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瑶感到一阵烦闷和空虚, 像是有一簇灼热温和的火苗,顺着指尖滚了过去,沿着神经直入内心,并不多痛苦, 却十分恼人。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忍不住开始疑惑。
他听到这究竟是什么?还有这莫名其妙的感受究竟从何而来。
它像是空虚、憾恨、嫉悔。
像有什么东西抓挠着心肺,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 竟然涌生出了股摧毁一切的欲望。
难道说这又是他可爱的族人弄出来的什么新把戏不成?
一大早,金羡鱼就告别了奶奶, 临行前迟疑了半秒要不要与卫寒宵道别。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既然决心要走, 还是勿要多牵扯为妙。
出了桂花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风中桂花的甜香, 来到驿站与商队会和。
商队首领姓耿,许是看她一个姑娘孤身出行, 便又叫一个“小魏”的年轻人来照顾她。
对方一身风吹日晒的黑皮,笑容很是干净爽朗, 被耿老板揪过来还老大不情愿的。
她客气地说:“路上麻烦你了。”
耿老板也是好意,盛情难却,不过金羡鱼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小魏”来照顾。
少女皮肤白皙透亮, 鸦羽般地秀发从幂篱下淌下来, 垂落在腰臀。
这隔着幂篱传来的嗓音,清脆又冷澈,好似石上寒泉, 山中冰涧,落英纷坠,叮咚作响。
短短几个字,只闻其声, 不见其人,反倒是听得小魏愣了愣,下意识地去看她的眼睛。
那双橄榄一般的眼睛藏在白纱下面,黑白分明,如秋水清冽明净。
看得小魏又怔住了,一时间不由晕生双颊,拒绝的话像是堵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众人套马装车,渐渐地驶出了城,这一路上金羡鱼很安静。
从前她坐车的时候喜欢塞个耳机靠窗听歌看风景,只可惜她目下没有耳机,只能托腮发呆了。
还没驶出多远,小魏突然递给了她一个水囊。
“给,要不要喝点儿水。”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
她现在不是很渴,金羡鱼摇摇头:“抱歉,我不渴。”
小魏似乎有些失落,讪讪地挠了挠头,收回了水囊。
就在这时,车厢外传来了一阵马嘶声,车队突然在半路上停了下来!
“怎么了?”众人惊讶地彼此问询。
金羡鱼愣了一下,心跳得有些快,突然生出了股不详的预感。
该不会就像她想的那样吧?
小魏起身对她道:“娘子等等,我出去看看。”
混乱之中,一个干净微哑的嗓音响起。
“喂,你们就这样带走了我的朋友,我还没经过我的同意呢。”
这个声音!果然是卫寒宵!
金羡鱼飞快撩开了车帘,跳了下去,越过众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拦路虎一般的少年。
卫寒宵他坐在道旁一颗大槐树的树枝上。
少年红发如火,皮肤白得就像冰雪,鼻梁挺直,唇瓣红红的,眼珠像鸽血红的宝石,日光疏影透过叶片的缝隙落在他脸上。
少年脸色的绒毛清晰可见,金灿灿的耳坠也在闪着光。
耿老板错愕地问:“少侠是谁?在此拦路意欲何为?”
卫寒宵勾起唇角,晃荡着裙摆下两条修长的腿,一只手掂着石子,嗓音又清又哑。
“我来带我朋友走。”
他轻轻巧巧从树上落下来,众目睽睽之下,三两步来到了金羡鱼面前。
可来到她面前,他反倒就没了方才的自在,甚至有些心虚了。
卫寒宵抿了抿唇,抬起眼,又移开了视线,“和我走。”
金羡鱼还没张口,眼前忽然落下了一道黑色的阴影,小魏一脸警惕严肃地挡在了她面前。
“你是谁?”
卫寒宵怔了怔,似乎没想到有人会挡他。
而且还是个男人。
他看了看小魏,又看了看金羡鱼,脸色有些难看,“你又是谁?”
小魏:“我负责保护娘子的安危。”
“这是我同行的伙伴。”金羡鱼忙上前一步挡在了小魏面前解释说。
“同行的伙伴?”卫寒宵一字一顿地念着,他眼里飞快地掠过了抹受伤,甚至是被背叛的痛楚。
卫寒宵:“你不同我一起,却宁愿和他一起吗?”
金羡鱼道:“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你。我自己也能去小仙州,你也能去探望凤道友。”
“可看不看师父那是我自己的事!”卫寒宵突然发了火,指着小魏不服气道:“他哪里比我好了!”
他忽然躬身压刀,刀光乍现!
小魏大骇,忙出剑相抵,却被刀刃抵住了脖颈,压出了一道艳红的血线。
卫寒宵:“你看,他甚至抵不过我这一招。”
金羡鱼面色微变,袖中长剑滑出,一剑扫落了卫寒宵的佩刀。
“你疯了么?”
她无暇去管卫寒宵,忙去查验小魏的情况。
小魏脸色苍白,神情狼狈,别开视线,故作轻松道:“没事,娘子不必忧心,娘子若不想跟他走——”
“别说话。”金羡鱼翻出一方手帕轻轻摁在了他脖颈上,“你先止血。”
她神色认真专注。
小魏愣了半秒,才感受到轻微的刺痛感,“嘶”了一声。
而卫寒宵的面色已然变了,他沉默地盯紧了她给小魏处理伤口。论面色苍白简直与小魏有过之而无不及。众人都以愤怒的目光望着他。
金羡鱼将手帕交给小魏自己摁着,抬起头看向了卫寒宵。
少年孤零零地站在人前,竟有种被排挤的错觉。或许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他脊背刻意挺得很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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