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辰侧着脸栽在安全气囊上, 一动不能。衣服上是斑斑点点的血污, 尤其是两条手臂, 鲜血淋漓。
这人动不了, 但还有气儿,撞晕过去了。
梁春雨看他前襟有血, 不敢贸然搬动, 怕骨折刺穿器官。
她跑回去郑淼车上翻出车载急救包, 拆开纱布和止血带, 手忙脚乱给他止血。
救护车来之后, 医护人员给他罩上呼吸器, 用酒精把他糊满鲜血的脸洗干净。
尽管如此,徐辰的脸上的五官已经挤在一块儿,脸颊和下巴变形浮肿得老高, 青红交加的额头和鼻梁处还有细细的刮伤,看起来十分得骇人。
梁春雨一直没认出他,别说她,就算徐辰亲爹亲妈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
徐辰吊着一口气,脑门子里都是淤血, 醒一时昏一时,倒是用那双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认出梁春雨来了。
上次她就跟他说让他开车注意点儿, 没成想一语成戳, 还让人给救了。
他脑子混混沌沌的, 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一会儿想起爹妈和哥哥,一会儿想起心爱的小女友,泪流不止,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挣扎一会儿,又昏过去了。
护士从徐辰口袋里找出钱包和手机联系其家属,梁春雨看见身份证上的那张干干净净的脸,才猛然忆起这就是上次来白鑫大厦前找徐风的那个那男孩。
再看一眼,身份证上规规矩矩“徐辰”两个字。
真是徐风的弟弟。
警报器鸣叫着一路急行到医院,医护人员抬着半昏迷的徐辰推进侧门,旁边的护士拦住梁春雨,让她先去交押金。
梁春雨此时也是一身的狼狈,手上和T恤都沾了血,幸亏上衣是黑色的,看起来像是被汗水浸湿了一块。
等她交了钱回来,徐辰已经被推进去急救了。
空空的走廊里空无一人,梁春雨坐外边,时不时朝急救室瞥去一眼。
想到记忆中毫不吝啬就朝人笑的徐风,越发希望徐辰能够安然无恙,为此甚至有些迫切。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很重,不时来回走过几个护士医生。
没过多久,一阵嘈杂的人声夹杂着低低的哭泣,快速滚动的担架床车轮声由远及近。
担架床上已经昏迷的小孩被送进了另一件急救室,剩下手术室外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相互依偎着恸哭。
两人都还穿着家居服,脸色憔悴,眼中流露深深的惧怕与恐惧。
在这个地方,很容易让人理解“悲悯”两个字。
这样心若刀割的时刻,她也曾有过,不止一次。
之后的一千多个日夜,梁春雨唯一明白的一点是:五年前,她和母亲吕素,就已经缘尽了。
缘尽的意思是:从吕素闭眼诀别的那刻起,时间荏苒每一分,到永远,到尽头,都不会再相见 。
想想,还是遗憾,说不出的遗憾。
**
一号手术室门开了,梁春雨站起身,一群医护人员推着双目紧闭的徐辰出了手术室。
蓝色隔离服的主刀医师和助手紧随其后,其中一个助医正是刚才救护车上医护人员之一。
那护士见到梁春雨,摘了口罩对她点点头:“放心,他没事了,现在给他转去病房。”
梁春雨悄悄松了一口气,冲护士微笑了一下。
护士边往前走边说:“他的家属估计也快到了,你在这等一下,他们会把钱还给你的。”
梁春雨没打算留下来等家属,这钱本来就是徐辰上次输给她的,现在知道他是徐风的弟弟,梁春雨不想要了。
下到一楼,正要往外走,迎面匆匆走来一对神色惶急的中年夫妇。
他们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一个小姑娘经过他们身边,便一伸手急急拦住她,万分焦急道:“小姑娘,急诊手术室在哪你知道吗?”
梁春雨点头,指着电梯道:“八楼,出了电梯左……”
还未说完,那对夫妻已经道了谢急忙奔去电梯。
徐爸徐妈一路飞奔来,两颗心惊痛交加,都要为小儿子操碎了,分秒难熬,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手术室。
出了电梯,去前台一查,才知道徐辰的手术已经结束,人转到普通病房那边了。
徐辰病房里有个护士正给他打点滴,见一对夫妻慌里慌张进来,心里了然了。
“请问是徐辰的家属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徐爸徐妈看着儿子,泪目到话都说不出。
护士给他们讲解了一下徐辰的情况,大意就是路人及时施救,医院抢救及时,只要好好护理康复别引发后遗症,出院后应该还能活蹦乱跳。
不幸中的大幸,徐妈潸然泪下,之前一晚上都强憋着,此时稍一放松,人就有些犯晕,徐爸忙扶她坐下。
护士看了眼他们身后:“救了他的那个女孩儿你们见了吗,押金是她交的。”
徐妈摇有些惊讶:“有人救了他?”
“是,她打的急救电话,还给他坐了急救处理。”
徐妈听了这话,眼眶有些发酸,她的儿子运气总算不太差,生死关头都能遇上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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