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这个问题。
我望着她,心里很感动,跟在庙外听到这个问题的心情截然不同。是的,她的真诚无可置疑。而此刻,我也开始希望站在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神仙,能够点化我们能够把我们从茫茫苦海里超度上岸。
静修的脸色突然有点发红,样子尴尬起来,好象这个问题严重超出了神仙的业务范围。他也不答话,背着手开始在殿上游走沉吟,仿佛有什么难事很难决断。
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依稀听他口中喃喃自语反来复去只有一句,好象是感天动地几个字。
感天动地?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我只知道元曲里有个感天动地窦娥冤,窦娥死了,好象死前还搞了个六月飞雪,特冤特惨的故事。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苏静美,她显然也跟我想到了一块,脸上有种不祥的阴霾。“到底怎么样?说话啊大师。”她忍不住开口问正背着手四下狂走的静修。
老和尚很快在我们面前站定了,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挺干脆地说:“不知道,看不出来。”
我倒。这不是玩我们吗?
苏静美倒也没有生气,她看着我,怔怔地想了一会,又问静修“既然这样,您能不能再看一下,我跟他,命运会怎么样?”
这一次老和尚没有为难我们,给出了答案,不过—模棱两可,莫明其妙。
“这位施主有水德—”他指着我说,这句话让我跟苏静美耸然动容,我们对望了一眼。“水性至柔,随意成型,然水势至刚,无物可挡,只是—柔则常弱,刚则易堕,希望施主好自为之。”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苏静美好象也跟我说过这一类的话,我也听不明白。
“至于女施主—”静修并不打算为我解什么偈,转脸地又朝苏静美说:“运命在已不在天,无须再算,女施主自己应该清楚。”
我感觉苏静美的手轻轻发抖,有点汗湿。“不。”她的声音也在发颤“我不清楚,我要你告诉我—”
静修看着我们俩,叹了口气,念起一段经文来。“如处荆棘林,心动则身受,无爱即无苦,无怖亦无忧离于爱欲,可臻明德,不垢不灭,无欠无余方归大道,得证菩提,如登仙界—”
这段经文我好象在哪里看到过,也能明白大略意思,我有点担心苏静美的情绪,我看到她脸色苍白,正痴痴看着我。
“那你告诉我—”她没有看老和尚,只是盯着我的脸“怎么样,才能无爱?怎样才能离于爱欲?”
“女施主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何须老衲多嘴?”静修的声音依然平静。
“不—”苏静美摇摇头,凄然一笑“我就要动心就要爱,身受荆棘又怎么样?苦了忧了又怎么样?垢了灭了欠了余了又怎么样?我不要什么归大道证菩提,我不要转世为仙,只愿落地人间,和他做一对苦命的鸳鸯。”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太阳西斜,阳光从屋顶的洞里探射进来,移到了苏静美的身上,就象舞台乐池里的一束追光灯,让她在庙宇正殿的阴暗中,光艳照人,圣辉闪耀。苏静美的脸色很苍白,但是果毅坚决,丝毫没有一点踌躇犹豫。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觉得好象看到了一个---白娘子。
静修老和尚沉默了良久才说:“请恕老衲无能,帮不到你什么。从此前路尽多危难,女施主善自珍重。”
“静美—不要这样,永远不要。”我握紧了她的手,心情很黯然。我明白老和尚的意思,也了解苏静美的决心,我很感激她的大爱—但是我不能接受,我不能让痴心爱人真成了白娘子,给人在塔底下压上几千年。我要保护她,离开她,让她忘记,让她安心让她离爱,回去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