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去跟连云说一声,苏子叶不在宫里的消息,莫要让旁人知道了。”萧毅吩咐道,“我明日就要去军中准备一切,若无意外,后日便会随大军出发。最多后日,她便会回宫。”
萧毅是何等人,他将苏子叶的心思猜得丝毫不差。
但是他终究无法猜到苏子叶现在遇到的事。
苏子叶被抢了。
深夜,邺都的东玄长街,一辆华盖马车停在原地,两侧奴仆提着宫灯,皆一脸恭敬……而憋屈。
马车的车帘由两个小侍从掀开,一个满头珠翠相貌精致的女人叉着腰站在马车上,指着苏子叶道:“这个女人,我要了!”
幸好已经是深夜,东玄长街的商户早就收摊了,不然这场景大概要被围观了。
苏子叶一脸惊讶的反手指着自己,“我?”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倒是听过纨绔子弟强抢民女的,倒没听过纨绔女强抢民女的。
燕惊风十分不解的凑上去,“这位……富人姑娘,你不觉得就算抢也应该抢我吗?”
苏子叶点点头,就连为那女子掀帘子的两个侍从都下意识点点头。这男子面如冠玉,长眉如鬓,桃花眼端的勾人,就算在邺都,也应该是排的上号的俊逸男子。
那女子却不领情,看了燕惊风一眼,无比嫌弃的摆摆手,“你长得这么丑,我要你做什么?这姑娘长得多好看啊,给我长面儿。”
苏子叶闻言嘴角抽搐,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燕惊风回头端详了苏子叶一眼,也觉得无法接受这女子的说法。正欲回头与她理论,女子却十分不耐烦的挥手,“甭废话了,来人啊,将这丫头给我绑回去。”
苏子叶一脸悲催的往燕惊风身后躲,“姑娘,我身无长物,又是个女人,你绑我有什么用啊,还不如绑个美男子呢。”说着还将燕惊风推了出去。
女子闻言惊讶的挑眉,“我缺个人伺候,所以才让你跟我回府,我要美男子伺候做什么?美男子能伺候我沐浴吗?”
苏子叶和燕惊风目瞪口呆,站在女子身旁的两个侍从连忙拉女子的袖子,“郡主,这种话咱们不能随便说,若是让王妃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女子看了二人一眼,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倒是乖乖应下了。
然后一个侍从跳下马车,走到苏子叶面前,“这位姑娘,我家郡主实在是喜欢你,要么……你就和我们回府里伺候郡主?你放心,我们广贤王府绝不会亏待下人的,何况是伺候郡主的一等丫鬟,月钱绝不会低。”
苏子叶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做下人的命啊,在宫里是宫女,在宫外被抢了都还是丫鬟。
那侍从见苏子叶久久不回答,便有些不高兴,广贤王府的门都不是那么好进的,这女子得郡主青眼才能进府,竟然还不谢恩?
这时苏子叶忽然抬起头,诚恳而期待的问道:“广贤王府的下人,能够顿顿吃肉吗?”
侍从嗤笑一声,果然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倒是马车上的郡主连声回答道:“哎,你关心的问题和我关心的一模一样哎,我就知道你合我的眼缘。”
苏子叶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你关心的是什么问题。事实上听到侍从称呼那女子为郡主,她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广贤王府庶出的女儿,因为除夕夜钦天监算出了一个生辰八字,道这个生辰的人可以兴旺大邺国运。
因此大邺上到皇嗣宗亲,下到黎明百姓都忙不迭回去翻家人的生辰八字了。唯有眼前女子的生辰八字与钦天监卜算出来的丝毫不差。广贤王便忙不迭派人将她接回邺都,还上奏了邺帝,为其请封郡主。
暂时不能回宫,先去广贤王府里避两天也不错。
这郡主越看苏子叶越觉得满意,而其余侍从嗤笑她没见过世面,但是心里也觉得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跟在郡主身边王妃会更放心,便也十分同意。
苏子叶准备上马车,这时燕惊风忽然上前对着那郡主一笑,“郡主,要不你将我一起收了呗,我虽然没有办法伺候您沐浴,但是可以铺床叠被啊。”
这话一说,苏子叶暗自扶额,那郡主却认真思考了其可行性。
倒是侍从们怒了,“哪来的登徒子,竟然对郡主不敬。”
燕惊风一副我是无赖我怕谁的表情,搂着苏子叶的肩膀冷笑,“她是我的未婚妻啊,我们都是从乡下来邺都闯荡的,您既然收了我未婚妻,不收我说不过去吧。我也只要给碗饭吃而已。”
“若是不答应,我明日就去京兆尹那里告你们强抢民女为奴。”燕惊风道。
那侍从闻言便顿了一下,眼前二人都是普通百姓,入了广贤王府那是要签卖身契的,相当于入了奴籍。若是这男子告到京兆尹那里,的确是广贤王府理亏,届时王爷王妃都不会高兴的。
“郡主,要不就安排这男子去府里做个家丁?”侍从回头询问郡主的意见,但是其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不怎么恭敬,显然是走形式而已。
郡主垂下目光,再抬头时一片天真烂漫,“这个我不懂,你说可以就可以吧。”
侍从便满意的一笑,面对燕惊风倨傲的抬了抬下巴,“谢恩吧,你可以进广贤王府当一个家丁了。”
看他的模样,似乎是要燕惊风谢他一般。燕惊风脸上笑眯眯,然后绕过那个侍从,走到郡主身前,“多谢郡主好心啊。”
侍从的脸色霎时十分精彩,那郡主也有几分诧异的看了燕惊风一眼,然后浅浅抿唇一笑。
苏子叶扫了那郡主一眼,又看了一眼写着广贤王三字的水牌,也微微一笑。
广贤王萧献,是当今邺帝的同胞幼弟,年纪小,又与邺帝一母同胞,平素喜欢走马章台,不爱权势,所以在皇嗣宗亲里时独一份的尊贵。广贤王府更是邺都一等一的高门大户,宗亲也好,高官也好,都需要礼让巴结几分。
但是这所有的风光,都是悠然郡主回府之前的。
眼前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郡主,就是萧悠,生母只是一个安州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广贤王视察封地,与其相遇。无媒无聘,珠胎暗结,便是萧悠。
陈氏生下萧悠之后仍未被广贤王接回府中,便带着萧悠找到了邺都。可想而知,在邺都走马章台的王爷哪里还记得安州的陈氏。不过广贤王府家大业大,养两个女人也没什么,当下便答应让其入府。
广贤王答应了,广贤王妃却不答应,道无媒无聘,不曾敬过主母茶,连通房丫头都算不上,再说了,安州山高水远的,凭什么说这丫头就是王爷的骨肉?
陈氏也是个烈性的,在广贤王府门前一头撞死,以死明志,证明清白。
闹出了人命,宫里的太后也对广贤王妃的处置之法不满,一再施压之下,便让萧悠入了王府,但是没几个月,就被王妃寻个理由放到安州封底去养着了。
若非钦天监卜算出可以兴旺大邺的生辰八字,萧悠还回不来这广贤王府呢。
一路上苏子叶十分安静,又带有几分局促的打量着这华丽的马车。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局促,萧悠抚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苏子叶的局促当然是装的,萧悠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她,倒不如说她在安慰她自己。
当年那个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撞死的女孩回来了,广贤王府可经得起这看似平静的波澜?
马车忽然一停,外面有人禀报道:“郡主,咱们到了。”
萧悠眼神一抬,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嘴上却雀跃道:“终于可以见到父王母妃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