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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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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我婶子这样护着你是因为你有身孕了吧?”陈雨笑笑不置可否,她看着三嫂灵动的大眼睛说:“三嫂你今天穿的衣服比我还艳,如果我头上不插花,走在路上人家准以为你才是新娘子。”三嫂骄傲地说“还新娘子呢!再过几年我就要做新娘子她娘了。我女儿上初中,儿子也十岁了。”陈雨看着她自豪的样子,心想:“我要是也能有个孩子该多好。可惜这个愿望这辈子是无法实现了。同龄人的孩子都快长大成人了,自己依然落得一无所有,孑然一身”为了不让自己再接着往下想,生出更多的悲哀来,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家乡的风俗习惯:“在我的家乡,称外公外婆为家公家婆,叫姑为爹,叫亲婶子为叔、伯的排行后面加‘妈’字”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好不容易等到天色大亮。快到七点时,陈雨对妹妹说“你陪我上个厕所,带上你的包。我要用纸。”妹妹明白她是要用针药。外面起了浓雾,天气很冷。她们来到一个僻静处,陈雨利落地拿出针药,上针头、消毒、注射,不到一分钟完成了这每天必修两次的功课。妹妹难过地转过头去不看。陈雨心里也有些伤感:“这辈子我还能离开这些针药吗?世界上象我这样的新娘不多吧?我这算是不幸呢还是幸运?我为什么要这样不屈不挠地活下去?”她在心里问着自己。

    回到屋里,妹妹从包里找出两个用红纸包了的鸡蛋递给陈雨。三嫂忙制止说:“这蛋可不是给你吃的。是让你拿在手里,一会儿下花车时接你的人会递给你两个红包,你把这两个蛋往地上一扔,一手一个接过红包。”大婶也说:“这蛋不能吃。”陈雨心想看来娘对整个婚礼的全部规矩也不是都明白,给她吃的蛋和仪式所用的蛋被她混为一谈了。妹妹在包里又翻出一小包小饼干,陈雨尝了尝是甜的,就只吃了二三块。

    她们都盼着花车快到,外面一有动静就跑出去看,每次都失望而归。如此反复了多次也就麻痹了,她们不再仔细聆听外面的声响。恰在此时,郑勇手捧一束花闯了进来,他单膝跪下把花献到陈雨面前说:“嫁给我吧,我带你回家!”陈雨点点头:“好,我们回家!”接过花扶他起来。房间太狭小,摄影师来不及找到合适的拍摄角度,这个过程不得不重作了一次。大婶婶把那两个红蛋塞到陈雨手心里一手一个捏着。三嫂在陈雨头上把那把红伞撑开,她推推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的郑勇说:“傻小子!人家已经答应嫁给你,你还跪着干什么?快起来把你的新娘抱上花车!”郑勇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站起身把红盖头从后面徐徐放下,盖住陈雨的头。他一面抱起陈雨往外走,一面在陈雨耳边轻声说:“早知道要抱上花车,该让你减减肥,累死我了!”陈雨对着他耳朵说:“要逃婚这是最后的机会。跑吧!我来替你挡住追兵。”跟在他们背后打着红伞的三嫂和大婶想笑,又怕大笑录下来不好看,笑声被压在了喉咙里。这段路有一百来米长,陈雨希望它永远走不到尽头。

    婚庆公司的车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忙碌着。陈雨透过薄纱欣赏着窗外美丽的东平湖。八百里水泊大部份干涸了,只留下几个互不沟通的大小湖泊,东平湖就是其中之一。除了没有海的波涛和潮夕,还真看不出和海有多大区别—同样是望不到边际的水。清澈的水上悠闲地飘着星星点点的小渔船,陈雨仿佛看到水浒好汉们矫健的身影在其中出没,几百年前他们乘坐的船也是这样的吧?她陷入了沉思。湖面上波光鳞鳞,湖岸上杨柳依依。虽说已是冬季,柳树的叶子已落光,只剩细细的淡绿色枝条在寒风里摇摆,但在陈雨眼里却没有丝毫的肃杀和潇条。她觉得和春天柳树刚开始发芽时的景致没什么两样。司机突然对她说:“外面就是阮庄,阮氏三兄弟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陈雨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说:“我的家乡也很快就要变成一片汪洋了,不过是个人工湖,应该比东平湖大。郑勇!等过几年你不想在海上干了,我们回湖里打鱼吧。你还是渔公,我还是渔婆。在你家乡也行,在我家乡也可以。”郑勇说:“好!到时候夏天我带你去采菱。”司机说:“你俩真是怪人,现在都争着往大城市跑,你们却想着回来。湖上打鱼和海上可不一样。有一条海船相当于有一个小企业,湖上的渔民什么也不是。”

    这时婚庆公司的车突然示意车队在路边停下,原来是对面来了一列送葬的队伍,按规矩迎亲的要让送葬的先行。陈雨对郑勇说“外面有商店,我饿了,你去买点吃的来。”郑勇问“妹妹没把蛋给你?”“给了,三嫂他们不让吃,说这是仪式用的。”“不是煮了两个是给你吃的吗?”“没有了,就这两个蛋。”陈雨把手举了举。郑勇怕她发低血糖,急得拉开车门就往下跳。司机叫住他说:“把你新郎的胸花取下来,不然店家会漫天要价,敲死你!”郑勇一把扯下胸花往座位上一扔,下去了。这里司机对陈雨说:“我们这里嫁姑娘,早晨要多吃几个蛋,既抗饿又不口渴也不会老要上厕所。今天你是很少有机会吃东西的。”一眨眼,郑勇拿着一根火腿肠和一小袋面包上来了。司机说:“你要吃快点,离家不到二公里了。到家就不能吃。郑勇你替她把包装去掉,盖头是不能拿开的。”陈雨接过一个小面包咬了一口,又干又硬不能下咽。递还给郑勇,要了火腿肠挑开盖头塞进嘴里几口就吃掉一大半。司机忙叫:“你慢点,别噎着!”回头见郑勇也吃起面包来,就说“你不必现在吃,你什么时候吃,吃多少都可以。关键是她不能随便吃东西。”陈雨吃完拿手擦了擦嘴,看到手套上有印迹。这才想到口红可能被自己吃光了。她自己平时不用口红,所以没有,心想,掉了就掉了吧,管他呢!

    九点钟左右,车到家了。两个妹妹打着红伞,拉开车门,一人递过来一个红包,陈雨将手心里的蛋往地上一扔,接过红包揣进衣服口袋里。两人扶着陈雨来到大门外。院子里站满了人,小孩子们在人缝里钻来钻去;中间的路上铺上了红地毡,一直延伸到新房里。巨大的充气彩虹雄纠纠拱立在客厅门前,陈雨挽着郑勇的手踏上了红地毡,向院子中间的主会场走去。五彩的撒花和喷彩一路追着他们,前面抛撒着五谷杂粮为他们开道。鞭炮声响成一片。喜洋洋、百鸟朝凤的乐曲烘托得喜庆的气氛更加浓烈。客厅窗前立一个大牌子,上书“结婚典礼”四个大字,四周贴满了各种喜字。牌子前是一张大桌子,桌子正中摆着一个斗,斗里的麦子上插着红烛香火,斗的前面一字排开摆了五个盘子,里面分别装着枣、花生、桂圆、栗子和圆饼,旁边有一杆秤、一根木棍、一瓶红酒,都系着彩带。靠院墙的地上立着一排待放的烟花。桌子左侧的地上放着一个不停吐着美丽的泡泡的机器。那些圆圆的、大大的肥皂泡在陈雨面前飞升着,破裂着。陈雨想,为什么生命短暂而脆弱的东西总是如此美妙呢?彩虹、烟花、肥皂泡都是如此,精美的玻璃制品和瓷器也是一碰就碎。但愿爱情和婚姻不是这样。

    主持人发表了长篇演讲,内容包括祝福、赞誉、鼓励和告诫。陈雨觉得他的致辞很好,但还是希望能早点结束,天太冷,久站不动她开始发抖。终于主持人宣布说“吉辰已到,请新郎挑三挑,挑开新娘的红盖头。现在听我口令!”他拿起桌上那根木棍递给郑勇:“一挑挑到眉,夫妻举案齐眉!”郑勇将盖头往上挑了挑,露出陈雨的下巴。“二挑挑到顶,家运步步如登顶!”郑勇把木棍又往上举了举,露出陈雨的半个头。“三挑”屋顶上突然鞭炮大作,喜糖噼噼啪啪往下落。主持人吓了一大跳,气急败坏地冲屋顶上的人吼:“还没到时候谁让你们动的?!”众人哄堂大笑。郑勇也不管他三挑挑什么,已径自把盖头挑在木棍上拿着。主持人接过去放到桌上,顺手拿起那杆秤说“秤杆不离秤铊,老公不离老婆。从今以后你们就相守一生,谁也离不开谁,就如这秤杆和秤铊,谁离了谁都秤不出东西的轻重。你们谁离了谁就都品味不到生活的美好。”他放下秤说“现在请新郎新娘听口令。新人面向北,感谢神灵来护佑,三鞠躬!新人面向西,感谢父母养育恩,三鞠躬!新人面向南,感谢手足骨肉情,三鞠躬!新人面向东,感谢宾客来朝贺,三鞠躬!希望你们今后以感恩的心来回报亲朋好友和天地万物。”陈雨和郑勇鞠着躬转了三百六十度。“现在我们请出喜奶奶、喜公公和喜婆婆,新人要给你们行大礼了!”

    两个年轻人搬来三把椅子放在桌子两边,奶奶坐一边,爸和娘坐另一边。主持人说“现在新人听我口令!跪下行礼。一叩首,愿老人身体康健无病灾!二叩首,愿老人事事如意欢乐多!三叩首,愿老人寿比南山不老松!”陈雨和郑勇虔诚地拜着。拜毕站起身敬奶奶和爸、娘各三杯红酒。奶奶不知底细,笑得开心极了。陈雨看出爸和娘心里的喜气并不多,可能担忧和无奈更多一些。她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的担忧和无奈也是她的悲哀。

    “现在夫妻对拜。一拜要触发,结发夫妻恩爱深;二拜要贴面,心心相印无二意;三拜要碰额,白首到老不相弃。”拜到这第三拜时,三嫂从人群里挤上前来,用力把他俩的头往一处碰,发出很响的声音,陈雨眼前直冒金花,脸上笑容依旧。主持人大声宣布:“礼毕!”随着他的话音,屋顶再次鞭炮响起,喜糖撒下。墙根处的焰火也燃放起来。一群孩子撞倒了一根焰火,倒下的焰火冲着人群喷火,引起一阵骚动,差点把陈雨挤倒。她镇定地往里让了让,主持人也过来喝斥住那帮孩子,用手护住她。

    “现在我们来问新郎新娘几个问题!”主持人把话筒递给郑勇“新郎,你把热炕头留给父母还是老婆?”郑勇对着话筒大声说“我把热炕头给父母,把席梦思给老婆!”宾客们都笑了。主持人又问“新娘,你对公婆会象对待你的父母一样好吗?”陈雨回答道:“我的父母我叫爸妈,我的公婆我也叫爸妈,一样的称呼表示我对他们的心也是一样的!”掌声四起。主持人又说“新郎新娘远隔万水千山能走到一起,用我们的笑星范伟的一句台词,该怎么说?”陈雨见郑勇一时想不起来,就从他手里拿过话筒,摩仿范伟的口气说“缘份啊!”院子里的笑声更大了。“现在我们请新郎深情地叫三声爸,要叫得一声比一声大。”郑勇对着话筒大叫:“爸!爸!爸!”主待人说:“当爸的答应得不够响亮,是不是嫌儿子叫得不好?重新来过!”郑勇又如法叫了三声,最后一声简直要把喉咙喊破的样子。郑勇爸也尽力大声答应了,这才算过关。接下来主持人将话筒递给陈雨说“新娘也要叫三声爸,同样要一声比一声大。”陈雨接过话筒说:“新郎叫爸要尽力大声叫,我么就不能一样。我应该一声比一声叫得甜,声音大不大不重要,你说是吗爸爸?”见喜公公点头,陈雨柔声叫道“爸-爸——爸爸——”掌声淹没了喜公公答应的声音

    最后主持人说:“现在我们请新郎新娘分别对父母说几句心里话。由新郎先说。”郑勇接过话筒说:“爸、娘!你们辛苦了!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陈雨说:“爸、娘!我们长大成人了,我们今天成家了!你们为儿女劳累了大半生,现在是该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享受儿女的孝心的时候了。祝二位老人身体健康,精神愉悦,长命百岁!”掌声响起时,陈雨看到娘的笑容背后有泪光闪动。

    “请新郎将新娘抱入洞房!”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设关卡阻挡,郑勇一把抱起陈雨,三步并两步跑入了新房。人群骚动起来,向新房涌去。小孩子们把所有能打开的抽屉、箱、柜翻了个遍,抢里面的糖果,推攘得陈雨站不住脚。陈雨抓住郑勇的胳膊肘说:“看你好象很有经验的样子,难道以前逃婚有过进了洞房还逃出去的经历?”郑勇瞪了她一眼:“小脑瓜子尽瞎想些什么?!这不是为了少让你受点捉弄吗?”陈雨把手插进衣袋里,摸到了那两个下花车时接过来的红包,掏出来打开一看,一个里面包的是麦麸,另一个里面包的是盐。陈雨想这可是说生活幸福、有滋有味的意思吧。

    有人端进来一碗面条,三嫂接过来说:“吃同心面了!”陈雨和郑勇互喂了一根,再由三嫂挑起一根,他们两人从两端往中间吃。一个长得清清秀秀的小伙子挤进来问:“生不生?”陈雨想起娘的交待,就大大方方地看着他说“生!”小伙子倒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笑笑又挤出去了。三嫂让陈雨端了面在床的四个角的地上各放上一根。陈雨这才注意到窗台上摆着两根紧紧捆扎在一起的大葱,一棵从根部分成长短粗细都差不多的两根枝条的小树。她想。这些东西肯定都有它们的寓意,一定得问个明白。

    人们开始给他们出节目。先是每人唱了一首歌,然后跳了一曲华尔兹,接着玩“过金桥吃仙桃”三嫂本来是想在这个游戏中捉弄他们,哪知郑勇身体健壮,孔武有力,一下就把陈雨抱着旋了一圈放到了长条凳的另一端。陈雨也机灵,当三嫂把用线吊着的苹果举到他们面前时,郑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嘴把苹果抵到她唇边,她一张口两人同时用力把“仙桃”都吃到了口里,三嫂连提提线戏弄他们的机会也没有。这样这个应该是颇费周折的游戏他们一点波折没有就轻松过了关。三嫂还不死心,变换着花样一会儿塞一个东西进陈雨嘴里,让郑勇去咬,有辣椒、糖果、纽扣一样大的饼干、花生米等等,好象非得看到俩人把嘴咬伤才肯罢休。每次陈雨都用舌头一抵,把东西整个儿抵进郑勇口里,管他其中有什么古怪,酸甜苦辣辛全让郑勇一个人吃下去。三嫂说他俩鬼精,追着郑勇打。大家笑着闹着屋子里乱成一团

    几个小青年,应该是郑勇的弟弟级的人物,闹着要打夯。陈雨知道文的要歇口气,武的要上场了。上来两个小伙子,一个提手,一个抱腿,把陈雨的屁股对着床,将她抬高后用力摔下去。陈雨看到妹妹一闪身跑了出去。这里刚打了两个夯,奶奶进来了。她用她的小身体挡在众人前面,对那些还想打夯的人说“好了好了,够了!有这个意思就行了,不许再闹了!把我的重孙子摔出问题来谁负责?!”小青年们嘟着嘴不甘罢休:“不闹不热闹,不好玩,没意思!”老人还是不让步,小的斗不老的,都觉无趣,慢慢也就散去了。

    陈雨整理整理衣服,起身开始给女长辈们敬茶。祖母、母亲辈的姑亲表亲一一请来,端端正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由郑勇倒茶,陈雨双手奉上,称呼一声“某某,请用茶”;对方双手接过,说上一句吉利语,然后一手将杯举到嘴边,一手掩口,缓缓喝上一口,再双手递回陈雨手里。陈雨觉得她们喝茶的姿态有一种优雅端庄的美。但年纪轻一些、特别是在单位上工作的人就不同,她们通常是随手接过茶杯,放到嘴边点一下,重重放回桌上,连口里谈论的话题都不会停一下。遇到这样的人陈雨心里就有些不快。她不想要这个婚礼,但来了以后她还是很认真地在对待。来参加婚礼的人既然来了,也应该遵守现场的规则。这样一轮一轮地敬下去,直到婚庆公司的人通知婚宴要开席了才算完。陈雨松了口气说:“总算告一段落。”旁边一个婶子说“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女的是敬茶,一人一杯,只敬长辈。男的是敬酒,一人四杯,长辈和兄长都要敬。呆会儿开席就开始敬,到散席能敬完就不错了!”陈雨说:“真累人啊!”那个叔家的妹妹说:“一辈子就这一次,不弄得记忆深刻点行吗?”陈雨想,有多少人能真正坚守一生呢?当感情破裂,恩爱不在时,今天的热闹就是对明天最大的嘲讽,还不如现在平平淡淡对待,让将来回忆时少一些刺痛。

    才上完冷盘,郑勇爸就来通知陈雨去给宾客敬酒。陈雨抓紧时间吃了几口凉菜就匆忙上阵了。过道里堆了十箱“梁山人家醇酿”陈雨想要是让几百年前的梁山好汉们喝今天这种现代工艺酿造出来的白酒,他们的英雄气概更是气冲斗牛了吧?敬酒的程式和敬茶没什么两样,喝酒的讲究也和喝茶差不多,只是喝酒的人动作更果断更豪爽一些。遇到稍有迟疑的人,陈雨就说:“都是梁山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怎么今天怕起这小小的酒杯来?能不能加上个‘好’字,是不是好汉,就看你这酒怎么喝了!”对方于是一手掩口一仰脖子一杯酒全倒进了肚子。

    一桌接一桌,一人接一人地抓紧时间敬下去,真的是直到散席才算基本完成。也记不得用了多少瓶酒。陈雨忙得顾不上去注意酒席的热闹和宾客的笑谈。只觉耳朵里全是嗡嗡的人语声,却一句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送走最后一个赴宴的客人,已是下午四点半,夕阳西下了。陈雨的手不知被洒出来的酒洗过多少遍,酒精的蒸发带走了她本来就少得可怜的一点热度,妹妹过来触触她的手背,赶紧拿出手套给她戴上。

    回到家里,摄影师忙着招呼一家人照全家福。眼看光线就不好了。先是爷爷名下的一大家子照,接着是包括奶奶在内的郑勇一家人拍,然后摄影师请走了奶奶,最后又请开了爸、娘和妹妹。只剩下郑勇和陈雨两人。郑勇说:“不能再减员了,再减就只剩下我一人。我害怕!”摄影师一边乐一边说“不会再减,只会增加。到明年你们就是一加一等于三,她是一减一等于二。”大家都笑起来。奶奶笑得最开心,露出落得稀疏的几颗牙齿。陈雨想,奶奶要是知道她这个孙媳妇并不能给她生重孙子,还会笑得这样开心吗?

    刚才拍大全家福时陈雨终于弄明白了爷爷名下这一大家子的情况:二叔十多年前去世,大儿子结婚十年没有生育,二儿子十七岁时触电身亡;三叔家的大儿子有个五岁的女儿,二儿子已失踪多年。也就是说爷爷还没有重孙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知是一个不能生育并患有重病的人,还能接受并娶回家里来,对生活在农村的作父母来的来说,这是不容易做到的。今天这种时候他们心里能有多少喜气呢?他们也不过是随了儿子的心愿罢了。可见父母爱郑勇爱到什么程度!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有没有真正理解父母的心?陈雨心里很感动,也充满了忧虑。她不是对她和郑勇之间的感情没有信心,她是对这个婚姻没有信心。感情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而婚姻却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的事。子嗣的事陈雨自己很无奈,郑勇还年青不太在意,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还会不在意吗?父母为了先让郑勇尽快成家暂时把子嗣问题放到一边,日子久了成家这个主要问题退居二线,子嗣问题就会成为首要问题,那时他们对现在的作法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呢?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只有此时此刻的人,想那么多干什么?”陈雨抛开那些恼人的问题,高高兴兴到奶奶屋里找毛毛去了。

    到了那里一看,郑勇正逗毛毛玩呢。他先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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