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中庭莲池下面又会有一道暗渠,把汇聚的水排出去,到屋外的下一层平台,形成假山花园间的蜿蜒池塘,最后与太平山的山泉、溪涧水系形成自然循环。至于看上去不和谐的泵房,都是额外挖掘山体、潜藏在靠山一侧的,外面看不出任何人工斧凿的着相。
这种设计,既观赏了循环不绝的水法,又不会看到明处的、一眼就看出是人力所为的喷泉——百多年前,圆明园里搞“水法”,就是这种大气的设计。
包括现在顶级的酒店,都讲究喷泉的效果要达到、有水幕墙,但最好在任何一处客人肉眼可见的明处,都看不到“水往高处喷”这种不自然和谐的景象。水要源源不绝,但逆自然而流的那部分,要藏在后面看不见的地方。
这就是中式皇家气象的含蓄,相比之下19世纪纯暴露式的西式喷泉都成了暴发户,没有了“含而不露”的部分,倒像是纯粹在炫耀人力刚刚征服了自然,没有升华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随性所致的境界。
贝聿铭给顾骜这处华府设计上用的心思,显然是不在卢浮宫的装修项目之下,那八位数的设计费不是白拿的。
他是知道,顾骜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转机,帮顾骜做的项目,未来在美术史教科书上肯定是要垂汗青的,这样的作品如果不慎之又慎,就要在历史上丢脸了。
将来一比之下,香江其他顶级富豪的豪宅,也都被压出了三分暴发户的外放。包括二李、郑家,乃至包船王,他们的白加道豪宅,都是有显性的、往上喷的喷泉的。
……
顾骜对贝聿铭大师的杰作,以及这次的香江之行效果很满意。
放松了一个周末之后,他重新回到特区,开始他作为华兴通讯负责人的工作。
其余事情,只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国际长途遥控指挥一下。
颇有一点白天是文明人、夜里是佐罗的双重身份感。
反正香江这边的收割、乃至美国市场那边CD机的上市、天鲲音乐旗下唱片公司的正式成立、乃至跟黑石基金的彼得.彼得森一起对付德州仪器等种种博弈,都要到七月底、八月初才是摘桃子的季节。
就再安分隐忍一下吧。
一个半月,就在日常蛰伏中渡过。
6月底的时候,顾骜接到了叶纨的一个电话,说她在驻华生顿的大使馆那边,所有工作都交接完了,已经准备回国。
顾骜说了些关心的话,表示有空回京城或者金陵,一定跟她聚聚。
同时,这一个半月里,华兴通讯也面临了一些不方便具体透露多说的外部压力——他们开设在琼兰岛的、专门负责进出口保税业务的办事处,也陷入了各方势力的拉拢中。
不过费副总亲自去那儿坐镇,严格执行了顾骜说的绝对不买卖电子料以外进口物资的命令。
然而不合群,总是要被人排挤的。扛了一两个月之后,随着时间进入7月份,岛上一个月里就出现了870多家名义上经营各种生意的新公司、涌进来各种渠道近20亿美元外汇,也不知道各自分别在做些什么进出口生意。
顾骜当然要犯颜直谏了。两年多前他在还在外资委工作、没调去电子工业部、也没去基辛格那儿读书的时候,他就以“委里征集意见时,力挺保税区模式、反对免税岛模式、觉得免税岛容易有漏洞”著称。
现在虽然换了位置,但既然华兴通讯在南面也有办事处,也是可以上书言是事的。
京城的包丞丞,知道顾骜汇报的东西后,也知道他要干啥,象征性劝了几句。
“小顾,你要是真想走,我也不拦你。眼下刚好我们也要调整了,我要跟领导到地方上去了,不在京城干了。你现在走,只要账目清晰,也算是爱惜名声、因为不被采纳而走。别人也会觉得你这人讲义气的。”
于是,就在这个7月份,顾骜以“无能处理好公司的进出口业务关系”为由,提交了辞呈。
距离他转正,只过去了两三个月。华兴通讯,也才刚刚实现寻呼机和寻呼基站的国产化。
部里恰好也在换班子,也确实有人想来接盘,便没有阻挠。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嘛。于是给了他一个月的交接考察期,只要账目明晰,就让他走。
当然如果账目不明,肯定是要另外慢慢审查的。
幸好顾骜的账目肯定是很明晰的。因为华兴通讯所有享受了免关税和外汇使用优惠的进口单子,都是严格查得到优惠理由、转口方向的。顾骜本来就坚持这半年不许进口其他东西。
何况,只有顾骜早点走,继任者才能调整业务嘛。
默契之中,顾骜就在这个7月底,顺利、彻底地以厅级的级别,最终离开了体制。
终于一身轻松,想干啥干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