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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忠州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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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并没有要你相让,你只管出手,接招。”

    喝声出口,突然欺进,双手齐发,一记“日月双悬”疾向君箫迎面击到。

    这一招,他是含怒而发,一个又扁又阔的身躯,快似雷奔电闪,直欺而上,两股凌厉强猛的潜力,随手而出,汇成了一道巨浪狂澜,罡风激荡,呼啸盈耳,威势惊人至极!

    君箫脸上虽然仍是微露笑意,但心头却也暗暗惊凛,忖道:“此人一身功力,果然极为深厚。”

    心念闪电一转,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接你一掌。”

    右掌刀立,横臂格出。

    董镇江眼看自己双掌齐发,君箫只以单臂封架,心头不禁暗暗冷笑:“小子,你这条手臂大概是不要了。”

    他欺来的人,来势何等迅速,自然一下就接触上了!

    这一瞬间,董镇江才突然发觉不对,那是因为自己发出的强劲掌风,撞到君箫身前,就被迫停住,好像前面有一堵高墙、挡住了去势,再也无法推进!

    掌风无法推进,那就会发生反震之力,心头不禁一骇,一时之间,还未来得及决定是否应该闪避?

    就在此时,君箫横臂格出的一掌,已然和他双掌接触上了。

    这一下,董镇江但觉一股压力奇强的无形力道,循臂而上,反震过来,全身劲力,再也无法用出,同时感觉内腑受到剧震,一阵血翻气浮,脚下那里还想扎得住桩?不由自主一连往后退了三步之多。

    董镇江心头这份震惊,简直非同小可,一张老脸,也胀得色若猪肝,一时不禁老羞成怒,厉喝一声:“好小子”

    双手箕张,正待扑起!

    就在此时,高如山霍然站起身子,说道:“董兄快请住手。”

    董镇江听到高如山的声音,只得收了爪势,问道:“老哥哥,有什么事?”

    高如山道:“据兄弟观察,这位君少侠,不似假冒之人。”

    董镇江心里也自有数,这姓君的年轻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自然是真的无疑,但口中依然说道:“老哥哥”

    他原待说:“老哥哥何以见得?”

    但底下的话,还没出口。

    君箫已经一步欺到了锦衣青年面前,含笑道:“阁下假冒在下之名,我就是不说你招摇撞骗,你也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吧?”

    锦衣青年倒是十分镇定,后退了半步,淡淡一笑道:“姓名原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君兄又何必认真?”

    董镇江嗔目厉喝道:“你果然是冒名顶替而来!”

    他右手作势,又要出手,此老当真火爆脾气,嫉恶如仇!

    高凤娇花容失色,尖叫道:“你真是假的,你这骗子!”

    锦衣青年朝她轻佻地笑了笑道:“当日在汉阳,原是姑娘看了在下身佩铁箫,硬把在下当作君箫,在下为了不想太使姑娘失望,才姑且应承下来,在下何曾存心骗你?”

    高凤娇气得娇躯发抖,风目之中,隐含珠泪,叫道:“爹”

    一下扑入高如山的怀中,抽抽噎噎地哭将起来。高如山一手抚着爱女秀发,目注锦衣青年,说道:“阁下当日为了不使小女失望,姑且应承下来,固非存心冒名欺骗小女,但阁下今日仍以君少侠之名前来,就不无冒名之嫌了。”

    锦衣青年笑了笑道:“高老爷子这又错怪在下了!”

    高如山道:“老朽如何错怪了你?”

    锦衣青年道:“在下途经汉阳,原是专诚赶去忠州,拜谒老爷子而来,后来才知高姑娘即是你老爷子的令媛,在下已经在令媛面前,承认了君箫,再来面谒老爷子之时,总不能另外再换一个姓名,因此只好沿用了君箫之名。”

    他目光一掠君箫,续道:“不想天下之大,竟有这等巧事,会和这位君兄当面相遇。”

    君箫听了他的解释,心中暗道:“他这话倒也说得合乎情理。”

    高如山一手捻须,朝高凤娇安慰道:“你听到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

    高凤娇眨动一双凤目,幽幽地望了锦衣青年一眼,没有作声。

    女孩子家心里偷偷喜欢上一个人时,对他的行为,总会曲意谅解的。

    高如山自然看得出女儿的心意,一面问道:“阁下究是何人?”

    锦衣青年抱拳道:“在下任剑秋。”

    高如山又道:“任相公方才曾说过途经汉阳,原来是入川来见老朽,不知有何贵干?”

    任剑秋道:“在下奉家师之命,有书信一封,面呈高老爷子。”

    说罢,果然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过。

    高如山问道:“任相公尊师是谁?”

    任剑秋道:“老爷子看了书信,自会明白。”

    高如山接过书信,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只看了两行,一张老脸,就变了颜色!但他究是一方雄主,虽然脸色剧变,也很快就平复过来,看完书信,随手折好,收入袖中,冷冷一哼,问道:“尊师这是什么意思?”

    任剑秋道:“家师只命在下把书信送呈你老,在下并不知道家师在信中说了些什么,只是家师要在下向你老讨个回信。”

    君箫眼看他们说的已和自己无关,这就抱拳作揖,说道:“高龙前辈,在下告辞了。”

    高如山起身答礼道:“君少侠,老朽失礼之处,深感不安,务请多多包涵。”

    君箫道:“老前辈不用客气。”

    随着话声,就和万巧儿一起往外走去。

    高如山送到厅口,叫道:“锦堂,你代我送送君少侠二位。”

    连锦堂就站在厅外,躬身答应一声,陪同两人,往外行来,出了大门,君箫回身道:

    “连爷请留步了。”

    连锦堂连连拱手道:“二位好走,恕在下不送了。”

    两人走了一箭来路,君箫说道:“万姑娘,咱们得赶紧回去才是。”

    万巧儿道:“君相公也要去么?”

    君箫道:“万老爷子是否已经回家,目前还不知道,在下自然要送你回去了。”

    万巧儿感激地道:“君相公,你真好。”

    君箫道:“在下一条命,还是万老爷子救的,些许微劳,何足挂齿?”

    万巧儿和君箫同行,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安慰,喜孜孜地边走边说道:“君相公,你的名气可大了呢,前几天,我就听爷爷说过,茶馆酒肆,都在谈论着你。”

    君箫笑道:“在下有什么值得他们谈论的?”

    万巧儿道:“江湖上都在传说着你大闹风云庄的事,大家都把你说成了武林中少有的少年英雄,不然,那姓任的也不会假冒你的名了。”

    她回头望望君箫,抿抿嘴,嫣然笑道:“你没有看高凤娇连你的面都没有见过,就对你倾心得看到佩箫的人,就当作你了。”

    君箫笑道:“这也是好事,他冒用了我‘君箫’二字,却促成了他们一见钟情。”

    万巧儿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口中“哦”了一声,说道:“君相公,有一件事:不知你有没有注意?”

    君箫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万巧儿道:“就是那姓任的师父送给高老爷子一封信,我看一定有问题。”

    “哦!”君箫只“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万巧儿道:“我看高老爷子看信之时,脸色大变,一脸俱是怒容,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故。”

    果然是姑娘家心细!

    君箫道:“高老爷子不失是一位正派人物,只是那任剑秋眼神不正,不像是正派门下。”

    万巧儿道:“就是啊,瞧,他—付油头粉脸的儇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高凤娇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真是”

    她忽然觉得这话,自己一个女孩儿家不该说的,不觉粉脸一红,底下的话,就缩住了。

    两人奔行了顿饭工夫,就已赶到石柱,双双越过城墙,君箫问道:“万姑娘,你们住在哪里?”

    万巧儿道:“我们住在城南,还有一里多路,就到了。”

    说着,就走在前面引路。

    这时差不多已有二更时分,石柱偏僻小城,居民早就熄了灯火。

    两人脚下极快,不多一会,就走到一条巷口,万巧儿回头道:“就在这条巷子里了。”

    君箫跟着她走进巷子,但见两边都是矮平房,有些门口,还堆放着锄头,箩筐等物,显然住户都是平民。

    正行之间,万巧儿忽然惊喜地道:“君相公,爷爷果然回来了,你看,屋中还有灯光呢,我们快走!”

    巷底围着一道土垣,有三间瓦屋,果然隐隐透出灯光!

    万巧儿脚下加紧,奔近垣前,伸手推开一扇木扉,里面有一小片土畦,种着许多药草,灯光就是从窗棂中透出来的。

    两人迅快地穿过花圃,走近檐前,万巧儿就娇声叫道:“爷爷,你快来瞧瞧,是什么人来了?”

    口中喊着,人已翩然奔到门口,推门而入。

    君箫退在她身后,刚跨上石阶,就听万巧儿惊啊一声,叱道:“你是什么人?我爷爷呢?”

    君箫听她声音有异,急忙跟着走入。

    只见堂屋中走出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汉子,堆着一脸笑容,拱拱手道:“万姑娘回来了,在下已经足足等了两个更次。”

    万巧儿退后一步,问道:“我问你,你是什么人?”

    她有君箫同行,胆气就壮了不少。

    那青衫汉子陪笑道:“小的是奉敝上之命,来接万姑娘的。”

    万巧儿道:“你们主人是谁?”

    青衫汉子依然陪笑道:“万姑娘到后自知。”

    万巧儿道:“你连你们主人是谁,都不肯说,我能相信你么?”

    青衫汉子笑了笑道:“万姑娘最好是相信小的。”

    万巧儿道:“我爷爷就是你们请去的?”

    青衫汉子道:“是的,万老夫子就在敝庄作客。”

    万巧儿道:“你们为什么不放我爷爷回来?”

    青衫汉子陪笑道:“万姑娘误会了,因为敝上尚未完全康复,仍须万老夫子亲自调治,就在敝庄屈留几日,敝上为了怕姑娘不放心,才特派小的前来迎迓,请万姑娘也到敝庄去盘桓几日。”

    万巧儿问道:“我爷爷怎么说?”

    青衫汉子笑道:“这自然是万老夫子同意的了。”

    万巧儿一时没了主意,回头朝君箫问道:“君相公,我要不要去呢?”

    君箫一直没有说话,他旁观者清,只觉这青衫汉子虽然一身下人打扮,但眼神充足,措词得礼,不像是个下人。

    再说,他们把万老爷子请去,如今既然派人来接万姑娘,就该带了万老爷子的亲笔字条来才是,但也没有。

    他这话只是心里想着,可没有说出口来,就朝万巧儿点点头道:“在下陪姑娘去。”

    万巧儿喜道:“谢谢你。”

    君箫道:“姑娘不用客气。”

    青衫汉子看了君箫一眼,含笑朝万巧儿问道:“这位相公是谁?”

    君箫不待万巧儿开口,说道:“在下姓君。”

    青衫汉子连忙拱手道:“原来是金相公,只是敝上要小的前来,只请万姑娘一个”

    万巧儿道:“君相公不是外人,他陪我去,与你何干?”

    青衫汉子连声陪笑道:“万姑娘这么说,小的就没有意见。”

    万巧儿催道:“要走就要快了,你还不替我们领路?”

    青衫汉子连忙陪笑道:“万姑娘,敝庄车子,就停在巷外。”

    三人走出屋子,万巧儿闩上了门,一同走出小巷。

    青衫汉子举手招了招,但见对面屋檐下,歇着一辆马车,缓缓驰了过来,在路边停住。

    青衫汉子陪笑道:“万姑娘请上车。”

    车把式打起帘子。

    万巧儿道:“君相公,你请先。”

    君箫道:“姑娘不用客气,只管先,上。”

    万巧儿一低头,钻进车厢,君箫也跟着上车。

    车把式放下帘子,青衫汉子随着跨上车前,坐到车把式左首,挥了挥右手。

    车把式一抖手,皮鞭在半空中响起“劈拍”一声脆响,两匹马拖着车子,辘轳朝前驰去。

    车厢之中,四周都是皮篷,除了车子颠簸得十分厉害,显然驰行极速,根本不见一丝天光,黝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会工夫,便已奔近城门,车子一停,青衫汉子下去找守城门的老卒,打通关节。

    也许是钱能通神,那老卒敢情瞧在“神”的份上,果然打开城门,让马车出去。

    万巧儿低声问道:“君相公,我们这车子不知朝什么地方去的?他们会不会有什么诡计?

    我看那青衫汉子不像是个好人!”

    君箫道:“姑娘不用耽心,你没听高老爷子说,令祖一身武功,十分了得,不会有问题的。”

    “没有问题就好。”

    万巧儿眨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偏头问道:“君相公,你是到哪里去的?”

    黑暗之中,她自然看不到君箫;但君箫却看得到她,一面说道:“在下此次出川,并无一定去向。”

    万巧儿幽幽地道:“等爷爷回来,这回君相公可以在舍下多盘桓几日了。”

    君箫道:“只怕不能打扰了。”

    万巧儿道:“为什么呢?”

    君箫道:“不瞒姑娘说,在下还要去办一件事。”

    他没说什么事,万巧儿自然不便多问,这一来,两人不觉就沉默下来。

    君箫眼看万巧儿没再开口,只当她不高兴了,这就转脸道:“这里不知什么地方了?”

    举手一指,把牛皮车篷戳了一个小孔,凑着眼睛,朝外看去。

    万巧儿问道:“君相公,这是什么地方?”

    君箫道:“看不出来,这条好像是山路,四面都有起伏的高山。”

    他从没到过四川,如何认得出来。

    天色渐渐黎明,万巧儿早已倚着车厢睡熟了。

    中午时分,马车在一处山谷间停了下来,那是群山间一片极小的平地。

    万巧儿一手搴帘,探出头去,问道:“到了么?”

    青衫汉子陪笑道:“快了,咱们只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就要上路,中午只好委屈二位,用些干粮了。”

    说着,取出一个布包,递了过来。

    万巧儿伸手接过,里面有十几个馒头,还有一包酱肉,卤蛋、猪心、牛肝之类,另外还有一壶水。

    两人也就不客气,在车厢中吃着。

    车把式给两匹马上足了料,又开始赶路。

    万巧儿开始担心起来,低低说道:“君相公,我们好像已经赶了不少路呢,看来他们是在很远的地方了。”

    君箫心里自然也在嘀咕,从昨晚至今,至少已赶出百里之遥,青衫汉子言词闪烁,行动诡异,实有令人可疑之处,但他艺高胆大,那会把对方放在心里?只是淡淡一笑道:“万姑娘不是担心令祖安危,急于和令祖见面么?他是领我们去见令祖的,你怎么又害怕起来了?

    万巧儿道:“我才不怕,只是奇怪怎么会有这么远法?”

    君箫轻笑道:“就算再远,也会到的,且等到了地头,我们相机行事,总比找不到一点头绪,好得多了。”

    万巧儿一双美目之中,隐含异采,嫣然笑道:“有你君相公在一起,我的胆子也壮了许多,什么都不怕了。”

    车行极速,但也驰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进入一条曲折狭窄的峡谷之中,这条峡谷,两面山势极陡,一路石子磊磊,车身颠簸得十分厉害。

    君箫低声说道:“看来快要到了。”

    万巧儿哦道:“君相公,你怎么知道的呢?”

    君箫道:“我们这一路行来,虽然都在山区之中,但路面较宽,也极为平整,纵非官道,可见平时也经常有车马行驰,方才他们舍了大路,折入这条狭谷,不但山势险恶,路上不平,也不见有车行的辙迹,那一定是平时很少有车子往来,可能是他们自己开辟出来的山径了。”

    万巧儿听得只是点头,由衷地赞道:“君相公,你心思比女孩子还细,这道理说来很简单,但你不说,我就是想不出来。”

    君箫还未答话,突然眼睛一暗,车子好像进入山洞一般,车声隆隆,极为震耳,急忙凑着小孔,朝外看去,车子果然穿行山腹石窟之中。

    这样足足走了一盏热茶工夫才穿出山洞,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车把式打起车帘,青衫汉子一跃下车,陪笑道:“二位请下车。”

    君箫当先跃下,万巧儿也跟着下车,举目看去,这里依然是群山之间的一道峡谷,两边高山陡峭,中间虽有一条狭长的平地,地方不大,到处怪石嶙峋,山上不见一棵树木,看去形势十分险恶。

    别说庄院,连草寮都没有一间。

    看得万巧儿心头越发起疑,何况天色又渐渐接近黄昏,忍不住问道:“你把我们送到这里来作甚?”

    青衫汉子依然陪笑道:“万姑娘幸勿误会,小的替二位带路,到了地头,二位自知。”

    万巧儿道:“这里还不到地头么?”

    青衫汉子陪笑道:“姑娘请随小的来。”

    说完,举步朝谷底走去。

    万巧儿看看君箫,君箫朝她点点头,两人就跟着他身后行去。

    青衫汉子放腿奔行,走得极快,直到此时,两人才发现这道峡谷之中,到处都是高与人齐的石笋,愈走愈密,人行其间,必须曲折弯行。

    青衫汉子走在前面,脚下走得极快,你根本无暇多看,一会工夫,便已穿出石林,到了一座石崖前面,但见壁间有一个一人来高的洞窟。

    青衫汉子脚下一停,回头道:“到了,二位请进。”

    万巧儿脚下有点趑趄,问道:“你主人就住在这座洞里么?”

    青衫汉子陪笑道:“正是。”

    君箫道:“朋友请带路。”

    万巧儿眼看洞窟里面黑黝黝的,看不清景物,心头微有怯意,问道:“君相公,我们要进去么?”

    君箫淡淡一笑道:“我们既然来了,何况主人就住在里面,自然要进去了。”

    青衫汉子连连陪笑道:“金爷说的极是,在下替二位带路。”

    说完,当先举步朝洞窟中走去。

    君箫目能夜视,洞窟之中虽然幽暗,但仍可看得清楚,不虞青衫汉子使诈,这就紧随着青衫汉子身后走入。

    万巧儿眼看君相公跟了进去,也就相随而入。

    那青衫汉子跨入洞窟,只走了七八步路,就停了下来。

    这七八步远近,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君箫抬目看去,原来这座石窟,就只有七八步深,已经走到尽头,青衫汉子走到右首石壁之下,伸手握住壁间一个铜环,轻轻拉了两下。

    万巧儿跟在君箫身后,低声问道:“君相公,你怎么不走了?”

    君箫道:“前面有一堵石壁挡住了去路,好像已是尽头了。”

    万巧儿道:“那么他们主人呢?”

    话声才落,但听洞底响起了一阵隆隆之声!

    万巧儿一惊,一把抓住了君箫的手,叫道:“君相公”

    底下的话,还未说出,但见石壁中间,缓缓移开,裂开了一个圆洞门,灯光从圆门中射出。

    看去好像是一条宽阔的长廊,地上一尘不染,十分光亮。

    青衫汉子抬手肃客,陪笑道:“在下只能到此为止,二位进入之后,自会有人接待,恕在下告退了。”

    说完,不待两人开口,迅速地转身退了出去。

    君箫轻轻拉着万巧儿的柔荑,说道:“走,我们进去。”

    举步朝圆洞中跨去。

    万巧儿低着头,紧随君箫身后而入。

    这条甬道,两侧都是光滑的石壁,每隔一丈五六,就有一对琉璃壁灯,因此照得甬道上十分明亮。

    但却阒无一人。

    两人走了一箭来路,甬道忽然向右弯去。

    转过弯,迎面矗立着一座一人来高的镂花石屏风,转过屏风,眼前景物一变,好像进入了一个布置华丽的客厅。

    这间客厅相当宽敞,中间放着八扇锦绣画屏,两边两排雕花椅几,石室四角,悬挂着四盏流苏宫灯。

    踏入这间客厅,你简直不相信这是在山腹石窟之中,但却依然阒无人声,也不见人的影子。

    万巧儿自从进入石窟一直拉着君箫的手,没有放过,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一时不禁粉脸飞红,急忙放开了手,举手掠掠鬓发,低声说道:“君相公,情形有些不对!”

    君箫心中虽有同感,但依然问道:“哪里不对了?”

    万巧儿悄悄地道:“这里怎么不见一个人影的呢,我们莫要中了人家的圈套!”

    她话声才出,只听画屏后面,传出一声“噗哧”轻笑。

    君箫一下挡在万巧儿身前,沉喝道:“什么人?”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杂以清脆的环佩交鸣,隐隐从屏后传出,但见画屏后面,莲步轻盈,走出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长发丽人。

    这丽人不过二十出头,生得脸如芙蓉,眼如丹凤,点绛唇淡,浅扫蛾眉,在柔和的灯光之下,使人有明亮的感觉。

    只见她目如流波,轻轻一转,未言先笑,娇声道:“万姑娘芳驾远来,小妹有失迎迓,真是失礼之至”

    她眉眼盈盈,一下转到了君箫身上,甜甜一笑,问道:“这位是”

    君箫因青衫汉子一直把自己叫成“金相公”索性姓金也好,这就抱抱拳道:“在下姓金。”

    黄衣丽人又看了他一眼,才道:“原来是金相公,贱妾失敬了。”

    说到这里,玉手一抬,又道:“二位请坐。”

    万巧儿并未落坐,问道:“我爷爷就在这里么?”

    黄衣丽人含笑道:“是啊,万老夫子自然在这里了,万姑娘路上劳顿,先请在这里喝口水茶,稍事休息,小妹再领你进去不迟。”

    说话之时,一名青衣使女手托银盘,送上两盏香茗。

    黄衣丽人抬抬玉手,轻启朱唇,说道:“二位请用茶。”

    君箫问道:“请问姑娘是”

    黄衣丽人举手拢拢长发,嫣然一笑道:“我叫黄凤娟。”

    她这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很美,也很媚。

    君箫原意并不是问她姓名,而是想了解她是什么身份,但她既然说出姓氏来了,只好抱抱拳道:“原来是黄姑娘,在下久仰。”

    久仰,是说仰慕了你很久也。

    这话在江湖上,原是极普通的应酬话,但用到姑娘身上,就不对了!

    你仰慕她则甚?

    黄凤娟噗哧一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君箫,问道:“金相公听人说过我的名字么?”

    君箫被她问得俊脸一红,一时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黄凤娟朝他柔美地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金相公不必介意。”

    君箫道:“在下之意,只是想请教姑娘是此地主人的什么人,并不是请教姑娘的芳名。”

    黄凤娟“嗯”了一声,徐徐抬头,说道:“此地主人,乃是家师。”

    万巧儿眼看黄凤娟和君箫说话的时候,眉目传情,又说又笑的模样,心里有着说不出厌恶,忍不住问道:“令师是什么人?”

    黄凤娟微笑道:“家师隐居此地,从不在江湖走动,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不肯说!

    君箫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认为此地主人,可能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但从他们把自己两人请来,行动诡秘,加上黄凤娟不肯说出乃师名号,种种迹象推测,此人极可能是邪派中人

    万巧儿站起身道:“黄姑娘,烦你领我们去看爷爷吧!”

    黄凤娟跟着起身,含笑道:“本来小妹的意思,二位远来,先休息一回,等用过便饭,再进去,万姑娘既然急于和万老爷子会面,那就先进去好了。”

    君箫站起身道:“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黄凤娟缓缓转过身去,面对着君箫,浅浅一笑道:“金相公,抱歉得很,你不便进去,请在这里用茶,万姑娘见过万老爷子,很快就会出来的。”

    她这一转身,就站在君箫面前,螓首微仰,四目相对,说话之时,隐隐可以闻到口脂香气。

    君箫还未开口,万巧儿已抢着问道:“金相公为什么不能进去?”

    黄凤娟眼波流转,风情万千地瞟了君箫一眼,才道:“因为那是内室。”

    内室,君箫自然不好跟进去了。

    君箫点点头道:“既是内室,万姑娘就一个人去吧,在下就在这里等你。”

    万巧儿望望君箫,说道:“那我去去就来。”

    黄凤娟噗哧一笑,抿抿嘴道:“瞧你们,好像一刻也分不开似的!”

    万巧儿被她说得粉脸骤红,羞不可仰,口中轻轻啐了一声,但心里却是甜甜的。

    君箫同样俊脸一红,淡淡说道:“姑娘休得取笑。”

    黄凤娟嫣然一笑道:“好啦,万姑娘,咱们走吧!”

    说罢,俏生生地往屏后走去。

    万巧儿低着头,连望也不敢再望君箫一眼,跟着黄凤娟身后,朝里行去。

    这是一间布置得相当精雅的卧室,有紫檀雕花的锦榻,四把椅几,一张书桌,案上陈列着精致的文房四宝。

    一盏古铜灯架,闪着荧荧烛光,烛前,站着一个须发如银,腰背微驼的蓝褂老人,背负着双手,正在微微出神。

    这老人,正是神手华佗万遇春。

    此时,但听门帘轻响,黄影一闪,袅袅走进一个苗条人儿,娇声叫道:“万老爷子。”——

    peacockzhu扫校,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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