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叔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苦笑:“看到了吧,喂他一碗饭,比我做十件成衣都累。”
我揶揄他:“那还不赶紧回工厂去。”
他终于喂完那一小碗糊糊,这才抬起头来说:“不说别的,只看方小姐的脸色,就更辛苦过喂我孙子吃饭,还是算了吧。”
“有那么差吗?”罗涛好奇:“方柔很凶?”
“她倒不凶,还总是笑脸迎人的,”祥叔说:“可我宁可看当初明小姐天天摆一张臭脸,也不想看方小姐的笑面---明小姐的凶最起码是真心的,方小姐的温柔却全是假的,她对我一笑,我心里就瘆的慌,还不如让明小姐骂一顿舒坦。”
“都是贱骨头。”我笑骂。
祥叔搬张椅子让我坐,一边说:“不是,你是不知道,方小姐这头对你笑,那头无缘无故就能把你开除了---工厂里三四个管事都是这么被打发走的,到了都不知道犯了什么忌,可不是冤枉。我可不想等她有朝一日向我翻脸,我自己又不是没长腿,又不是没有家,何必看她眉高眼低。”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方柔,以前怎么又不说她有问题。”
“当时有你在啊,明明制衣有你在,那张臭脸往那一摆,方小姐的脸立即就显出好看来了呀---谁知道你一走,才看出方小姐的脸下面还有张脸,比你那张脸更难看,那还不走啊。”
我笑起来:“你这老头子,就会诋毁我,我好好的一张脸,哪里臭了。”
祥叔也笑,指一指我问罗涛:“小罗不觉得吗?你认识明小姐这么久了,你见她跟几个人好好笑过?”复又低了头,用我们都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咕哝着:“不过你也许硬装着看不见也未可知,谁都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这下连罗涛也笑起来,也不同祥叔客气,扭头就挑拔那小小子:“小家伙,你不要你爷爷再喂碗饭给你吗?”
那小家伙居然听懂了,兴奋的巴叽着嘴,挥舞着两只小小胖胖的胳膊,冲着祥叔咿咿啊啊的大叫起来。
祥叔只得又盛了半碗糊糊坐过去,左一勺右一勺的喂起来。
我和罗涛都笑了。
我问祥叔:“天天在家不急吗?”
祥叔百忙之中回答我说:“人活一辈子,总有很多个阶段。前四十年,我都为了制衣活着了,接下来四十年,我可要为我自己个儿活一活---你别看我带他好像累的不行,其实我且乐着呢,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懂得了---我看你现在这样也好得很,最起码比那时在公司里好的多。那时你哪有什么笑脸啊,一天到晚脸拉三丈长,不是到这个车间催货,就是到那个车间骂人。现在多好,拉着男朋友的手,温温柔柔的,这才像个女人嘛---你其实早该结婚生子啦,有时候,人并不是事业成功才叫成功啊,脸上没有了笑,算什么成功?”
我深深看罗涛一眼,没有说话。
该让他见到的都见到了,该让他听到的,也都听到了。至于他怎么想,就真是他自己的事了。
离开祥叔家,我闲闲的同罗涛说:“祥叔还真挺乐呵,倒好像真比工作时还快乐啊。”
罗涛说:“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也该含饴弄孙了。”
我仍挣扎:“我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其实有时候失去了一些,才发现身边拥有的珍贵---人生不要虚掷好时光,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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