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吒相如霎时如同醍醐灌顶,立刻从混沌和颓废中醒了过来,道:“我该如何做?”
黑齿常之道:“你是沙吒家的人,沙吒家在百济影响巨大,你的才华,百济首屈一指!”
沙吒相如睁大了眼,整了整衣冠,道:“原来我这么厉害……”
黑齿常之道:“百济会有很多观望的、不满的、犹豫的人,你要把他们团结起来,让他们坚定信心、保存实力,三个月后,我们再与新罗人一决高下!”
沙吒相如点点头,道:“换了我是大唐,也不会辛辛苦苦跑一趟,最后便宜了新罗人,所以在对付新罗人这点上,我们跟大唐是一致的!”
黑齿常之道:“兄弟,你也不小了,国难当头,女人的事,就先往一边放放吧!”
沙吒相如一阵心塞,文君啊文君,你在熊津可还安好?
这厢黑齿常之和沙吒相如商议对策,那厢刘仁轨和大掌柜相谈甚欢。在刘仁轨的旁敲侧击和循循善诱下,大掌柜讲了很多方文君的故事。刘仁轨越听越奇,老妖啊老妖,原来你本就出身百济汉人,是为了逃婚才跑来大唐的;一介女流长袖善舞、白手起家,两处产业皆有妙用——文君楼身处闹市,迎来送往的以官员士子、各色商人为主,消息最是灵通;国色天香看似替宠妃赚私房钱,实则是打入百济贵族圈子的一招妙手,把那些贵妇小姐们伺候好了,要比直接笼络她们的男人巧妙、安全许多。赚钱之余,老妖居然还有心思发明些美味佳肴,琢磨些稀罕玩意儿,难怪一把年纪了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完全不用靠男人就活得有声有色嘛!
聊到后来,大掌柜故作愁苦状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呀,就是小姐不在,外头又在打仗,店里的食材都得用新鲜的,没了进货的通道,怕是撑不了几天喽!”
“这怎么行!”刘仁轨放下手中筷子,道,“打仗归打仗,饭总是要吃的嘛!不让人好好吃饭,那还打个什么仗!从今天起,文君楼,我包了!所有对外进货的事情,都交给我手下去办,看谁敢阻拦!”
大掌柜双手撑在颌下,目露崇拜之色,道:“大人您,好霸气呦!”
刘仁轨拍拍肚子,道:“民以食为天,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十几万唐军的肚子都归我管,文君楼里的美食更是不能断!你放心,唐军在泗沘一天,所有高级将领都会来文君楼吃饭,饭钱挂账,概不拖欠!”
大掌柜心花怒放,能保全文君楼,还能继续赚钱,就算要牺牲下色相,她也会勉强答应的。
刘仁轨道:“这兵荒马乱的,你家小姐又去了何处啊?”
大掌柜神色一黯,道:“我家小姐数日前被召进宫后,便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让人很是担心。”
刘仁轨心想难怪这些天联系不上老妖了,以方文君和恩古的关系,如果不在泗沘宫中,那就是被扶余义慈带在身边去往熊津了,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于是道:“掌柜的放心,你家小姐聪慧过人,定能平安归来。对了,店中可有一位姓钱的先生?”
“钱先生?”大掌柜道,“敝店的总账,正是姓钱。大人要见他?”
刘仁轨心想既然包下了文君楼,往后有的是机会见老钱,不必急于一时,便笑道:“有个姓钱的总账,难怪文君楼宾客满盈、生意兴旺。”
大掌柜跟着笑道:“当初来应聘总账的有好几位先生,我家小姐一眼相中了钱先生,说做买卖嘛,就是要图个吉利,总账姓钱,必定赚钱!”
刘仁轨心想你个老妖还挺能忽悠人的,明明是把一个二阶长老安置在身边,非得说成是图个吉利,心中想一睹真容的念头更盛。
这时,黑齿常之与沙吒相如起身离座,朝大堂外走去。
“两位壮士!”刘仁轨见两人手握兵器,一黑一白、腰板笔挺、步伐有力、器宇轩昂,特别是还能在唐军进城之际出来喝酒聊天,定非常人,便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们。
黑齿常之和沙吒相如收住脚步,同时回望过来。大掌柜心下一惊,这二位爷可不是好惹的,千万别生出什么乱子来;不过看这位刘大人的样子,不像是要兴师问罪得意思。
刘仁轨举起酒杯,也发现两人有些眼熟,脑海中随即闪过当初在青州府时百济新罗两国使团被劫的场景,貌似两人都是百济使团的成员,却没有点破,只是微笑道:“敢问二位壮士尊姓大名?”
黑齿常之和沙吒相如都没有认出眼前这位一身便衣的和煦长者便是当初的青州刺史。沙吒相如还在犹豫要不要自称沙求凰,黑齿常之已坦然道:“黑齿常之。”光明磊落,毫不做作。沙吒相如没有办法,只好跟着道:“沙吒相如。”
刘仁轨点点头,道:“百济人才辈出,二位,后会有期了!”
“告辞!”黑齿常之一拱手,大步离去。
“告辞!”沙吒相如潇洒一笑,紧随其后。
待二人走远,刘仁轨放下杯子,道:“百济,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