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今天教会了你们怎么告诉美国底层人民注意到索尼是日货,明天你们就有了依样画葫芦、告诉美国底层人民‘天鲲也有华裔资本背景’、来反噬我的。”
顾骜这句话着实过于劲爆,让场内气氛为之一窒,最后还是基辛格以长辈姿态出来打圆场:“呃……小顾还真是坦诚,放心,贝克财长不是那种人。贝克,小顾今天这番话,足以证明他是热爱美国的。我相信,今天这些话,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没必要下沉到执行层。”
詹姆斯.贝克也回过神来了,知道这时候必须表态,不然以后谁还跟你混帮你忙:
“那是那是,这个问题过掉吧,我已经确信,索尼在这方面,威胁不大,而且随时可以设计扑灭——那么,我们进入下一个细分领域,半导体。
顾,我很想知道,香积电目前的筹建工作到底到了哪一步了——根据我们的调查,香积电至今为止一台光刻机、或者其他搞半导体工艺所必须的独门高精尖日系设备都还没采购呢。
甚至连很多有其他国家供应商可选的基础设备,连询价都没开始询,也没接触。你不会是真把张仲谋拿去当幌子、在金融和地皮市场上圈钱了吧!”
顾骜假装表情略有一阵错愕。
“哈哈,这话……此话怎讲,香积电我当然是要搞好的,不过现在厂房都还没建完、内装还没做呢,提前买设备,那不是放着贬值折旧么?
当然了,我也不完全排除金融运作和地皮炒作来点钱。天下的钱都是一样的,没道理艰辛但体面的钱要赚、easy-money却捡都懒得捡,对吧?”
“真是一个极端利己的葛朗台!”詹姆斯.贝克内心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给顾骜定了性。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略带不满地说:“那也就是说,日元升值之后,至少一年半载之内,你的香积电完全无法提供对日系半导体产能的替代?合众国还要忍受更加高价的半导体,贵了依然要买?”
“这……这是你们的事情呀。我只是恰好去年炒了一下德州仪器的股份,然后机缘巧合开始投资新项目。你们怎么能指望我呢?”顾骜一脸无辜甩锅。
抗击日系半导体工艺垄断,这是你们美国大爷的任务啊!你们不是喜欢领导自由世界、拯救人类的吗?怎么这时候赖到哥头上了?
詹姆斯贝克一脸无语,彼得森则是对贝克投去了一个略感歉意的眼神,似乎在为他没有更早介入而道歉。
其实,彼得森作为黑石基金的总裁,没义务道歉。但他同时是上一位供核档总统在位时的美国商长,下来之后,还经常处理一些现任商长不便出面的事情。所以他在为自己的这一层隐形身份没有尽到足够职责而道歉。
最后,还是定海神针一样老神在在的基辛格,开口定调子了:
“小顾也是在中国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失去了在政界继续往上爬的可能,所以自暴自弃了。年轻人嘛,想赚块钱是很正常的想法。
贝克,你要是觉得他做得慢,你应该帮他想办法才对,你还见过世上有第二个年轻人像顾这样,七八年时间白手起家到这一步的么?”
基辛格这样放话了,詹姆斯.贝克当然只有换一个态度。
他叹了口气:“现在曰本人半导体工艺最强的,应该是NEC吧,其次是东芝、富士通。刚才提到的索尼,在半导体工艺方面倒是没什么。这次会议结束之后,你尽快跟NEC或者东芝接触起来,姿态别显得太急,但做事一定要急。
美国好不容易逼涨了日元汇率,那就是要降低贸易逆差的。如果日元升值后短时间内依然非买曰本货不可、反而让赤字更大,那就麻烦了。”
顾骜这时候反而不急了,他非常在商言商地说:“顺其自然的话,买东西会比较顺利。如果表现得太急切,我怕曰本人不会松手啊,那样代价就太高了。
当然,如果有你们姿态上的支持,我也有信心让这个产业更短时间内看到盈利可能性,我也是真心愿意加大投入的。
不过,我肯定还是要先调研,看看对手有没有什么漏洞,或者把柄,或者交换条件,来压压价——这一点希望你们明白。我跟NEC没什么接触,可是我跟东芝的关系不太好。
年初的时候,我想加入TNC全球自然保护协会,做些环保慈善,为香江的香积电开发区环评铺路。当时我就找到了在TNC和在华环保界投入颇多的东芝公司,想作为联名的引路人。
可东芝那时候就在忌惮我,提防我了,所以我最后只选了索尼的老搭档盛田昭夫。现在,东芝明明知道自己后续的贸易优势,却要我虎口夺食去买高精尖设备、工业母机,太难了。我只能优先选NEC。”
顾骜循序渐进地诉苦,把他跟东芝的矛盾渐渐铺垫出来,好让美国的财长商长们心里有个底,将来做个见证。
免得那天顾骜突然通过某些渠道爆出一条关于东芝的黑材料时,这些人反应不过来,还把顾骜当成算计日系科技巨头的阴谋论者呢。
现在就得记清楚了:哥本来从未起过算计东芝或者NEC的念头,是你们逼我、我“临时起意”才想到的。
是为你们这些衮衮诸公排忧解难才想到的,不是为我顾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