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瞧见这边有停车位,便没注意到另一边。
陆淮深阔步朝她走近,江偌见了他,所以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好几秒,她也没吱声。
她垂眸侧目看向另一边,余光里看得见他西裤包裹的腿和皮鞋。
江偌将包握得越来越紧,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以来,那熟悉的味道,就像烙刻进她灵魂里似的,他一靠近,她的大脑到身体,都在做出反应,转达的同一个信息叫“贪恋”。
“才几天不见,脸就瘦一圈。”他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偌抬头看他,也分明见他下巴颏的轮廓尖了些,她还是不声不响地讽刺:“几天不见你应该过得挺滋润,脸都圆润不少。”
她瘦是因为她这几天的确胃口不少,吃不了多少东西,今早吐了之后,中午跟高随吃东西的时候,即便是很淡的油荤味,都让她反应很大,强撑着喝了点菜前汤,她也忍不住去卫生间吐了,之后什么也没吃。
高随问她,她只说吃不下,高随以为她是心情原因,她也没多做解释。
陆淮深知她是故意说这些刺他,他也没生气,淡淡笑道:“你不仅瘦了,视力也不好了?”
“你来跟我叙旧的?”江偌仍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对他的态度不仅冷淡,冷淡中还带着嚣张。
“来看看你。”陆淮深脸上笑容缓缓消失,眸光深沉地凝在她脸上。
江偌看不得他的眼,将脸别开,“现在已经看过了。”
“什么时候回去?”陆淮深靠近她一步,她后退了一步,他轻拧了眉心。
江偌答非所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猜的。”
江偌幽幽哂道:“陆总可真是料事如神。”
江偌这种对他拒之千里的态度,让陆淮深已经没耐心就这么焦灼下去,他单手叉着腰,抹了把下巴,动作里隐隐透着不耐。
再开口时,他声音愈加放得低哑,伸出手去,不由她抗拒地贴着她的脸,皱着眉头说:“江偌,别总这样说话。”
“你这是命令还是什么?”江偌冷着一张脸,眼里情绪也是漠然。
她脸上针锋相对的样子,仿佛又让陆淮深看到了出车祸那次的江偌,那时候她连曲意迎合都不再愿意。
之后,他渐渐能在她脸上看见不同以往的温柔,笑起来也不再是不达眼底的虚情假意。
但现在,他一瞬间有些恍惚,她仿佛一瞬间里,将那些都收了回去。
一切似乎重归原点。
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他让她陷入了更深的挣扎,而他比当初更不忍心。
对,不忍心。
江偌见他盯着自己不讲话,心累地想,干脆就这样,瞥他一眼,准备绕开他走,陆淮深拦住她去路。
江偌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他搂住腰按在车上,一手按住她不让她动弹,一手扣着她后脑,连给她反应的时间都不够,便覆住她的唇直接撬开齿关,攻城掠地,毫不含糊。
江偌虚张声势地捶他掐他,甚至想上脚,但膝盖被他紧紧抵住,她拗不过他。
这个吻陆淮深并未持续太久,缓过了那劲儿,便松开了她,江偌这时候脾气更烈,不由分说就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巴掌拍的是下颌和脖颈的位置。
上次江偌在车里,也是指着那处挠破了皮。
陆淮深紧紧搂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缚住她的手脚,江偌本来想推开他的,但是看见他脖子还有没好全的一个指甲印,莫名迟疑了,于是就由他这么抱着。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陆淮深将她抱紧了些,“跟我回去,嗯?”
江偌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咽了咽喉咙,问:“就这么跟你回去?”
他顿了一下。
江偌:“你现在依然没什么要跟我讲的?”
“你都可以问。”
“为什么一定要我问?”江偌贪心地悄悄将鼻尖搭上他的肩膀,呼吸间盈满了熟悉的味道。
她呼吸很慢,不敢太快,怕被他发现似的。
他说:“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杜盛仪跟你什么关系?”
“曾经的女友。”
“认识多久了呢?”
“十几年。”
真长,十几年。她从知道有个人叫陆淮深至今,都不到八年,更别说深入接触的日子,其实也就区区几个月。
怎敌他那十几年。
“分手多久了?”
“十几年。”
“你跟我在一起后……”江偌讷讷地盯着小区门前的门牌号,使劲看使劲看,却越看越不清楚,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问:“出过轨吗?精神或肉体都算。”
“没有。”陆淮深仍是跟那晚一样,回答得毫不犹豫。
江偌半晌没再说话,过了良久,她带着些鼻音说:“你松开。”
陆淮深闻言手上紧了一下,随后才放开她,问:“回去?”
江偌俯身将刚才落在地上的购物袋拾起,站起来时,看也不看他说:“不回。”
陆淮深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放下身段先服软,其实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便想着,无论如何先把人带回家再说,随即哄诱道:“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总住在别人家也不太方便,嗯?”
“我还需要时间静下来思考一下。”
江偌拿好东西看他一眼,“思考到底要不要跟你离婚。”
陆淮深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江偌头也不回地进了单元楼大厅。
王昭趴在阳台上盯着楼下好一会儿了,见这两人黏黏糊糊的,一直没拉扯出结果来,她都快愁死了,这陆淮深到底行不行啊?
正这么想呢,江偌突然利落一个转身,走了。
王昭好似看见大戏落幕,叹息了一声。
没过一会儿,门口响起动静,江偌开门进来,在门口换鞋,王昭假装一直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办公,茶几上摊着电脑和一堆的文件。
电视联网放的一部宫斗网剧,江偌瞄了一眼,一个女演员正被穿龙袍的男演员一把扯进怀里。
江偌:“……”
王昭装作不知她和陆淮深在楼下那番纠纠缠缠,举起手边的可乐,“喝冰可乐吗?”
江偌摇摇头。
王昭看见她手上的购物袋,随口问了句:“逛街了?我看买了什么?”
“跟高随办完事,我妈让我送亲戚去高铁站,这中间有点时间,随便去逛了逛。”江偌走来沙发上坐下,事先解释了为什么去逛街,刻意把装了验孕棒的包放在另一边。
王昭翻了翻她的购物袋,“口红,精粹水,眼霜,还有补水面膜?”
江偌躺在沙发上,语气懒懒的,“随便买的。”
王昭便没多问,把东西挨个儿放回去,江偌坐了会儿便借口说累了,要去洗澡。
江偌在卫生间里看着所有验孕棒和所有早孕试纸的结果,浑身都因为紧张和心慌而轻微地颤抖着。
她坐在马桶盖上,愣愣地。
虽然早有预感,但看到确凿的结果,心情从惊喜到无措,历经了百般复杂。
她无力地垂下头,双手插进发间,所有情绪过去之后,仅剩的是不知所措。
王昭见江偌进了洗手间,许久都不见任何动静,说要洗澡,这都多久了,也没听见水声。
她担心江偌是在楼下见了陆淮深,因为交流无果,或是其他原因致使她心情不好。
王昭上前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江偌,你在洗澡了吗?”
江偌手肘抵在腿上撑着头,声音有些瓮,“还没有。”
王昭一时听岔,以为她哭了,立马推门进去,见江偌坐在马桶上,被她突然破门而入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
王昭视线一转,看见了摆在洗漱台上那一排验孕棒和试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