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矮了一大截,一把揭去面具,赫然竟是唐赛儿。
她手忙脚乱地把长袍子掖进腰带,一双高跷先丢在地上,又从鼻孔里捏出两粒小小的药丸儿,那东西有清神之效,可以避免她自己也被迷幻药物所迷,不过味道辛辣之极,非常难闻,是以一旦“作法完毕”,马上就拿了出来。
随即她才走到那两个锦衣卫身边,弯腰摸索起来。
“婆婆,这儿有块牌子!”
唐赛儿在刀悦身上摸索了一阵,什么宝钞铜钱一概不管,最后摸出一枚腰牌递给师父,老婆婆接过腰牌一,顿时色变,她的老手摸索着那腰牌,一双原本浑浊苍老的眼睛登时射出凌厉的光芒,骇然说道:“赛儿,你怎生招惹到这些要命阎王的?”
唐赛儿惊奇地道:“徒儿没招惹谁啊?他们不是下五门的人贩子么?”
老太婆森然道:“祸事临头了!”
※※
尹盛辉带着心腹小旗张普鑫狼狈不堪地走在田间小径上,正急急逃遁。
纪纲的密令传到青州以后,这边就抓紧了行动。尹盛辉急于立功,想要抢在夏浔赶到之前抓到真凭实据,因此带了六个身手高明的手下,夜入彭家庄,想要弄到点真凭实据。结果那彭家庄上上下下莫不是彭家耳目,在彭家多年苦心经营之下,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六个人,现如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尹盛辉本意是逃回青州城去,结果那个方向全都是人,彭家庄大张旗鼓,只说庄里进了贼盗,利用里长村正的身份,发动村民举着火把大搜特搜,逼得他们只得返向而行。如今赶了一夜的路,已经跑出好几十里地去,总算是安全了。
“千户大人,咱们那几个兄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惊呼出声的!”
张普鑫跑得筋疲力尽,犹自对尹盛辉道。
尹盛辉恨恨地道:“我也这么想,可那儿是彭家庄,是辅国公的岳丈家,光是一个辅国公,咱就惹不起。现如今青州府的上下官吏,都把彭家庄捧着供着,齐王殿下又以辅国公的旧主自矜,对彭家也颇为维护,咱们是明着打不起,阴的也玩不过,还他娘的咋办?
这一下还打草惊蛇了,咱们赶紧绕道回青州,通知咱们的人,暂且放下青州的事,全部隐入地下,叫蒲台那边抓紧行动,只要那边抓住了凭据,拷问出了口供,咱们就不怕了,只要证明彭家和白莲教沾了边,连齐王殿下也不敢再维护他们!”
张普鑫道:“大人说的是,咱们最好弄两匹骡马代步,这儿咱道不熟,也不知道跑到哪儿了,要是问着道儿走回青州,至少也得拖上一天时间。嗳,大人快,那儿有户人家,咱先弄点吃的吧,这肚子里空的难受啊!”
尹盛辉一抬头,恰也见一户人家,屋顶上正冒出炊烟,不由精神大振,忙道:“走!先去弄点吃的!”
那户人家再往前去一里半路,就是一个小庄子,因为这儿是一条大道,有一条小径通向庄子,这户人家插着旗幡,平素卖个大碗茶啥的,赚点花销,所以才迁出村子,一家人单独住到了户口。此时天刚大亮,道上还没行人。
在这户人家后面,还开辟出一两亩方圆的地来,种着些西瓜等令时瓜果。尹盛辉和张普鑫闯过去的时候,那户人家正在烧饭,一个男人、一个妇人,还有两个犹自睡得香甜的孩子,两夫妇瞧见他们闯进来,颇为吃惊。
尹盛辉轻蔑地瞧瞧这土啦吧叽的乡下人,把腰牌飞快地一亮,喝道:“不要惊慌,我们两个是官府的差人,奉命拿贼的,因为走失了路,经过你这儿,讨点水喝,再弄碗饭吃,你放心,少不了你的银钱!”说罢掏出两张宝钞拍在桌子上。
那一脸木讷的男主人瞧他这么大方,一张大脸登时漾满了笑容,他一把抓过宝钞,仔细了揣进怀里,便点头哈腰地道:“两位官爷请坐,请坐!”随即便招呼婆娘端茶沏水,准备饭食。他家本来就是卖大碗茶的,茶叶是现成的,只要烧点开水就好。
乡下人家,还真是粗茶淡饭,那茶水喝在尹盛辉嘴里,比起他平时喝的“玉叶长春”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这时又饥又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那好似烂树叶子沏的大碗茶喝在嘴里也觉异常的甘甜,两个人像饮驴似的,咕咚咚一连灌了三大碗,这才解了渴。
可那茶水下肚,渴是解了,肚子里更加饥饿,两个人坐在那儿,嗅着渐渐熟起来的饭香,肚子里咕噜噜直叫。
张普鑫忍耐不住,催问道:“店家,饭菜还没熟么?”
蹲在门槛上卖呆的庄稼汉抬头天色,站起来对他一笑,说道:“好了,好了,这就好了,哈哈哈,倒也,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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