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行进宫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探探刘骏的口风。
远远便能瞧见戴法兴有些臃肿的身姿在回廊中踱步徘徊着,仿佛是在等谁。“戴舍人。”秦淮清冷的唤住了他。
戴法兴显然不知秦淮怎出现在此,便愣了愣,随后轻叹了口气,仿佛带着劝诫的口吻,“圣上正忙着呢,秦大人改日吧。”忙?秦淮微眯杏眼,少放屁,眉宇不动声色道:“有劳舍人替在下通报一声,臣有要事相商。”“哎呀,”戴法兴失望的跺了跺脚,一手捉住秦淮的衣袖将她拉到前苑,一边似责怪又似无奈的轻声说:“秦大人不明白么?圣上这时正在潜龙觉呢,更何况,还有殷贵妃在。”原来是佳人相伴,正忙着一亲芳泽啊。秦淮眼眸深了一层,心中燃起一腔怒火。
戴法兴见状还以为又是一个萧道成,他可是没法再招架一个敬而远之的冷面将军,只好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罢了,我进去说说看吧,大人你且候着。”秦淮僵硬的颔首以示明白,其实她还真想冲进去指着那个混蛋的鼻子大骂yin乱朝廷的暴君!与楚江郡主相互爱慕也就算了,竟然还光明正大的让她化名,纳为妃子!而且更令群臣气愤的是,他竟然日日与她纠缠,为此还误了正业。此等荒政乱run之事就足以天下党派举兵造反了,更不用说是觊觎已久的刘诞。
不过秦淮心里十分清楚,高门氏族在南宋朝是一个比较庞大的政权集团,再加上常年与周边国家战乱频繁,藩王也成了威胁到皇权的重头戏,而刘骏这个昏君却偏偏手头总是有法子将那些藩王和豪门贵族牵制,这一点让秦淮对刘骏的戒备不得不防到严严实实。
过了一会儿,戴法兴便出来了,见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定是吃了闭门羹,或许还惹怒了刘骏,招来一顿臭骂,秦淮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一步,问道:“戴舍人,不知圣上……?”戴法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勉强扯出一张息事宁人的笑脸,说道,“大人请进吧,不过切记莫多言。”秦淮倒是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客气的像戴法兴道谢,然后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殿内萦绕着一股馨香,越是往里殿走去,这香味越是浓郁。甜而不腻,妖而不娆,却有股蛊惑人心的吸引力,将秦淮引到了里殿的内堂前。
隔着疏密有致的珠帘,透过薄而不失典雅的朱砂屏风,秦淮依稀能看见两个相依或交缠的身影,她咽了口唾沫,这是继那日之后,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她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于是向后退了一步,便行跪拜礼,声音难得的清亮只是沙哑依旧,“臣参见圣上,参见贵妃娘娘。”
屏风后的两人似乎也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柔弱的声音微微带出,“皇兄,秦大人来啦。”接着是身影晃动,似是起了身。另一个人则是依旧以那个姿势横卧在木塌床上,单手撑着头,有股慵懒的气息缠绕着周身。良久,才听里面人道:“何事?”
秦淮莫名的心中一紧,一张嘴,嘴角就不听使唤的抽搐了起来,还好身在帘外,不然的话,又要让这人看笑话了。
“臣有要事与圣上相商。”她加重了口音,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楚江能识相的先离开。楚江自然不笨,便欠身离开了。掀开珠帘时,她与秦淮打了个面照,那张略施粉黛的脸,竟有股说不出的风情藏匿其中,双瞳若剪水,蛾眉环妖娆,经过她身旁时,幽韵撩人。记得第一次见她着女装时,风姿卓越,娇嫩丰盈,今日一见,更是柔情绰态,姣丽蛊媚,怎不令人瞧之心神荡漾。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成为刘骏的最爱。而自己呢,想到脸颊上那条深长而丑陋的疤痕,秦淮胸中闷热一阵,“圣上,臣以为七月初五的宫宴,不必那么大费周章。”一句话下去,久久没有回应,秦淮嘴角有些僵硬,但还是继续道:“臣以为既然筹办宫宴之事萧大人已托给了臣,那么臣觉得有必要减少金库的挪用。”“哦?那么,说来听听。”刘骏平淡的语调听起来有些莫名的压抑。
秦淮顺了顺气息,继续道:“那些多出的银两应该用于与北朝相交好,修筑城池,安抚边疆百姓。圣上难道不觉得,有人比你更会安定人心么?”这话别有用意,她既然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真正来意,那么刘骏就应该给点反应。只不过,他的回答让秦淮忍不住心里泛起一阵疙瘩,他平淡的语气就像是生硬地念一首诗词般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他说,“你的意思是,朕应当同那个人一般,用此等手段去安抚百姓?”“圣上,得民心者的天下!”秦淮一蹙眉,语调也不知何时冷清了下来,两人周身的气氛又好似渐渐开始泛冷了起来,完全隔开了殿外的炎热。
这么逼刘骏安抚天下,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她要让刘骏开始以为自己同六王爷并无瓜葛,她也要让他清楚,他不配做这个皇帝。她是为了,逼他退位而来。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虑的杀了他,一雪灭门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