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

    寒冬的早晨天气出奇的冷，姬鹏飞站在月台上，望着远去的客车，手机械般挥舞着，车去站空，车站里飘出的那小虎队伤感的歌曲，在他那婉如般空荡的胸中回荡：“当你踏上月台，独自一个人走，我只深深地祝福你深深地祝福你，祝福你一路顺风”

    一

    “明天你去学校注册吧！”明天？返校？听到父亲的这一席话，他犹如一个获得皇帝赦令的罪犯一样，内心顿时激动起来。但是他只不过是随口哦了一声，两年的磨砺，他的喜、怒、哀、乐都已经不习惯放在脸上了。

    校园，校园生活，在知识海洋里邀游的乐趣，一直是他心中的大部分内容，两年枯燥乏味的打工日子，并没有使这种梦想褪却，反而更加强烈了，因为那里有他的梦想，更何况那儿有他还没有完成的承诺。

    作为一位特殊生回到了久违、熟悉的校园，姬鹏飞首先去了高中，他要将这一喜讯第一个告诉燕：我姬鹏飞没有失言，我回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可是当他兴奋地踏进高中时，熟悉的同学告诉他：燕已经不在这里读书了，上个学期就转学到她哥工作的城市去了。

    姬鹏飞默默地回到了熟悉的校园，他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索着在这里发生的，关于他与燕之间的故事，站在曾一起站过的走廊，走在曾一起走过的校园小路，坐在曾一起激烈讨论过的地方努力地寻找着，可是校园依旧，物是人已非了，脑海中的线索如何也凑不出完整的画面。两年了，在两年中，失落的太多太多了，他的心中泛起了一阵莫名的空虚与惆怅。

    在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姬鹏飞几乎又要放弃了，知识的脱节，年龄的差距，他感觉做什么事都有些格格不入。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怀疑自己曾坚守的梦，他开始有一些动摇了。正在这时候，高中的一位同学找到他，并告诉他燕来信了，并把燕的地址给他。鹏飞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他将两年来的艰辛以及返校后的困惑与迷漫，连同自己的希望一起封入了信封，寄往了远方。

    绿衣天使终于送来了自己期盼已久的东西，姬鹏飞迫不及待地拆开：“飞，突然受到你的来信，惊讶中夹杂着喜悦，我为你的正确选择感到欣慰，你的选择是明智的初来咋到，我曾面对也只是匆匆的人群与冷膜的面孔，我也一度曾想放弃在这里我学会了独立，学会了清静，学会了拼搏，学会了在校园最喧哗的时候一个人走在校园静静的绿荫道上，学会了在太阳直射大地的时候，一个人躺在树荫浓浓的草坪上看书两年的闯荡，你所提到的这些小问题，对你来说不过是‘a piece of cake！’，不是吗？”犹如一汩清泉淌过心底，洗去了那些沉积在心底已久的茫然与浮燥。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但是姬鹏飞与燕的交往仅维持了不长的一段时间，信件回复的间隔越来越长了，内容也越来越短。一天，他收到了燕的最后一封回信：“曾经的经历，仿佛近在眼前，而又很远很远，很美，也很苦涩。如果说那段生活是一段曲子，我认为它太伤感了；如果那段生活有如诗如画的情怀，那么我认为这样的情怀下藏着一杯苦涩的酒”并且用一种委婉的口气告诉鹏飞:“在我人生的这碗面中，我感觉加了太多的配料。看似丰盛，可真正吃起来时，却发现只有色没有‘味’，只有辣没有‘胃’，只有酸而没有‘为’。高三了，我想应该放弃一些生活的配料。不要让它们改变了生活的原本味道”鹏飞怔住了，这一切。他早已预料道了：青春的岁月耐不住太多的寂寞。当两人之间分离大于聚合的时候，时间会磨平一切记忆，会淡忘一切。他知道自己与燕已经不可能处于同一世界，沟通很难，很难了。

    稍明亮的心理又被划上了重重的阴暗的一笔，姬鹏飞又变得封闭，沉默起来。日子又充满了灰暗。

    “喂，你为什么不直接去读高中呢？”一天，他正独自望着窗外发呆。班长林道。

    “高处不胜寒，我受不了！”鹏飞对于林的突兀介入十分不满冷冷的回答

    “我感觉到你就像一块冰。能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使你变得那么冷吗？”

    “还不是你们女人。”

    “我也知道当一个人付出所有感情的时候最脆弱，最容易受伤”

    “知道就别说了”鹏飞粗鲁地打断并起身走出教室。“但是，我要说的是，开放的心容易受伤。但自己懂得包扎，封闭的心不易受伤。一旦受伤，它会永远流血。你为什么要将自己封闭起来呢？你为什么因一个人的过错而否定整个世界呢？”林在身后大声说着。鹏飞怔了一下，仍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班长林是一位生性乐观，乐于助人，和谐与众，值得大家依赖的人，鹏飞在一个多月的生活中已感受到了。但是他一直保持着独立的姿态。他不想卷入林的圈子。以前是因为燕，现在还是因为燕。以前因为有燕的存在，他不愿相信其他人，现在因为燕的远离。他更不愿相信任何人。

    林没有因为鹏飞的冷漠而放弃。她总是喜欢有事无事地光临鹏飞的座位，说起一些事情。鹏飞也只是出于礼貌地回答，问一个，答一个，也不多说，只是态度不再那么漠然。

    “你不是有一个女友叫燕吗？”一天，林忽然问道。

    “燕，你怎么知道？”志鹏惊讶地问道。

    “我早就知道了，你刚来时，老师已经告诉我们了。对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那段经历吗？”

    鹏飞抬起头来，正碰着林的目光。林的目光充满着热情与信任。防备一层层地剥落。鹏飞叹了一口气，深思了一阵子，慢慢地说起了那个他与燕之间的故事。

    二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九月一日那天，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和对中学生活的向往，我跨入了县重点中学二中。我和燕的故事就在这里上演了。

    你们是怎样认识的呢？

    我们的相遇有些戏剧性。帮我注册后，父亲就回去了。我一个人走向了泗水桥，想独自一人感受一下沿岸顺流而下的滋味。说起来显得土气。在小学毕业以前，能与父母到一次县城游玩。那是我最大是奢望。那时县城还未进行大规模的开发扩建，河道两岸绿树成荫。每次我总是喜欢拉着父亲的手，在浓浓的树荫下沿河岸而行。一边走，一边听着潺潺的水声。

    “喂，你可以帮我提一些行李到学校去吗？”忽然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维。我抬起头来发现桥头站着一位姑娘正带着甜甜的笑看着我。我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

    “我就是叫你呀，你还看谁啊！”姑娘看着我的滑稽的傻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毕竟刚从乡下来，未见过多少场面，又在一个陌生的女孩面前出丑，我的脸顿时红起来。姑娘见了，连忙止住了笑。正色地说：“对不起，我不是取笑你。我的父母在家，我只好一个人来了，现在行李太多，你可以帮我提一些进学校吗？对了，你可以叫我燕。”

    不好推辞，我选起了那只最重的皮箱就走了。燕背起包，提着棉被边走边叫着：“等等我，别走那么忙嘛！”

    “我从来就未单独与女孩子一起走过，再说了，进入校园后，同学会笑我的。”我暗想着，脚步更忙了。

    毕竟皮箱太重了。

    未走多远，燕就已赶上气喘吁吁的我了。“太重，提不起就滚吧！”

    “什么？”我肺差点气炸了，将皮箱往地上一掷，转身冲着燕说：“你以为我想帮你提啊！吃力不讨好，竟叫我滚。”

    “不是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皮箱太重了，你可以拉着用轮子滚着走。”说着又小心翼翼地指着皮箱下端的轮子。

    “啊！”我的脸顿时滚烫起来，恨不得眼前有个地洞，立刻钻下去。好在周围没有其他人，我硬着头皮将皮箱送到了燕的宿舍。未等及燕说声谢，我已飞奔下楼，逃到校外的河堤上，用水冷却着自己发烫的大脑。

    第二天分班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与燕在同一个班。燕友好地和我打招呼，我却讪讪地躲开了，一想到昨天是事情，我就感觉十分难堪。我当时心里十分害怕，害怕燕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其他同学，从而成为其他同学取笑的对象，然而这种戒备被燕的一次次有事无事的光临打破了。我渐渐地发现燕不仅是一个漂亮的女孩，而且心地善良，对人也很热情。那时我还知道燕在小学四年级就考入了县中心小学，已独立生活了三年了，她的那些生活经历让我羡慕又佩服。燕各科的成绩很好，遇到什么问题，我总是喜欢去问她，寻求她给予的解答。遇到不同的意见，我总是与她进行激烈争辩，结局总是以我是失败而告终。当时我很不服气，总是说下次一定要赢。

    一个学期就在这种天真无邪的争辩中度过了。又迎来了一个草长草飞的三月天，响应学校“向雷锋学习”的号召。身为团支书兼班长的我带领着燕以及本班的团员同学浩荡地开往了烈士墓地。

    “叽叽喳喳”几只燕子在我们的头上盘旋着。不时一个俯冲在上升。“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一个同学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小燕子来。

    “小燕子，真可爱！”我情不自禁地说道。

    “是吗？那你以后叫我小燕子好了。”燕接口说道。

    “叫你小燕子？你会飞吗？”我戏谑道。

    “会啊！怎么不会？我飞给你看。”说着燕张开了双臂作飞的动作。在空地上转来转去，嘴里并不断地“飞呀飞呀”地叫着，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哇噻！真的会飞了，那么，以后我就叫你小—燕—子。”“那么我可以叫你五—阿—哥了”不知是谁插了一句。大家又笑起来。我们的脸刹时红起来。因为那时环珠格格正在热播中，大家都明白这话的意味着什么。

    少年的情怀总是诗。同学们的那一席话如一颗石头投入了我们的心湖，开始起了一层层涟漪，并不断荡漾开去，并逐渐地交汇重合。

    初恋，不过是三分懵懂加上七分好奇而已，两颗心就因同学的这一席话的推动而吸引在一块了。但在当时，学生间的恋爱就如社会上的毒品，到处遭封杀。那时，不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再说当时我是班长兼团支书，而燕又是副班长，我们更不能给大家什么坏的影响了，校园的大榕树成了我们最好的见证。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榕树下总会有我们的身影，有我们的窃窃私语。周末，小城的每一个胜景都留下了我们轻快的身影，都洒满了我们欢快的笑语。什么“水冒花瓶”啊！什么“云台揽胜”啊！那时我们真的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校园的爱情总是那么的脆弱，经不起任何的风波。

    在这期间，你们有过分歧？

    是的，因为一张合影。我俩的关系弄僵了。

    那是初二的事了，那次春游，我们班的目的地是在城郊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一条清澈的小河绕着山脚，两岸开满了各色的小花。

    同学们在包饺子。燕忽然跑过来，拉着我就走。

    “去哪儿？”我问她

    “到了，你就知道了。”燕边说边走。那儿离我们的扎营地不远，到处开着一种淡黄的小花。

    “来这儿干吗？”我茫然地看着燕。

    “这儿风景那么好。我们在这儿照张相留念吧！”看着她那纯真的样子，我笑了：“不就是拍一张相片吗？干嘛那么大费周张嘛！”

    “人家给你个惊喜嘛！”

    相片洗出来了。纯真的面孔后面是一片淡黄的小花，画面真的很美。当两人还沉浸在这种喜悦中的时候，一种威胁正悄悄向我们逼近。

    相片在班上出现，流言也在班中泛起。“正副班长，绝代双雄”“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五花八门的流言，搞得满城风雨。燕几次被戏弄哭着跑回了宿舍。他真想上前将那几个狠狠地揍一顿。可是人家的块头比自己大，又是几个人。我终究未能鼓起勇气来。看着燕被别人戏哭，我无能为力，心里十分的痛苦。

    “你想证明你们关系的纯洁吗？除非你将那张相片毁了，否则我们还会说。”一天，一位同学找到我。

    我权衡了好久，再也想不到用什么方法让燕得以解脱了。于是我就真的亲手毁去了这张照片。因为当时我想，燕那里还有一张，在说了，燕还留着底片。风波一过，我再洗一张不就行了吗？现在想起那时的做法真的够傻，就如石达开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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