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洪急, 殊不知乔翎也急呢
趁着太叔洪不注意,她一股脑丢了好几个杀鸡抹脖子的眼神过去,那黑衣剑客有所会意,终于飘然离去。
太叔洪还在跟梁氏夫人吵架, 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 那黑衣剑客却协同身上的黑衣一起,化在了这浓郁的夜色之中。
太叔洪紧盯着乔翎不放。
乔翎无辜极了“姨夫,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太叔洪也不同她打哑谜, 当下开门见山道“你认不认识那个人”
乔翎更无辜了“我怎么会认识他”
太叔洪道“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来找你”
乔翎一摊手, 委屈的叫了起来“姨夫, 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
她说“他到这儿之后,既没叫我的名字, 也没喊府上人的称呼, 凭什么就说是来找我的”
太叔洪觑着她的神色, 道“今晚承恩公府的凶案”
“真不是我干的”
乔翎指天发誓“我婆婆帮我也就罢了,难道我还能哄得满神都的公侯夫人一起帮我不成”
太叔洪悻悻离去。
只是脑海中回想着那黑衣剑客的神情与面容, 始终觉得此人身上颇有不妥。
等他走了,梁氏夫人也悄悄问“怎么回事”
乔翎自然是满脸无辜“婆婆,我真不认识那个人”
梁氏夫人暗地里磨了磨牙, 拎着她到了自己院子里,将侍从打发走, 叫屋里只留下婆媳一人之后, 才冷笑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成婚那天他来了, 我还去敬过酒”
乔翎“”
乔翎只能实话实说“婆婆,我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虽说杭佐的确是我的朋友, 但我也管不着他干什么呀再则,这人到底是不是他杀的,也还不一定呢”
想了想,又说“不过承恩公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也就杀了。”
梁氏夫人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他叫杭佐”
乔翎点了点头“我们认识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梁氏夫人听后更觉古怪了“什么叫你们认识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难道你们只是萍水相逢,并不知道对方家世祖籍不成”
乔翎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意气相投就够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梁氏夫人又问“怎么认识的”
乔翎一五一十道“我上京的时候,途中路遇过一个山寨,官匪勾结,鱼肉百姓,就与他联手把那寨子挑掉,顺手把那贪官杀了。”
梁氏夫人“”
天杀的,法外狂徒的朋友果然也都是法外狂徒啊
梁氏夫人听得头皮发麻“后来呢”
乔翎自然而然道“后来就分开了呀我说我要往神都去嫁人,他说他也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做,又问了我成婚的大概时间,说要是有空的话,也会来喝酒原来他真来了啊”
又有点恼怒“说起来,都要怪小姜氏她们那会儿我坐牢去了,都没来得及跟朋友们说说话,喝杯酒”
梁氏夫人槽多无口,盯着法外狂徒瞧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你们杀完人之后,就没遇上什么麻烦吗”
乔翎很自信的告诉她“婆婆,你放心吧,我们做的很干净”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今晚接收到的讯息量实在有点多了,一时半会儿之间,她有点消受不了。
那边乔翎却已经起身,说“婆婆,你继续发会儿呆,我出去一下。”
“”梁氏夫人叫她“大晚上的,又出去干什么”
“神都可不是外边的小地方,有中朝坐镇,万一我朋友被人抓住怎么办”
乔翎稍有不安“我给别的朋友送个信儿,要是有事的话,叫他们帮一把”
梁氏夫人语气无力“你还有别的朋友啊”
“当然啦”乔翎郑重其事的说“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
乔翎自己了解过承恩公府,知道刘家人都是些什么东西。
死了就死了呗,这世道反倒要因此清净几分呢
如若这事儿是杭佐干的,他也需要,那就帮上一把,叫他赶紧离开神都。
如若这事儿不是杭佐干的,那就找人私底下查一查那位义士是谁,倘若需要的话,也帮上一把,叫他赶紧离开神都。
不是因为做这事的是朋友,乔翎才帮忙,无论是谁做了这事儿,只要那不是个大奸大恶的人,乔翎都会帮忙的。
相较于当世所行的规矩和律例,她更奉行的,始终是自己心里认可的道理。
承恩公府倚仗天子横行不法,觉得他们占据权势,被欺凌的人应该认命,死了也是活该,那现下有人倚仗暴力破局,取走了他们的性命,他们凭什么不认命
他们就该是这个下场
活该
这是个注定不能安生的夜晚。
英国公府的乱局结束,而在承恩公府,另一场乱局才刚刚开始。
承恩公死了,不只是他,刘郎、刘五郎也在这一夜齐齐殒命。
其实他们已经分过家了,只是老父新丧将将结束,各房分到的家产当中也还有一些须得细细厘分之物,是以虽然分家,但是各房都还没有急着搬走。
承恩公心情不畅,独自在房里喝闷酒,仆从们也知道他近来心虚极其糟糕,未经呼传,是不会贸然进去搅扰的。
反倒是刘郎那边,侍从进去送茶的时候,惊觉他已经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骇然做声,这才引了人过去。
刘郎之妻闻声过去,瞧了一眼,人就晕过去了。
仆婢们也是六神无主,知道承恩公不中用,担不起事来,只得匆忙去请刘四郎夫妻来主持大局。
叫这么一闹腾,没过多久,刘五郎那边也喧闹起来了。
刘四郎听闻消息,心里边便是一个咯噔,知道死人形状骇然,便叫妻子在房中等待消息,自己带人往刘郎院里去查探情况。
哪知道人刚到门口,便又有人来报刘五郎也死了
这消息听了,刘四郎脑子里当时就是一声震响,心内不祥之感大生,环顾左右,急声道“大哥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见他”
侍从们面面相觑,虽然还没有亲眼见到,但也从他的这几句话当中意会到了什么。
刘四郎再顾不得另外两个兄弟了,一话不说,就往正院那边去了。
承恩公的侍从守在门外,见府上四爷来了,还觉惊奇,忙不迭近前去行个礼,恭维几句。
刘四郎此时哪里有闲心与他废话,瞧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竟是近乡情怯“大哥他还在里边”
侍从没成想他会问这个,心里边还不解呢不在里边,该在哪儿
他低头说“老爷这几日一直都在喝闷酒。”
刘四郎踯躅向前,手扶在门框上,却不敢推,好像里边待着的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大哥,倒像是洪水猛兽似的。
他敲了敲门,颤声叫了句“大哥”
里间并没有人来回应他。
倒是与他同在门外的侍从见状,小心的说“四爷,老爷的嗓子倒了,说不出话来的”
刘四郎心内不祥之感已经很浓了,此时却也强笑一声,手上用力将门推开,将视线投了进去。
看清楚内间情状之后,他脸色倏然间惨白一片。
那侍从尤且迷惘,向内瞟了一眼,霎时间脸色大变,踉跄着后退几步,凄声叫了句“老爷”
因为是凶案的缘故,刘家人没有收敛尸体,刘四郎定下心神,一边使人去报案,一边使人去姻亲故旧家里报丧。
讽刺的是,老承恩公的丧事才以笑话的形式结束没多久,新承恩公的丧事就要开始了。
却不知这一回的丧事,又是否会延续先前的笑话,充一个丢人现眼的后传了。
承恩公乃是公爵,又是当今的表弟、太后的外甥,今次横死,且还是一气儿死了个人,自然而然的惊动了京兆尹。
后者疑心这事儿跟越国公夫人有关物理毁灭这样明显破坏贵族行事规则的手段,只有不了解神都规矩、亦或者漠视神都规矩的人才能做得出来,所以他没惹人注意,轻装简行,悄悄去探听消息了。
哪成想越国公夫人却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谁叫英国公府偏就选在这个时候召开了一场难得一见的夫人会议呢
京兆尹私下里往越国公府去探听消息的时候,另有人匆忙往颍川侯府去寻大理寺少卿曾元直。
承恩公府毕竟不同寻常,今次发生了这种凶案,必然是要诸衙门联合会审的,要惊动这位大名鼎鼎的神断,当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彼时已经是深夜时分,曾元直业已歇下,听说不久之前发生了一场凶案,匆忙披衣起身。
只是却没想到,凶案居然发生在承恩公府。
他问来人“是谁出事了”
京兆府的小吏回道“是承恩公和他的两个兄弟。”
曾元直又问“承恩公的哪两个兄弟”
来报信的小吏如实说了。
曾元直便面露歉疚之色,说“我父亲病重,作为儿女,须得尽孝,我妹妹虽然业已出嫁,却也归宁回来守了几日,我作为兄长,怎么好在这时候贸然离开”
他推辞了此事“京兆府并不乏有经验丰富的仵作,我也早就在大理寺告了假,今次的事情,还是请京兆尹另寻高明吧”
当下端茶送客。
那小吏倒是有心再说两句,偏生曾元直这理由寻得天衣无缝。
一来人家早就在大理寺请了假,一来要照顾生病的父亲。
倘他愿意去,这是人情,可若是不愿意去你们京兆府的案子,说破大天去,也没道理越俎代庖,指挥一位大理寺的少卿去劳心劳力
那小吏愁眉苦脸的走了,曾元直却也消了睡意,没再回房,往父亲院里去了。
夜色正浓,月在中天。
世孙夫人正在院里煮茶,见他过来,倒是讶异,起身相迎“哥哥怎么来了”
兄妹俩都知道,父亲的病其实没那么重,不过是寻个由头,叫她在娘家消停几日罢了。
而曾元直之所以告假,也不过是为了配合妹妹而已。
曾元直也有些诧异“你怎么也在这儿”
世孙夫人莞尔,并不隐瞒兄长“今天晚上,英国公府只怕有场极大的热闹上演,我睡不着。”
英国公府里的官司,曾元直也有所了解,听罢不由得微露唏嘘,继而告诉她“承恩公府出事了。”
将方才知道的消息说与妹妹听。
壶的水开了,咕嘟着顶开了壶盖儿,夜色里升腾起薄薄的一片白雾。
世孙夫人有条不紊的取了茶具出来,添茶入盏后,才笑着去提那水壶“哥哥的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而另一边,那去请人的小吏孤身回去,京兆尹太叔洪见状,便也就明了曾元直心意了。
他不想掺和这事儿,或者说,压根就懒得为承恩公府的人费心。
太叔洪心下会意,并不强求,点了几个经年的仵作过去,吩咐着叫尽心当差,也便是了。
京兆府的几个官员分批审讯承恩公府的侍从们,依次排查疑点。
终于问到了正院小厨房里的白厨娘身上。
“承恩公遇害之前,你在做什么”
白厨娘一五一十道“我守在厨房的烤炉那儿做烤鸭。”
问话的官员心下微动“承恩公叫你做的”
白厨娘点头“不错。”
那官员遂道“可是我看了承恩公所在的房间,里边虽有几样酒菜,却并没有烤鸭。”
白厨娘脸上稍露迟疑之色,倒不是因为想起了那黑衣剑客,而是觉得,这事儿要是说出来,或许会给无辜之人惹祸
然而那官员目光如电,已经发觉了她神色当中的古怪,当下肃穆了神色,喝问道“你是否隐瞒了什么要紧之事还不速速说来”
白厨娘有点紧张“不敢隐瞒大人那烤鸭的确是我们老爷叫我做的,只是并不是他要吃,而是用来讨好住在我们家东边宅子里的那个小娘子”
几个负责审讯的官员彼此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蹊跷,难免再问“这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听听”
白厨娘只得道“那位小娘子的父亲是个举人,母亲已经故去了,她跟随父亲上京备考,搬到这儿也有几个月了,约莫一个多月前,她父亲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只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们老爷就想”
她没再说这个茬儿,而是转而解释起来“几位老爷明察,这回我们府上的事儿,可跟那位小娘子没什么干系,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也够可怜了,送烤鸭这事儿,也是我们老爷...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