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当房门被使劲地甩上后,一直都不出声的伍嫣,走至窗边看着外头的雨势将花园里她所种植的花苗,都打压得垂首丧气、奄奄一息。她在窗上轻轻呵了口气,扬指在染了雾气的玻璃窗上画出一个个圈圈。
“你真的要当黑道大哥啊?都斯文成这样了,到了美国后你会不会吃亏呀?”
“小嫣”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又听不出她真正的心情,杜宽雅有些焦躁地走至她的身后。
她背对着他再向他叮咛“去了那边后,要是被欺负的话,要记得狠下心加倍欺负回去知道吗?”
“小嫣,你看着我―”他两手握住她细瘦的两臂想将她转过来。
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后,伍嫣深深地看着他,想要将他的眉眼、他的轮廓都牢牢刻印在心底一样。“你会回来吗?”
“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杜宽雅将他那双好看的剑眉皱得死紧“等我把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后,我一定会回来。”在他们都那么清楚他的家庭关系后,为什么他们会认为他会不回来这里?
都解决了后?那么是不是代表着,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天的来临,也已经做好日后的打算了?
“不会忘了我,也不会忘了四海?”神情明显放松许多的她,习惯性地歪着头问。
“不会的。”
一如往常的笑意停在她的面上“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伍嫣拉过他的右手,以小指紧紧勾住他的小指。
“我们约定好,我们就只是因为一点小小的外来因素,所以必须得分开两地生活而已。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都不要牵挂着对方、都要好好的继续生活,而你在处理完你的私事后,你要回家,你要回到这里来,好吗?”
杜宽雅怔怔地张大了眼,从没想过,也对这一天早就做好准备的她,是用这种心情来面对将来不知道会有多少年的离别。
“你愿意等我?”
他还以为以为他这一走,就再也不能与她在一起了,尤其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敢奢望,她会愿意浪费青春等待着他回到她身边。
“傻瓜,不用等的啊。”她好笑地拍拍状似有些不敢相信的他“因为时间到了,你就会回家了不是吗?”既然她有把握他早晚都会回来,那又何必等呢?
他沙哑地应着“嗯”“那么,一言为定?”她将大拇指用力盖在他的拇指上,爽朗地盖下了一个属于两人的诺言,也许下了一个不会改变的誓约。
“一言为定。”他摊开了掌心与她十指交握,再将它放在他的心房上。
倾身往前靠在杜宽雅的怀里后,伍嫣侧耳聆听着她早已听惯的心跳声,并闭上眼,感觉着他那一再落在她脸上的细吻,品尝着眷恋的余味,也咀嚼着现实的尖锐。
富四海曾对她说过,她很单纯,就像个单细胞生物一样,坦率和不会想太多是她的优点,现在想起来,其实无知有无知的幸福,但也有很多后悔。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让光阴倒回过去一点点,在她还能多爱、多疼惜杜宽雅时,能再多给他一些,好让他能够囤积着这一份温暖,再次转身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无情世界里。
早知道,她就该在以往放学回家的路上,再多偷亲他几下,因为她知道,每次只要她笑咪咪地偷袭他,他的心情就会晴朗得像是五月的蓝天一样;她该常常在他蹲在花园里除草时,自他背后多扑抱上去几次的,因为每次那样对他撒娇,他就会高兴得背着她转圈圈大笑
啊,他们好像也很久没在道场里跳华尔兹了,早知道她就早知道
以往她一直天真的以为,她的人生可以永远都无忧单纯的,她手中所拥有的,就将会是永远,可是从前的她并不明白,永远是条任性妄为的河川,总是随着岁月和命运,轻易地就擅自改变河道,就如同,杜宽雅他那从一生下来起,就总是被他人所左右的不自由人生。
不知何时开始流泪的她,在发现泪水已在不知不觉间爬满了脸颊时,她闭上眼,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杜宽雅宽大的背部,代替或许早就不知该怎么流泪的他放声哭出来。
“不要哭”杜宽雅不舍地搂着哭得难以自抑的她“不要这样哭”
埋藏在他胸坎里的哭声,显得有些支离破碎“你要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受伤不可以出事,一定要回来”
“我答应你,全都答应你”他频频颔首,不住地安抚着她“还记得吗?我说过会写信给你的,只要我能写,我会日日都写,我会让你知道我近况,我会让你知道我就在你身边。”
“你一定要写”
他低首亲吻着她的发丝“会的,一有空就写。”
伍嫣紧抓住他背后的衬衫,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指尖早就埋陷在他的背里。
这辈子,她头一次这么努力地想要挽留住什么,但她知道,不管她再如何将他抱紧,她还是挽不回当年那个在阳光下折纸飞机的少年,她得让那些全都成为一段段的记忆,她得试着去习惯,日后,在没有了他在身旁的寂寞。
“早点回家”
“嗯。”“早点回家”
一直蹲坐在门外的富四海,紧抵靠着门板,不语地聆听着窗外愈来愈大的雨声,以及房里伍嫣愈来愈小的哭声,许久之后,他哽咽地把脸埋进早就被他泪水滴湿的膝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