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一厅的小宿舍,客厅里的12寸津门产黑白电视机上,放着中央台的晚间新闻。
韩婷铺着毛巾毯、躺在海绵衬的廉价人造革沙发上,已经眯睡着了过去。
直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把她重新惊醒。
“谁?”她略警觉地问了一声,并不急着开门。
虽然外交部分的房子地处繁华闹市、不太会有宵小之徒光顾。
“韩老师,是我,顾骜,还有米娜,我们来看你的。”门外传来顾骜诚恳的声音。
“我已经不是你们的老师了,没什么好看的。我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你们走吧。”韩婷绝情地拒绝,门都不开。
顾骜:“你这是怪我们没关心你、都没第一时间注意到你申请离职么?你要是不开门,我就只能这样自责了。”
韩婷被闹得左右为难,只能辩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想离开这个是非的城市,自己静静。顾骜,你是我带过的第一届,也是最好的一个学生。你已经比其他同学都更加尊师重道了,我从来不会怪你。”
“您知道么,昨天有一机部的下属企业,到部里送锦旗和感谢信了,还送到了学校里。今天下午我做先进事迹汇报之后,是新来的于老师跟我接洽表彰奖励事宜的——
我多希望您能看到这一幕,毕竟当初你教了我那么多外事接洽的实务经验,也是您安排的机会、协调的资源。我这里有最后一份谢礼,希望你可以收下。”
“你知道我不收学生礼物的!”
“这是跟着锦旗一起送来的!每个老师都有,人均三十美元,并不是给你搞特殊化!如果您不收,反而是搞了特殊化。”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杀伤到了韩婷的操守软肋。她不喜欢被人说搞特殊化,既然是普遍的AOE谢师,她内心也希望分享顾骜的荣誉。
她打开门:“快进来吧。”
说完,她才注意到门外居然站着三个人,连叶纨也在。
“小叶?你怎么在?”
“韩老师我没别的意思,也是想来送送您,感谢您一下。如果涉及到您什么隐私内情,我不听就是了。我就在门口给你送行也行——我是真的担心你。”叶纨发自肺腑地鞠了一躬。
这个时代的人,在尊师方面还是比较淳朴的。
韩婷有些感动,还是让她进来了,只是告诫了一句:“我的私事儿,我不希望学生里将来还有第四个人谈论。如果你们要嚼舌头的话,我只能跟你们划清界限,我把话说在前头。”
“韩老师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对任何人说的。”叶纨连忙保证。
……
顾骜把感谢信和礼物放在茶几上。
锦旗太扎眼,他可不会拿着到处跑,而感谢信上的内容和锦旗是一样的,还有公章,看这个就行了。
至于礼物,是一块曰本NSK的低端女表。(NSK主业不是造手表的,是世界第三大轴承商,仅次于瑞典斯凯孚和德国舍弗勒)
韩婷虽然早就知道具体的事迹,但默默看完感谢信后,还是热泪盈眶。
最关键的一点,还是顾骜拒绝了三井寿司的20万美元、并且巧妙制止了曰本人的泼脏水,这是韩婷最欣慰的。
一直以来,她最担心的就是顾骜做事勇猛有余、但在瓜田李下的避嫌方面不够精细。
这也是热血青年的通病。
现在看来,终于是学乖成熟了呢。
“你能想到这么细,我也放心走了。”
顾骜诚恳地劝慰:“韩老师,我不知道马建强这一个月在那儿怎么嚼舌头。我也理解,有些事情只要闹出风言风语,受伤的肯定是女方,社会环境使然,所以我无意对你的选择做出任何评价。
重新开始一段生活,活得比原先还精彩百倍,将来让曾经的同事自行嘲讽唾弃马建强有眼无珠,或许是最稳妥的选择。我只是想知道,你已经定好自己的出路了么?”
他说得很委婉,循序渐进,虽然有些啰嗦,却照顾到了韩婷的面子。
毕竟以学生的身份,过于直接地对老师指手画脚,怎么看都是不合适的。
而韩婷显然没想太彻底:“我八月份就提了,本来部里的人事交接和考察,至少要三个月,不过领导对我还算关照,这个月底,国庆之前,就可以正式走人了。”
在外交部工作过的人,可不会跟外面的企业单位那样,给你“一个月交接期就能走人”的待遇。如果当过大使,说不定一辈子都别想逃离体制了。
幸好韩婷还只是副处级待遇,又不是什么涉密程度很高的岗位,能三个月退下来已经是很庆幸了。
“那,部里有给你推荐接收单位么?”顾骜继续追问。
这个时代,干得好的机关公务员,因为个人原因不得不调单位,国家也是兜底管的。辞职了也不一定回到社会上,更多可能是调到国企或者事业单位。甚至直接就是外交部不想干了、想回故乡,那就往地方上的外贸厅一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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