我们却无法纠正。他甚至在我这里耍过赖,威胁说要把所有事情公之于众,我们找不到好办法收拾他,由你来处理,非常合适,谁都无话可说。”
我哑然无语。
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很真实。刘从军现在监狱里等候判决,估计难逃一死,没有人理他,这条狗已经被政治完全抛弃。他绝望了,交待的材料四处咬人,反反复复地扯出几位省级领导,却没有一件落到实处,因为确实没人明确指示他杀人绑架,这一点绝无疑问。
能够落实的材料,就是当时任小天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让我服从组织决定,改回小说,把舆论平息下来。也就是老周刚才所言,实现对我的政治控制,这一点在当时是必须的,而且出于集体决定,秘书处的通知,尽管结果错误,从程序上看,却没有任何问题。从这个角度而言,后来具体发生的血腥事件,全是那条残忍的狗所为,无论他如何辩解,都没法把刑事责任扯到别人身上,我根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实在让人郁闷得很。
“这么说来,您当时对我的欣赏是真的了?您并不想打垮我?”我很疑惑地问,我觉得无法理解。
“是的。苏静美的问题,跟你是两回事。”他说“你一直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站在椅子旁想了很久,省委书记一脸平静地看着我,他的样子也确实诚恳,跟他坦白的说话方式差不多。
我不得不承认,这种说法更符合真实的政治逻辑,也许很多事情背后,有我不清楚或者说潜意识里不愿接受的事实。
有沮丧感。
“算了吧周书记,虽然有些东西我一时看不明白,也不知道这次坦诚交流,您在政治上希望收获什么利益,但还是要谢谢您的解释,没有保留地说了那么多情况。”我说“也许您真的对我没有恶意,也许您确实是位不错的领导,讲政治讲策略还讲感情,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您的目的,不过是希望我不再敌视您,不是吗?但是就算我改变了对您的看法,意义又在哪里?”
“您说的这些,不可能改变我的政治态度,也不可能影响我对那些领导们的判断,更不可能让我放弃立场,跟那些人沆瀣一气,我是汉江官场的共同敌人,您要争取我的态度干什么呢?对于您来说没有任何价值,这不符合政治上的平衡原则。”
省委书记笑了笑,点头。“是的,我不需要你的支持。而且从目前状况来看,要维持汉江权力场的稳定与和谐,必须站在绝大多数人的立场,打压你,让你下台,这样才符合集体利益,才是正确的抉择。”
“是吧,我理解。”我耸耸肩,在椅子上靠了下来。“所以明天的会,我没打算去开。”
“不,你应该去。”他很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我会支持你,会为你表态。”
“真的吗?”我笑“就是因为您欣赏我?打算皈依我的宗教,站在我后边,跟我一起与跟汉江权力场为敌?逻辑呢?平衡呢?您的政治原则呢?利益点又在哪里?”
“不是每一件事都要讲逻辑。”省委书记很平静地告诉我“但是这一次,需要收获利益不在政治上。”
“哦?还真有条件啊,说说看?”我觉得有了点兴趣。
“是的。”他说“我要提的条件与政治无关,跟家庭有关。就是希望你,小沈,能够成为我们周家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